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淚已決堤

醫院的長廊裏,

病房裏躺著陳則,醫生說,如果恢複不好,他有可能癱瘓。

而此刻,葉初曉還在手術中,孩子已經沒了,大出血之後昏迷不醒,還未脫離危險期。

外麵的木椅上,坐著一個人,遠遠望去,像一個凝固了的,灰暗的點。

陸正南坐在這裏,已經整整四個小時。

不跟任何人說話,沒有任何表情。

陳則會殘廢嗎?他不知道。

初曉會死嗎?他也不知道。

他就這麽茫然地坐著,腦中隻有空白。

沒有人敢走到跟前去,走過去也沒用,他仿佛看不見,聽不見。

“他怎麽樣了?”匆匆上樓來的俞行遠,問一直守在這裏的盛璿全文字小說。

她隻是含著淚搖頭。

俞行遠走到一邊,想點煙,卻又最終力氣過大,將煙捏斷成兩截,煙絲撒落在窗台上。

石磊抓住了,但他一口咬定,全部事情都是由他一人所為,與別人無關。

可誰都知道不是,但沒有證據能證明,這件事和齊禛有關。

反倒是在石磊住處搜出一張卡,裏麵顯示施曼在昨天下午,剛剛往裏麵匯過錢。

連俞行遠都沒想到,齊禛竟然會這麽狠。

所有的情意,都被他碾成了沙,拋得半點不剩。

他怎麽就能……這麽狠?!

終於,手術室門口的燈滅了,所有人在那一刻,都神情凝固。

陸正南站起來的時候,僵硬的腿,踉蹌了一下,幾乎摔倒,卻仍是衝了過去。

然而,看到的,隻是她插著氧氣罩和滿身的管子,昏迷不醒的模樣。

她被轉入了重症監護室。

陸正南呆呆地站了許久,又跌坐回椅子上,恢複了之前的姿勢。

“四哥……”盛璿哭著搖他的胳膊:“四哥你不能這樣……你要振作……”

“怎麽振作……”他喃喃地反問,嗓子似被火燎過,沙啞暗沉。

“你就算……哭一場也好啊……”盛璿泣不成聲,俞行遠過來拉開了她,坐在陸正南身邊,緊緊地攀住他的肩膀:“老四,會好起來的好看的小說。”

“嗯。”陸正南木然地點頭,木然地重複:“會好起來的。”

可他明顯,不相信自己的話,眼裏寫滿絕望。

一整夜,他就這麽坐著。

天黑了,又亮了,陽光照進長廊,卻照不進他的心。

那裏,隻有冰冷的黑暗。

陳則的家人已經趕過來了,圍著他哭得肝腸寸斷,他卻一直虛弱地笑著安慰他們,說自己不要緊。

而葉初曉,還是寂靜地躺在急救**,如死了一般。

齊禛始終沒出現,也沒有任何人找得到他。

他失蹤了。

施曼被傳訊,她狡辯說那張卡是石磊偷去的,可她解釋不清,昨天匯入賬號裏那筆錢的理由。

老爺子痛心疾首,隨即和陸母一起飛來古城。

“正南,初曉怎麽樣了?”上了樓,老爺子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過來,握住陸正南的手。

而陸母開口,問的卻是另一件事:“聽說孩子沒了……怎麽搞的……”

“住口。”父子倆幾乎是同時低吼出聲。

陸母撇了撇嘴,怏怏地自己去了醫生辦公室詢問。

然而,她出來時更是臉色鐵青——醫生告訴他,不僅這次流了產,而且因為之前的難產經曆加上這一次,子宮已經大受損傷,今後也有可能不孕好看的小說。

連安撫的心情都沒有了,她直接回了酒店。

老爺子卻沒走,一直默默地陪著陸正南。

到了中午,老爺子端著俞行遠買過來的盒飯,送到陸正南麵前,仿佛他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般,摸著他的頭低聲地勸:“正南,吃飯,啊,哪怕就吃幾口,行不行?你這樣,我們都著急,初曉也著急。”

陸正南看著他發紅的眼角,終於伸手接了過來,可隻扒了兩口飯,喉嚨便又哽住,哽得滿眼淚水。

“爸,你說我昨天早上,為什麽就要出門呢……”他聲音哽咽:“為什麽……我就要挑在那時候……出門呢?”

老爺子亦流下淚來,抱著他,他將頭頂在父親懷裏,這麽久,第一次失聲痛哭。

他真的後悔,自己為什麽當時不在,讓朋友頂替自己遭了殃,讓初曉受這樣的苦,生死未卜。

他怎麽就這麽蠢,怎麽就這麽蠢!

他簡直連殺了自己的心都有!

而就在這時,不知道監護室裏的她,是不是感覺到了他這樣洶湧的悲傷,心電圖突然起伏劇烈。

醫生監控到了,迅速采取措施,十分鍾後,驚喜得出來通知陸正南——病人醒了。

陸正南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敢置信地呆滯,隨即又哭著笑出來,拚命搖晃老爺子:“她醒了……她醒了……”

“是,她醒了。”老爺子心酸地點頭,扶著他一起過去看葉初曉全文字小說。

她真的醒了,可是眼神仍沒有明顯的聚焦,漆黑的瞳仁,像塊透不過光亮的石頭,沒有半分平日的靈動。

“初曉,初曉……”他握著她的手,輕輕地喊,淚水一顆顆,滴落在她的指尖上。

或許是那淚水太滾燙,她的指尖在微微地顫,最後漸漸合攏,回握住他的手。

陸正南更是淚流滿麵。

她的嘴唇在翕動,醫生示意他去聽,他俯下身,聽見她在喊自己的名字:“正……南……”

“我在這兒……初曉……對不起……”愧疚將他的心撕得粉碎,他將臉埋進她的掌心,背影不住地**。

她艱難地移動著手指,似乎想給他拭去淚水,老爺子哽咽著扶起他:“正南,別讓初曉傷心,你這樣,她會傷心。”

隻有這句話能止住他,他強忍著撐起身來,顫著聲音,像平時一樣哄她:“初曉乖,早點好,我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她的手也終於漸漸鬆弛,安靜地放在他掌心裏不動,眼中似也漸漸開始有了光亮。

“不要緊了,隻要醒過來,就渡過危險期了。”醫生也過來安慰他,他的心一鬆,猛地連連點頭。

會好起來的。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敢在心裏,說這句話。

初曉,你會好起來的。

葉初曉終於有了好轉,而陸正南的情緒也勉強鎮定了些,去看望陳則全文字小說。

見了他和他的家人,陸正南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隻是垂著頭,一徑說“對不起”。

“哥們兒,這事兒不怪你。”陳則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別這麽自責。”

“要不是你替我在家……”陸正南咬牙:“我不會放過那些人。”

他說的是“那些人”,陳則知道指代的是誰,沉沉歎了口氣。

這是一場冤孽,由齊禛,將所有的關係,都打成了死結,再解不開。

“所有的醫藥費,都由我承擔,全用最好的,如果……如果真的……你下半輩子,我負責到底。”陸正南斬釘截鐵地握緊他的手。

“對我的下半生負責?你這說法兒,聽起來真曖昧,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你有某種不尋常的關係。”陳則勉強打趣,心中卻是暖流翻滾。

到了現在,他還是不悔。

這樣的朋友,值得。

走出陳則的病房,陸正南在長廊的盡頭,雙手撐在窗台上,緊盯著遠處,高聳的電視塔頂端,那一點燈光。

他不會放過那些人,一個也不會放過。

隨即,他打電話給秦年。

鈴聲響起的時候,秦年看著屏幕上的那個名字,臉色煞白,根本不敢接。

一遍,兩遍……鈴聲戛然而止。

就在他稍微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短信音卻又響起,打開來看,隻有一行字:

不接電話後果自負全文字小說。

秦年的心一顫,終於還是撥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喊了聲“陸總”。

“到醫院的餐廳,我們見一麵。”陸正南冷笑:“馬上。”

秦年不敢違逆,隻能答應,然後立即下樓開車過去。

到的時候,遠遠便看見陸正南坐在角落裏等,他覺得自己的每一步,似乎都在往刀山火海裏走,心幾乎已經快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坐。”陸正南見到他,抬了抬下巴,居然還有笑容。

而這笑容,讓秦年更害怕,坐在椅子的邊緣,就仿佛,隨時都想站起來逃跑。

“不用這麽怕。”陸正南揚揚唇角,語氣似在安撫:“隻要你說清楚,就沒多大事兒。”

秦年不敢吱聲。

陸正南也不作聲,慢條斯理地拿出一支煙,遞到他麵前,卻又似剛想起般,收回了手:“哦,你好像不抽煙。”

秦年隻得點點頭,小聲地回答:“是。”

“要說一個男人連煙都不抽,必定很愛家吧?”他像在閑聊,點燃了火,那火苗一跳一跳地,閃爍得秦年分外緊張。

“你說你上有老下有小的,這要是進去了,隻怕一家子以後的生活不好過吧。”陸正南慢悠悠地又丟出一句,頓時嚇得秦年即刻就要站起來:“陸總……我……”

“坐,坐。”陸正南點了點食指:“我也就是那麽一說。”

他開始抽煙,不再言語全文字小說。

如此沉默,讓秦年的腿已經開始輕微發顫,即使雙手按在膝上,都止不住。

終於,秦年忍受不了這種煎熬,主動開口:“陸總……石磊的事……真的和我沒關係。”

“沒關係?”陸正南一挑眉:“不是你表姑的兒子麽?怎麽可能跟你沒關係?”

“那是齊總讓我這麽說的。”秦年急得脫口而出,卻又立即覺察到自己說錯了話,抿緊了嘴再不敢出聲。

陸正南卻把話頭接了過去:“齊總?嗬嗬,是齊總就好。”

“也……也不是齊總,”秦年還是極力想替齊禛辯解:“是石磊自己……”

“那他可真神了。”陸正南語氣嘲諷:“前麵十來年都沒找見初曉,現在突然就千裏迢迢地跑到古城來了,然後成了你表姑的兒子,平時有人幫襯著,摔傷住院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轉院,等再回來,能準確無誤地找到我家,還有全套的製服包括工作證,說他沒幫凶,你信麽?”

秦年冷汗涔涔。

“反正呢,我就給你撂句話在這放著,這次的事裏的人,我都會往死裏整,尤其是主謀。”陸正南將半截煙在桌上按滅:“你要覺得背得起這黑鍋呢,你就背,背不起的話,還是主動讓賢的好,我就給你一天時間,好好兒地想想清楚。”

說完他便起身走人,剩下秦年坐在椅子上,全身無力……

秦年一回去,就急忙給齊禛打電話,然而,仍舊是關機。

他沮喪地跌坐在沙發上,妻子見狀過來,問他怎麽了。

他不敢說,隻看著一家老小,心中恐慌又酸澀好看的小說。

到了半夜,他又再次給齊禛打電話,還是關機。

第二天早上仍是如此。

他已經慌到了極點,這潭水太深,他確實跟著趟不起。

陸正南即使暫時搬不動齊禛,收拾他絕對是綽綽有餘。

而齊禛現在,卻仿佛是已經拋棄了他。

全家的擔子,都在他一個人身上,如果他這次真的被牽連進去了,怎麽辦?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他去了公司,希望看到齊禛回來,然而,辦公室空空如也。

他站在那個空****的房間裏,徹底絕望。

失魂落魄地下樓上車,他望著前方茫然許久,終於把車開向公安局,找到了辦石磊案子的刑警,說自己有情況要舉報……

有了秦年這個人證,案子終於跟齊禛,正式掛上了鉤。

而現在齊禛的無故失蹤,也從側麵證明,他和此事不無關聯。

警察開始到處找齊禛,但是一無所獲。

可就在三天後,他卻突然出現在公司,提著行李箱,一身風塵仆仆。

當遵守在這的警察,質問他為何失蹤,他的神情十分驚訝:“失蹤?我3號就出去度假了啊。”

3號,是石磊行動之日的兩天前。

隨即,他還從錢夾裏翻出了當時的火車票,以及這幾天在外麵的住宿發票,以進一步證明全文字小說。

“不過就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所以臨時出去放鬆,關了手機。”這是他給出的解釋。

回到局裏問訊,對於秦年舉報他當初指派其去找石磊過來,而且當時便提到葉初曉的事,他隻笑著一攤手:“證據呢?秦年是有錄音,還是有我親筆寫的字據?他說什麽就是什麽?那我能不能反告他誣陷?”

他鎮定得簡直像個無賴,可的確除了秦年的口述,再無其他證據,警察也沒轍。

當警察提到施曼的那張卡和作案前一天匯入的那筆錢時,他的眸底,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暗色,神情更加無辜:“這你們隻能去問她了,我毫不知情。”

連自己妻子的事,都能推得幹幹淨淨,兩個刑警也麵麵相覷。

但就目前所掌控的證據,的確不夠指控他有罪,明明看起來事事都與他有關,可他偏偏像條滑溜的魚,到處鑽空子。

他們隻能先放他回去,但強調在查案期間,不得脫離警方的視線。

“好的。”他爽快地答應。

到了公司,正好遇見打算趁他不在,回來取東西的秦年。

他沒有威脅,沒有責怪,隻是望著秦年,微微一笑,這笑容和之前陸正南的笑容一樣,令人膽寒。

秦年幾乎是逃出了公司,齊禛優雅地看著他狼狽的背影,目光深沉……

仍舊沒有製住齊禛,陸正南隻覺得挫敗到了極點,可他也明白,齊禛不是個那麽容易倒下的對手。

那便走著瞧吧,若說以前,他總覺得自己欠了齊禛的,那麽這一次,朋友和愛人都幾乎送命,還失去了盼望已久的孩子,他也算是還清了好看的小說。

今後,他再不會退讓一步。

而此時,另一個人卻沒有齊禛這麽幸運,而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施曼無論如何,也無法解釋自己在案發前一天,為什麽要往那張卡裏打巨額款項。

為了方便調查,她已經被從北京送來了古城。

連續幾天的審問加上恐慌,已經使她快速地憔悴下去,像朵開敗了的花。

當這邊的刑警告訴她,齊禛不承認任何事,甚至說她的事與他毫無關聯時,她瞪大了已布滿血絲的眼睛,直瞪到逐漸沁出淚來。

“我要見齊禛,我要見齊禛……”她失控地喊,可是警察拒絕了,為了避免串供。

當她被帶回關押的小房間,獨自坐在那張硬硬的木板**,她忽然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

真好笑,她虛妄地幻想了這麽久,他還是拋棄她了。

緊要關頭,將她丟下,自己卻幹幹淨淨地脫了身。

她真是傻,一度還想著,大不了陪他坐牢。

弄了半天,最後坐牢的恐怕隻有她一個人,他還在外麵的世界,繼續逍遙快活。

“吵什麽,肅靜。”看守的人在外麵嗬斥,她止住了笑,靠在牆上,懨懨地垂下了眼瞼,淚沿著臉龐,緩緩滑下……

沒有放棄她的人,是施母。

她四處奔波,為施曼托人找關係,當施曼被帶到古城,她又跟到了古城全文字小說。

施母知道施曼此次做得太過火,陸正南不可能放過她,可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打電話給老爺子求情。

畢竟施曼是自己的女兒,老爺子終於還是出去見了施母。

“戰哥,你救救小曼。”施母一見他,就哭出了聲:“她打小長這麽大,從沒吃過這樣的苦,現在關在裏麵,可怎麽熬得住?”

“誰讓她做出那麽禽獸不如的事?”老爺子咆哮:“要是他真和那人有瓜葛,那她就事先知道他要去害正南和初曉,就算她和初曉有過節,可正南是她的親哥哥啊,她怎麽就一點手足之情都不念?!”

“是她錯了……我知道是她錯了……”施母悲戚地央求:“可是她是你的女兒啊……要真被判了刑……她這輩子可怎麽辦……我可怎麽辦……”

她拽著他的衣袖一直哭,他的神色,也從最初的憤怒,漸漸轉為無奈,最後變成悲涼。

這也算是他自己造的孽吧,是他一步步,錯到了今天。

施母哭到最後,也已經無望,就這麽怔怔地坐著,望著窗外的天光,由明到暗。

他們的這輩子,也就這麽走到頭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又或許,早就已經離開了,從她的人生裏。

利益和貪欲,早就漸漸磨滅了感情。

老爺子回到醫院時,隔著病房門上的玻璃,他看見陸正南拿著毛巾,正一點一點幫葉初曉擦臉,那樣細致,那樣疼惜全文字小說。

他的腳步再也邁不動,緩緩地坐在門邊的椅子上。

他也心疼施曼,可叫他怎麽,向他們開口?

施曼做的事,換做任何人都難以原諒。

“爸,你怎麽坐在這兒?”陸正南過來倒水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門旁的他。

他慌忙站起來,表情近乎局促:“沒事,沒事。”

可畢竟是父子,他瞞不過陸正南。

陸正南眼神閃了閃:“您先進來。”

老爺子隻得跟著他進去,坐在沙發上,隻是沉沉地歎氣。

葉初曉現在,也已經醒了,隻是身體還不能動,見此情景,緩緩地轉過頭來,用眼神詢問陸正南。

陸正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問老爺子:“您說吧,爸。”

老爺子欲言又止幾次,才終於艱澀地開口:“小曼……施曼她媽媽……剛才找過我……”

他沒說完,陸正南心中已了然,握著葉初曉的手,力道驟地一緊。

“我知道……她對不起你們。”老爺子用掌心罩住眼睛,沒有勇氣看他們,聲音裏有微微的哽咽:“我也沒臉求你們原諒她……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她該受懲罰。”

若是他求情,陸正南此刻,一定會斷然拒絕。

可他沒有,看著蒼老的父親,那樣淒涼地說施曼該受懲罰,陸正南的心裏,亦是百感交集。

他恨施曼全文字小說。

或者說,從始到終,他從來也沒有一刻,承認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可是,她畢竟是父親的女兒,與自己有一半血緣。

他也不想,走到今天這一步。

就在這時,他的手心,被輕輕握了一下,他轉過視線,看見葉初曉望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看得懂她的眼神,她在說:原諒。

她讓他原諒。

這個傻姑娘。他心中酸楚,回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

“爸爸……”她開口,聲音依舊破碎暗沉:“……不追究她了……”

老爺子猛地抬起頭來,看著這個兒媳婦,老淚縱橫。

葉初曉憐憫地看著他。

其實,她也並不想原諒施曼,這樣的傷害,她無法做到寬容。

可她不忍心看到這個老人,在垂暮之年,看著兒女自相殘殺。

她的人生中,缺乏親情,所以她更體諒親情。

她的堅持,讓陸正南不得不妥協,對施曼的事不再緊盯不放。

而石磊這一次,倒也算講義氣,始終堅稱所有事是他一人所為,甚至承認施曼的卡,是他偷的。

施曼見風向變了,也壯著膽子改口說當初不知道卡丟了,所以用另一張卡,往裏麵轉了帳好看的小說。

雙方都不承認,何況陸正南他們這邊有意放她一馬,事情終於不了了之。

施曼被放出來的那天,和施母抱頭痛哭。到後來,施母讓她去跟陸正南和葉初曉道個謝,她卻拉不下這個麵子,死活不去,施母隻好單獨前往。

然而,剛走到病房門口,就遇到了陸母。

“你來幹什麽?”陸母冷聲問。

“我是……”施母如今理虧,隻得強自賠笑:“這次小曼被放出來,多虧了正南他們寬宏大量……”

“什麽?放出來了?”陸母的聲音,陡然拔高,隨即怒不可遏。

她衝進房中,衝著他們三個人大嚷:“你們,啊,你們,裝什麽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尤其是你!”她的指尖,猛地指向葉初曉:“你還原諒她,你多了不起啊,她害得你這輩子都懷不上孩子了你還原諒她……”

“媽!”陸正南慌忙想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

葉初曉的眼神,驟然一散。

自醒來後,她隻知道孩子沒了,雖然心痛萬分,她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而陸正南和其他人,都一直安慰她,說等她身體好了,還可以再懷一個。

她也就抱著這個希望,努力地安慰自己,說寶寶還會回來的,以後就回來了。

可是現在……現在陸母卻說……她這一輩子都懷不上孩子了。

這一輩子,她和正南都不能有孩子了。

淚如同決了堤的水,頃刻間滾滾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