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耀看見沈允灲的那個下午正在門口調戲路過的漂亮小妞，他不停打口哨，邀請人家進屋坐一坐喝口茶，十足一流氓！
那小妞送給秦耀一個白眼，扭著屁股特拽的走了。
秦耀很無趣的摸了摸比城牆還厚的臉皮，自言自語：“真是，幹嘛害羞嘛。”
然後秦耀回頭就在長得特茂密的常春藤牆根下看見了戴著白色耐克棒球帽的沈允灲。
當時沈允灲抬起頭來，一張臉把旁邊剛剛經過暴雨洗禮青春亮麗無比的常春藤愣是給比了下去，白花花的陽光都變得黯淡無比。
於是秦耀心裏就不爽了，敢在這條巷子裏和他比個高下的人還沒有，這哪裏來的不識趣的家夥啊。
誰知就見那個拉著行李箱的棒球小子轟隆隆走到自己麵前，秦耀樂和了，感情這就是那電話裏聯係的家夥？
“請問這裏是‘平安物流’公司嗎？”
很好聽的聲音，低音聲帶磁性而略帶沙啞，幹淨清爽如一縷夏末的風，帶著透心涼的悠揚。
秦耀更不爽了，夾著煙的手指彈了彈，沒好氣的斜睨他一眼，抬頭說：“那麽大的字兒，你沒長眼睛嗎？你幹嘛的？”
棒球小子扶了扶帽沿，遞給秦耀手中的紙說：“我是先前和你聯係過的沈允灲，想應聘你們的會計一職。”
其實這麽丁點大的物流公司秦耀完全能夠自己打理，進出賬一天就那麽一點，可是他自己懶，賬單一大堆從來不清理，堆積了一年，眼看著最近賬目越來越混亂，自己又理不出個頭緒來，隻好臨時在網上貼了個招聘貼，也沒打算請長工。
貼了半個月無人問津，就隻這麽一個人打電話來問了問。
聞言再次斜眼打量了一會兒即使站在矮一個台階的平地上也和自己一般個頭的大男孩，秦耀心裏不爽到極點，明明看起來沒什麽特色的五官組合起來卻英俊非凡，嘴唇有點薄卻很性感，眼睛不很挑卻有些張揚不羈，戴著帽子，身形修長，儒雅斯文。
沒讀過多少書的秦耀自認為雖然沒有書卷氣，但是自己狂狷的霸氣（流氓氣）是非常惹人注目的，身高可能比麵前這個人低一點，但是輸人不輸氣勢，於是秦耀決定和他一較高低，拚出你死我活來。
掐熄煙頭吊兒郎當問：“你學什麽專業的，大學剛畢業吧？”
沈允灲點頭，“剛剛拿到畢業證，在網上看到你的帖子，就想來試一試。”
“哪個學校的？”
秦耀一聽，哎喲，這可不得了，就連自己這個高中隻讀了一年的半文盲也聽過的學校，他怎麽會到這種偏僻窮酸的地方來，別是騙人的吧？
停下腳步回頭再次狐疑打量沈允灲，問：“你們學校不是很出名嗎，到我這裏來工作不是大材小用？”
對他的質問沈允灲不以為意，淡淡一笑，說：“我想先學點東西，隨便在哪裏都一樣，隻要能養活自己就行了。”
秦耀突然就決定聘用沈允灲了，因為沒有人像他那樣笑得透徹，那樣憂傷寂寞。
私下裏秦耀悄悄的自我鄙視了一下，第一步就退讓，肯定不是個好的開始。
“試用期一個月，月薪2000，包吃包住，但是不包穿。”自認為幽默的笑了笑，沒想到沈允灲很不給麵子的表情木然。
於是自覺無趣，指了指他腳邊的行李箱說：“東西先放著吧，你剛來，我帶你熟悉熟悉環境。郝冬，郝冬，你他媽死電腦裏啦，給我滾出來看著店子！”
對秦耀忽然粗魯大吼的口氣，沈允灲抬了抬眼皮子，對他的提議沒表示異議，默默把皮箱交給他推進裏麵的屋子。
從裏屋跑出來一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額前一小撮金發，穿著髒兮兮的劣質體恤，眼睛因為電腦輻射而通紅。
秦耀沒好氣給了那小子一個毛栗子，“邊上給我蹲著去，要是我辦公室丟了東西，你小子十倍給我賠。”
“得了吧，耀哥，你辦公室這點東西加起來還不值人家手上的一隻表呢。”郝冬一眼就瞅著沈允灲手腕上那條勞力士，不奢華，穩重，精美的機械設計讓識貨的人愛不釋手。
沈允灲淡淡看他一眼。
秦耀抬腿給了郝冬一腳，說：“等一下胖子回來叫他在這兒等我，老子有賬跟他算。對了，他叫沈允灲，新來的會計。叫灲哥。”
郝冬不樂意了，撅著嘴看沈允灲，“耀哥，他看起來也不比我大，憑什麽我要叫他哥。”
“廢話那麽多，叫你叫，你就給我叫，別忘了我交待的事。走啦，你杵那兒幹什麽，跟我走！”對沈允灲，秦耀不加辭色，語氣中帶著刻意的吆喝使喚。
沈允灲摘下棒球帽理順頭發，抬腿跟上他。
在完全看清楚帽子下的一張臉後，秦耀的臉色更難看，媽的，當電影明星啊，長這麽好看幹什麽，狗屎！
心情鬱悶走在前頭，也不管沈允灲有沒有跟上來。
從大門進去就是物流公司的停車場，車不多，幾輛空車停在邊上，從空間上來看，有二三十輛大貨車大小，算是中等規模的物流公司了。
旁邊一個大倉庫，兩三個搬運工正在往車上搬東西，是一些鋼筋鐵架之類的東西，嘩啦啦作響。
再往後是一間備用小倉庫，百來平米大小。
“看清楚了吧，我們物流公司就這麽大的地兒，十幾分鍾就轉完了，車呢，有二十八輛車，十輛跑長途，十八輛跑短途和市區，合同車有一半，除了兩個女司機外沒有一個女的，要想在這裏找女朋友趁早斷了念頭。”
秦耀就是不甘心的瞪著沈允灲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吼。
沈允灲奇怪的看他一眼，說：“我是來工作的，沒打算找女朋友。”
不知道為什麽，秦耀被他一看就自覺理虧，訕訕撇開頭，哼哼兩聲：“那就好，不過看你的樣子也不會看上這裏的妞。”
沈允灲不置可否。
物流公司的確不大，半個小時就把裏裏外外瞧了個通透，秦耀帶著沈允灲回到辦公室，見郝冬一個人趴在桌上大睡特睡，桌上電話嘩啦啦響個不停他愣是聽不見。
秦耀頓時來氣，衝他屁股踢了一腳，“睡睡，睡，整天就隻知道睡，老子拿錢養你們的？給我起來，接電話！”
郝冬嚇了一大跳，摸著屁股站起來，手忙腳亂接起電話，“喂，平安物流。哦，等一下，我記一下。”
大叫大嚷著要紙筆。
秦耀在他背上甩了一巴掌，進屋把沈允灲的行李箱拉出來，說：“反正現在不忙，你先跟我回住處，打理一下，明天正式上班。”
“好的，謝謝，我自己來拿吧。”沈允灲自然抓住自己的行李箱退出門外。
秦耀愣在原地，看了看自己有些麻痹的手，想不到這小子外表看起來高高瘦瘦弱不禁風的樣子，力量這麽大，能從他這個練家子手裏搶下東西，真是令人驚訝。
住處離物流公司不遠，十幾分鍾的路程，小區中的單元房，兩室一廳，寬敞得有些空曠。
秦耀把房間指給沈允灲，說：“他們住在對麵單元裏，那裏沒空床位，這裏我一個人住，這個房間給你，要是注不習慣自己租也可以，不過房租自己付。房間有點亂，自己收拾，我還有事先走了，有事打電話給我。”說完順便從上衣口袋裏掏了一張皺巴巴的名片遞給沈允灲。
沈允灲看他關上門後才來得及觀察房子。
空間還不錯，隻是裝修粗糙，房間擺設也亂得不得了。
客廳裏兩張露餡的皮沙發，布滿灰塵的固定電話，桌腿壞掉一隻的茶幾，破了一個窟窿的陽台落地窗，還有陽台上亂七八糟的衣服。
真夠壯觀的，沈允灲搖搖頭，把行李拖進房間，雖然亂，但是硬件倒也齊全，茶幾，沙發，書櫃，電腦桌，還有一支缺口的花瓶，陽台上一盆奄奄一息的仙人球。
床是彈簧床，硬邦邦的沒什麽彈性，被褥被子都烏黑肮髒不能使用。
仔細觀察過房間布局後沈允灲解下手表挽起袖子幹起來，先把積滿灰塵看不出顏色的窗簾取下來，再把被褥被子裹成一團丟到客廳，到同樣髒亂不堪的洗手間找到抹布。
洗刷地板擦幹淨茶幾書櫃電腦桌，重新擺放位置，把放在房間中央的床推到靠窗的位置，移動沙發到門口的那麵牆邊，洗幹淨的花瓶像藝術品一樣放在書櫃中間的擱物板上，澆了水的仙人球放在窗下。
幹好屋裏的一切，才到附近大型百貨超市買新的棉被被褥和窗簾，順便買了大幅淺藍色的牆紙，上麵有細小的雪花，很清冷的格調，卻是沈允灲最喜歡的。
忙裏忙外整整一下午後，房間總算收拾出一個樣子來，其他地方就無法兼顧了，隻是把浴室清理了一下，用完的牙膏皮洗發水瓶子沐浴露瓶子，破掉的浴球等等扔掉。
晚上秦耀開門進屋時，沈允灲已經煮好一桌菜，隻等他回來開動。
秦耀看到家裏翻天覆地的變化，目瞪口呆，蹬掉鞋子咚咚跑回自己的房間見原封不動才放下心來，又推開沈允灲的房間，被撲麵而來的清新視覺效果驚了一跳，一如他的人一樣，幹淨漂亮，沒有一絲累贅，一切都井井有條。
秦耀心裏再次咯噔一下，不好受的沉下臉。
飯桌上秦耀一反白天的張揚跋扈埋頭猛嚼那些明明自己都吃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菜色，卻明顯味道更上一層。
沈允灲倒了一杯啤酒遞給秦耀，說：“耀哥，這一杯是我敬你的，謝謝你收留我。”
秦耀也沒追問他收留的意思，接過一口氣幹了，心裏還是不爽，憑什麽人長得比我好看，手藝又比我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正在氣悶，沈允灲又倒了第二杯，說：“這一杯，是紀念我們合作的開始，耀哥，不管時間長久，相遇就是一種緣分，請你幹了他。”
秦耀想不到理由不幹，於是又喝光了它。
第三杯。
如果沈允灲再遞過來秦耀就打算發飆了，誰知他自己舉起第三杯仰頭喝下，笑著說：“這一杯，是慶祝我新的人生的開始。”
怪人！
這一頓飯吃下來，秦耀得出這樣的結論。
回房間之前秦耀忽然轉頭對對麵同樣站在門口的沈允灲說：“今天保姆休息，以後的晚飯都由她煮，你的工作是會計。”
沈允灲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知道了，對不起。”
怪人！
秦耀再次肯定，很不舒服的迅速關上門。
睡覺之前秦耀再次想起今天來的這個新人，沒什麽特別，就是有點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