爸爸是大王
所以當貓貓住在白家的時候,菊苼會教她包餛飩。
一張餛飩皮內塞一丁點兒肉,然後放在手心裏緊緊一握,餛飩就此成形,就那麽簡單。
貓貓玩的開心死了,孩子到底是孩子,她一口氣包了兩百多個餛飩。
月茹見她開心,自己也就放心了,對菊苼比過往都要和顏悅色。
當天中午,菊苼就特別煮了一碗小餛飩給貓貓嚐嚐,貓貓吃完之後,鮮的把湯也喝光了,然後眨著眼睛問月茹:“媽媽你不吃嗎?”
月茹搖頭道:“媽媽不吃,你吃。”
隻不過後來一連五天,早午晚三頓貓貓吃的都是餛飩,貓貓受不了了,對外婆說:“外婆,可不可以不要再吃餛飩了?”
菊苼道:“你不是最喜歡吃餛飩了嘛!”
貓貓扁著嘴:“都吃了那麽多天了,可不可以換換,我不想吃餛飩了。”
是個人吃那麽多天的餛飩都會吐吧,更何況孩子?
她一天三頓,連續一周吃的都是小餛飩,都快吃出神經病來了。
菊苼道:“誰讓你包了兩百多個,不吃會壞掉的,多浪費啊!你以為你媽給我多少錢,夠你大吃大喝的?在我這裏要求不要太高,要想吃好的,找你媽媽去。”
貓貓沒說話,隻得又忍氣吞聲的又吃了兩天的餛飩。才去找月茹。
適時月茹正好上夜班回來,聽到貓貓說的話,氣的把餛飩丟掉一半,還剩下的那些她自己煮了當宵夜吃。
這下陳菊笙沒話說了吧?
事後陳菊苼懶懶的用眼角眯晞了月茹一眼,甕聲甕氣道:“有種呢,就別回家裏來住,否則就得守這裏的規矩。”
月茹完全當她放屁,背起包上班去了。
也正因為如此,她無法時時刻刻的盯著貓貓,看她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時候想想,在方家的時候,哪怕方靜江再不濟,起碼靄芬將孩子照顧的是很好的。唉!
由此,她對於菊苼將貓貓幾乎當做童工用的這件事幾乎一無所知,孩子是天真的,隻要說些好話誇獎她,譬如:“嗯,貓貓真乖,貓貓真聰明。”
貓貓就會傻乎乎的為了得到外婆的讚美去幫她掃地,幫她洗碗,幫她擦桌子,順便菜買回來了還可以支使她一起剝個毛豆。
平時順便再給貓貓灌輸一些概念,告訴她,女孩子就是應該做這些事的。
而弟弟生來就是可以翹著腳,不用幹活的。
比如弟弟吐得瓜子殼你來收,弟弟丟的香蕉皮你要趕緊拾起來,以防他跌倒,弟弟如何如何……
小孩子哪裏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還幹的挺起勁。
不過有意思的是,冬冬什麽都喜歡跟貓貓學,隻要貓貓要幹的活,他都搶著要來幹。
菊苼氣的跳出來打斷他,從冬冬手裏一把抽掉掃帚道:“你這個笨蛋,你不要動手。”
貓貓想,他動手他就是笨蛋,那我一直在動手,我豈不是笨蛋中的笨蛋?
她看了一眼菊苼,開始有了自己的疑惑。
哪知道冬冬不依,嚷著我要我要我要和姐姐一起掃地。
菊苼無法,隻得由著他們去。
後來有一次吃午飯,隻有德輝在家,已經在外頭吃過了,便到樓上去找白俊聊天。
樓底下菊苼便鋪了一張小桌子,給冬冬和貓貓一起吃飯。
貓貓喜歡吃甜的,濃油赤醬,比如紅燒肉,咕嚕肉之類的,見到其中一個碗裏有一塊紅燒排骨便將筷子伸過去,結果筷子剛碰到碗璧,就被菊苼反手一擱,擋住,攔下了那塊排骨,接著塞到了冬冬的碗裏,道:“冬冬喜歡吃肉,來,多吃點。”
冬冬顯得有些莫名,呆呆地低頭看著碗裏的排骨。
貓貓就是再傻,隱約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說:“幹嘛搶我的排骨?”
菊苼道:“他是男孩子,要長力氣的,肉給她吃。”末了又補了一句,“你是女孩子,無所謂的,你如果實在要吃,去問你媽多要一點錢來給我。”
這話剛好讓下樓來的德輝聽到,德輝趕忙將菊苼拉到一旁,低聲說:“媽,你怎麽能這樣,跟小孩子講這種話,要是讓月茹和小方知道了是要生氣的。”
菊苼讓他別管:“放心,她不會說的。她膽子小。”
貓貓一直沒有放過聽他們的談話,至此,她瞄了一眼菊苼,一言不發的站起來,而後沒有再繼續吃飯,而是上樓去坐在沙發上等月茹回家。
那天月茹上早班,下午三點就回來了,菊苼一見她就先發製人的告狀道:“你女兒不得了,脾氣真是大的很,跟我生氣了,連中飯也不吃。”
“哦?”菊苼想貓貓一向很乖,不會做沒分寸的事,不過就是偶爾脾氣又臭又倔,跟方靜江一樣。
於是上樓去,一邊道:“我說說她去。”
貓貓彼時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指頭,外公帶著冬冬在看打仗的片子,轟隆隆——一個戰士倒下了。
冬冬問:“爺爺,哪個是好的,哪個是壞的?”
白俊便對冬冬說了一通。
貓貓在一旁聽,聽完了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插嘴問道:“那麽意思就是說共(產&黨是幫助窮人的好人,國6民¥黨是壞的?”
白俊頭也不回,隻道:“跟你說了也是白說,女孩子不懂的。”
貓貓沒有再問,抬頭正好看見月茹,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立刻彎成了月牙。
月茹佯裝不悅道:“聽說你今天和外婆鬧矛盾了?”
貓貓搖搖頭,說:“媽媽我餓。”
白俊道:“小孩子長個子正是吃的時候,你帶她出去買點吃的吧。”
月茹便帶著貓貓到東宮對麵的清真館。
那裏的肉包子很有名,是整個海城第一家用精致麵粉做的包子,蒸出來以後皮薄又香,咬下去口感還有點甜甜的,貓貓一直最喜歡吃,這一天竟一口氣吃了三個。
月茹看著貓貓:“中午沒吃飽嗎?”
貓貓悶了幾秒鍾才道:“媽媽你再給外婆一點錢吧。”
月茹眉頭皺起來:“幹什麽?”
貓貓低下頭:“外婆不許我吃肉,她說媽媽給的錢不夠,讓我來問你要。”
月茹站在大街上,看著自己隻有四歲的女兒,被欺負的連東西也不敢吃,一時間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同時也覺得自己這臉不知道該往哪裏擱。
良久,她愧疚的拍了拍貓貓的腦袋說:“住在別人家裏是這個樣子的,媽媽不在,你受委屈了。”
貓貓點點頭,表示理解,可她還是有不解的地方,抬頭看著月茹,一雙眼睛清澈見底:“可是媽媽,外婆不是你的媽媽嗎?”
是你告訴我,她是你的媽媽,你愛她,所以我也要愛她。貓貓想,可是外婆好像不怎麽需要我的愛。
月茹有些自嘲的輕笑了一聲,看向遠處的晚霞歎息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
貓貓一邊在揣摩這句話的意思,那邊月茹又道:“我們不會再給她錢了,不單我給過她,你住在這裏,你爸爸每個月也貼給她五塊錢。”
聞言,貓貓驀地愣住。
片刻後道:“那媽媽,我們回家吧,貓貓想家了。”
月茹也點頭。
貓貓扁著嘴:“我想奶奶,我想吃她做的燉豆腐,奶奶從來不會問我們要錢。”
“是啊!”月茹紅著眼,自己的媽居然還不如婆婆,嗬!“你兩個姑姑運氣真好,能有這樣一個媽媽。她們比我好命多了。”
當天晚上方靜江到白家,每次他一到,白俊就歡快的把圍兜移交到女婿頭頸上。
太好了,他終於後繼有人了,伺候白家的這一幫猴崽子一輩子,他老人家也累了,難得輕鬆,隻有委屈女婿了!
於是趁著煮飯隻有他們夫妻倆的時候,月茹把她回家的事跟靜江說了,但略去了貓貓被克扣夥食的部分,方靜江道好啊,本來就是你吵著要來,你想家。不過恐怕得等這陣子過了。
“為什麽?”月茹傻愣愣的問。
方靜江湊過去小聲說:“你媽那個小腦子,你每個月工資交給她不說,還要我貼錢,貼了錢不算數,還要我天天下班買菜過來煮飯,我成什麽了?當我天字第一號傻子嗎?真是…誰要做你家女婿啊…我真是打著燈籠找來的老婆。”
月茹搖頭他的手臂撒嬌道:“算了嘛~唉~算了嘛!”
方靜江寵愛的看著她,道:“現在是月頭,剛給過錢,等混到月尾再走。哼!”
“噗!”月茹笑出來,用手戳了一下他的手臂,“你倒不肯吃虧。”
方靜江道:“就你傻!”一邊還歎了一口,“你沒有我你可怎麽辦呐…”
這等於是變相的情話了,月茹聽了心裏泛起一絲甜蜜,她其實很好打發,隻要方靜江肯給她一點甜頭,就足夠她樂上好一陣子了。
於是兩人很快便在廚房裏忙完了一桌子的菜,貓貓在弄堂裏皮的滿頭大汗,和冬冬跑回來見到桌子上的魚,悄聲問媽媽:“我可以吃嗎?”
月茹道:“外婆怕爸爸,這魚是你爸爸煮的,呆會兒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放開肚子吃。”
貓貓捂著嘴樂了,爸爸凶,果然全世界的人都怕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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