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孟叔的葬禮在灰色的天氣中舉行，陰鬱的風將靈台前那成片的白菊吹散，花瓣遍地，前來上香祭拜的人沒完沒了鞠躬，說些虛偽安慰的話。
秦耀率領眾人冷靜作答。
‘天龍’三鷹囂張出現在道場門口時，幾乎所有在場的兄弟都拔出了腰裏的家夥。
秦耀微微搖頭，示意眾人按兵不動。
身為老大的‘紅鷹三’沒有帶人先為孟叔上香，而是徑直走到秦耀麵前，用挑釁的目光看他半天，舉手點燃一支雪茄，將煙霧碰倒秦耀臉上：“聽說耀哥要回來主持大局了？”
秦耀微微一笑，謙虛說：“主持大局算不上，隻是仰賴各位大哥多多提攜，畢竟‘東聯’是孟叔和安叔的心血。”
“哼哼！”抖兩下腿，紅鷹三再次打量秦耀，說：“幾年不見，耀哥到變得更成熟穩重了。今兒是孟叔的葬禮，兄弟我就不說什麽了，你節哀順便，還有，好自為之。”
說完招手就要帶身後的兩個兄弟離開。
秦耀身後一個虎子輩的堂主沉不住氣把槍指著紅鷹三的後腦勺，“紅老大，人都來了，怎麽著也得對孟叔表示表示敬意吧，他老人家生前可沒少照顧你。”
秦耀隻是站著看著，沒有出聲阻止。
紅鷹三不慌不忙回頭，把雪茄刁在嘴裏似笑非笑看著那位虎字輩的堂主，微微搖頭，把嘴裏的雪茄吐到地上，抬腳輾熄，“嘖嘖，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年輕氣盛，動不動就舞刀弄槍的。”話音剛落眾人隻聽“嘭”的兩聲槍響，槍口餘煙散盡，秦耀站在虎字輩堂主麵前，冷漠看著捂住右肩的紅鷹三，手裏並沒有槍。
而紅鷹三手中的槍被華仔奪了過去。
紅鷹三身後的黑鷹和禿鷹兩兄弟一個機靈叫出來：“刑堂！你竟然動用了刑堂殺手！”
一時間身邊‘天龍’眾人人人自危，驚慌失措看著周圍黑壓壓的人群，殺手就在場中某個地方，但是沒有人能看見他。
“大哥，你沒事吧？”兩個小弟連忙扶住臉色煞白站都站不穩的紅鷹三。
道場內此時已經一片刀光劍影，黑森森的槍管將‘天龍’不多的幾個人圍在場中。
“嘿嘿，耀哥，要在孟叔麵前殺生祭祀，讓我們陪葬嗎？外麵可是有幾十輛警車在盯著這裏啊。嘖嘖，剛才好像槍聲傳出去了吧，要出人命囉。”說盡風涼話，紅鷹三讓兩個小弟扶著轉身離開。
秦耀緊繃著臉，看著他們走到門口，有蠢蠢欲動的兄弟把槍支弄得哢哢作響，刀光閃爍。
‘天龍’三兄弟離開後，秦耀回頭示意葬禮司儀繼續。
葬禮進行還算順利，從殯儀館道場到墓園這段路上幾乎所有‘東聯’的兄弟都出來為鐵孟送行。
黑壓壓的隊伍綿延三四公裏。
秦耀隻是麵無表情端著鐵孟的骨灰走在隊伍中間。
人一死，所有曾經的輝煌，愛戀，仇恨都不過伴隨這一掊泥土埋入地下落下帷幕。
到達墓園時陰鬱的小雨沙沙落下，秦耀停下來，回頭對兄弟們說：“你們都留在這裏，最後的這段路，我陪孟叔走。”
“是。”
隻有華仔和三四個保鏢陪同秦耀走進墓地。
這是一塊私人墓地，葬的全部是‘東聯’的兄弟，空曠開闊。
第一排墓碑上刻的名字赫然是‘東聯’的創始人之一莫言，它身邊葬著他的家人。
一排一排踩著台階往上走，走到最後一排的第一個位置，那塊墓碑下還是空的。
死後的鐵孟也隻是大千世界芸芸眾生一人，隻是‘東聯’的一份子，他生前也說過不會葬在那些風水寶地之中，隻希望能活在兄弟們的包圍下。
跪在地上把骨灰放進去，合上墓石，秦耀跪在墓碑前鄭重磕了三個響頭，“孟叔，你安息吧，我會照顧好‘東聯’的，安叔那裏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保護他了。”
淅淅瀝瀝的雨打在臉上，遮雨的傘在身後保鏢手中搖曳，秦耀跪了十幾分鍾才站起來，華仔無言站在他身後。
回頭俯視山下那片陰森森的墓碑叢林，輕鬆翠柏掩映在蒼茫雨霧中，寥寥的風浮動漫山遍野蒼翠。
“華仔。”秦耀說：“人這一生，無論怎樣動**，都會回到這塊安靜的地方，無論遠行萬裏還是翻山越嶺，這裏才是我們的最終歸屬地。”
華仔歎口氣，抹了一把臉上朦朧的雨水，回答，“是啊。”
秦耀忽然莫名颯然一笑，對華仔說：“我回來了，兄弟。”
華仔也笑起來，拍他的肩：“歡迎回來，兄弟。”
兩人互相捶了一下肩膀，爾後回頭邁開大步往前走。
走出墓園的一刹那，身後的大門隨之關閉，秦耀沒有回頭，對站在一輛改裝過的防彈寶馬suv前的男人伸出手，“阿城，好久不見。”
一身黑色西裝的阿城笑著抓住他的手一把將他拉到懷裏猛拍他的背，“你小子，總算回來了。”
抬頭對還等在墓園門口的兄弟們說：“大家都回去吧，各就其位，守好自己的地盤，過兩天耀哥帶你們大幹一場。”
“好！！”
山呼雷動的回應聲。
站在秦耀身後的阿城和華仔笑起來，唧唧歪歪說：“哎呀，哎呀，離開這麽多年，‘火神’秦耀的名頭還是這麽響亮，我們這些為‘東聯’鞠躬盡瘁的老將反而像是陪襯。”
秦耀回頭擱敲了兩人一個毛栗子，“臭小子，就知道出風頭。”
坐上車，剛才活潑的氣氛霎時冷卻下來。
秦耀點燃煙，“警察那邊打過招呼沒有？”
華仔笑：“我們的事他們躲都來不及哪裏敢插手。這些事你不用操心，孟叔一死，‘東聯’就動了根基，必須馬上想辦法穩住，‘華聯’已經有入侵趨勢，東部海灣的好幾條貿易路線都發生了火並，死傷十幾個兄弟，泰國軍方態度也開始變得不太明朗了，東南亞那邊動**最為厲害，秦耀，有什麽打算。”
“老辦法，攘外必先安內，‘天龍’那幾個跳梁小醜很礙事，華仔交給你，‘地煞’就由我來直接領導好了，阿城，把刑堂散布在世界各地的殺手暫時召回，接單的生意可以暫緩，有人要動‘東聯’我們就讓他有來無回。”
“別忘了議事堂的那幾個老家夥，動不動就搬什麽規矩出來壓人，他們可是有調動刑堂權利的。還有，孟叔那個遠在美國的私生子，秦耀，那小子，可不是溫文爾雅的書生，別再吃他的虧了。”華仔含笑說。
秦耀一陣懊惱，“別跟我提他！”臉色非常之難看。
阿城和華仔同時仰頭大笑起來，顯然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秦耀翻個白眼。
鐵臻是那種長得溫柔白淨的貴家子弟形象，一點也不像威武高大的鐵孟，但是骨子裏卻是個惡劣臭屁的家夥，從十五歲認識到幾年前離開，秦耀沒少被他整蠱。
算了，不想了，想起來都是惡夢。
對麵的兩人笑夠了，華仔一本正經看著秦耀說：“忘了告訴你，沈允灲那邊我派了兩個人過去，你就不要分心他的事了。”
秦耀挑眉看他一眼，沒說什麽。
乍一聽到新名字，阿城好奇問：“沈允灲，這個名字沒聽過，新加入的兄弟嗎？”
“不是。”華仔麵有為難說：“是，那個，秦耀的————”
“哎喲～！”小腿肚被用力踢了一腳，秦耀看華仔一眼，華仔脖子一縮，對等著後話的阿城說：“嗬嗬，秦耀公司的一個員工，人挺能幹的。”
“哦～～就這樣啊。”阿城配合的點點頭，眼睛骨碌碌轉，嘴角邪惡勾起，還有什麽是刑堂暗部查不到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