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是上課的時間，所以校園裏見不到幾個身影。有老師撐著傘從米翛身邊經過的時候停下來看米翛一眼，然後把傘移到米翛的頭頂上：“怎麽不打傘在雨中走？老師的傘給你，趕快回家去換身衣服再來上課，小心生病了。”聲音裏是明顯的關心。
米翛抬頭，看見是一個年輕的女老師。她看著女老師微笑的臉愣了兩秒，然後低下頭從老師的手裏接過了傘：“謝謝老師。我會還你的。”米翛難得地願意裝一回乖學生。
“趕緊回去吧，我會替你跟你們班主任請個假的。”看著她站著不走，女老師以為她是擔心缺課的問題。
“老師……認識我？”米翛看著女老師。在米翛以為，所有老師都是非常討厭她的，雖然她學習好，但是她無視學校的校規，欺負同學，頂撞老師，還帶著校外的人打同學。她的缺點完全掩蓋了她的優點。
“（1）班的米嫣然麽？有幾個老師不認識你的。”女老師笑得一臉狡黠，目光卻溫柔似水。
聽著老師溫柔的聲音，米翛心裏生出愧疚和自責。她想說對不起，可是張開口，對不起三個字又吞了回去。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嗎？不，不是的，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做錯了，隻是她不肯改正而已。
既然她沒有悔改之心，那麽，對不起三個字說出來有什麽意義呢。
“你快點回家去，不然可真得生病了。老師還有課呢，都遲到了。”說完就跑進雨裏。仿佛知道米翛會一直看著她，所以當她跑進教學樓大廳的時候回過頭給了米翛一個笑容。
米翛撐著傘一直看到女老師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時才轉過身。但是她沒有走，因為她看見了米肄。
“哥哥……”她低低地喊著，想衝上前讓米肄緊緊抱住她。她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說給眼前這個唯一的親人聽，也有好多好多不肯說出口的委屈和害怕想要告訴他，可是她想起昨晚。昨晚她在路邊等了他一整夜，他卻始終沒有來。
“翛兒……”米肄看著濕淋淋的米翛，心裏立即泛起疼痛。她為什麽淋雨？她在雨中淋了多久？她昨晚在哪裏？她會不會再一次賭氣離開，然後再也不回來了？米肄有好多的問題想要問她。可是話到嘴邊，卻不敢問出口了。他總有一種米翛將會離開他的不安感覺。
米翛撐著傘在雨中站了一會兒，然後她朝著米肄一步一步地走過去。米肄以為，她的氣消了，她願意跟他回家了，但當他伸出手想要去擁抱她的時候，米翛卻從他的旁邊走了過去，表情冷漠得好像他們是陌生人。
米肄的手僵住了。他的心在米翛像陌生人一樣神情漠然地走過他身邊的時候痛得幾乎要窒息。他迅速地轉身慌張地去抓米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了，米肄麵對著米翛的背影很想哭泣。他不明白，為什麽他和米翛明明是相依為命的兩個人，他們之間的距離卻那麽遙遠，遙遠得他明明抓住了米翛的手了，還是覺得米翛是不可觸及的存在。
“別鬧，翛兒。跟哥哥回家。我……我不能……不能沒有你的。”聰明的米肄，在麵對可能會失去米翛的情況時，他已經不能如常思考。他那麽焦急，那麽害怕，那麽恐慌；他那麽悲傷，那麽痛苦，那麽自責。
米肄曾在父母墓前發誓，此生此世，必定照顧好米翛，不讓她受傷，不讓她悲傷，不讓她痛苦，可是現在，他一樣也沒有做到。他呐呐地說出內心最真實的話，並不是因為他想讓米翛明白她比自己更重要，他隻是在坦白，坦白地告訴米翛，他真的不能沒有這個唯一的親人。
對米肄來說，米翛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米翛沒有轉身。她背對著米肄沉默了很久，久得米肄沒有耐心等下去想要開口了，卻忽然聽到米翛說：“昨晚，昨晚你沒有來找我。”
米肄眨了下眼，頭緩緩地低下了。他昨晚在醫院的病**昏迷不醒。他想告訴米翛原因，可是他沒有。他隻是握緊了米翛的手腕，直到米翛喊痛才意識到自己太用力了。
“米肄，昨晚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以後，我不是你的妹妹了，所以，你也不是我的哥哥。我們，不會再見了。”米翛話說完就扔掉了傘在大雨中奔跑起來。她用力推開追上來抓住她的手的米肄。米肄被推到在地的時候她看了他一眼，然後她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米肄想追，因為他明白，如果這一次讓米翛離開了，他也許就真的再也見不到米翛了，所以他站起來繼續追。隻是，他早上一醒來就來學校裏找米翛，然後又淋了雨，於是本來就因為生病而虛弱的身體因為受了涼病情更重。他用盡力氣去追米翛，可是當他就要抓住米翛的衣服的時候米翛已經關上了車門，坐著車子漸漸地遠離了他的視線。
“翛兒！”他在雨中看著那遠去的車子大聲喊。聲音歇斯底裏，撕心裂肺。然後，他像是失去了生命一樣，忽然倒在了雨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