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亂葬崗
農舍底下傳來蟈蟈兒的叫聲,潘小溪輕輕翻轉身體,朝內,側身假寐。夜晚農舍外的風大,留宿她的兩母女又很大方的讓出一張床給她,可她還是毫無睡意,聽著蟈蟈聲不敢起身亂走動,怕吵醒對麵大床的母女。潘小溪睜開眼睛看著竹片拚湊起的牆麵,房內點著一盞鬆脂燈,昏黃的燈光照到牆上,還能聞到鬆脂燃燒後散發出的氣味,她從一塊竹片看到另一塊竹片,身後咯吱作響,像是有人踩踏著竹屋的地板,牆上印著一道黑影,逐漸變得高大。潘小溪保持平穩的呼吸,望著牆上的影子沒有動,就聽到老婦道:“風兒,走吧,姑娘睡著了。”她繼續側臥著聽兩母女一前一後的腳步聲,離開竹屋遠去。她們這麽晚了要到哪兒去?她想著翻身坐起,腳還沒下地,看著床前牽出的兩條細線,仔細觀察起細線兩端,床頭到床尾位置原來不止兩條長細線,最頂上還有一根長線,從中間斷開分為兩截。這是什麽東西?機關?還好沒踩下去,這二短二長的細線排成三行,咋這麽眼熟呢?好像是……是……八卦中的兌圖,對,就是兌,果然是陷阱。潘小溪盤腿坐在**望著床下,開始思索。
八卦中的兌為澤,她抬頭打量起房內找水桶,沒找到高懸的水桶,除了茶碗之外,沒看到什麽裝水的東西能當陷阱,再說床前的細線隻是從床頭牽到床尾,又沒牽到放茶碗的長台,錯了?八卦有三個版本,伏羲八卦、文王八卦、周易八卦,混合起來按八個經卦圖騰等物來區分,兌的方位是東南,一指少女,一指羊,另一指口,再綜合起來……她現在呆在位置是竹屋的東南角,又是睡竹屋主人她女兒的床,算是對應了吧。那羊口在哪裏?她扭頭往身後的牆麵最上端望去,上麵掛了個野山羊的頭,羊嘴還微張著,正對她的後背,嚇得急忙往旁邊挪了下位置。羊口也找到了,可澤的水在哪兒?從羊嘴裏噴出來,不太可能吧?潘小溪站在**,往羊嘴裏觀望,使勁兒拍了拍腦袋,什麽都學一半的她,腦中一片混亂,這個機關到底是什麽?怪不得她覺得這兩母女很古怪,女人的直覺就是準啊。趴到床邊小心翼翼的從細線下,慢慢摳回她那雙耐克運動鞋,但是鞋麵最高處過不了最後那條細線,從兩條長線中間取出也不可能,一旦碰線等同於觸動機關,她們這麽防著我,是怕我起床還是怕我跟蹤?
潘小溪有些鬱悶的對著細線下的鞋子發呆,她身上還穿著錢思語的衣服呢,來時穿的衣服被扒了,也沒向錢思語要回來,耐克鞋還沒幹透她就這麽穿著走人,難道還要讓她光著腳丫子再次走人?伸手揉亂長發,潘小溪做了個深呼吸,往對麵西北角的床一看,那麵竹牆上掛了張完整的狗皮,與兌相對應的是艮,艮兌一對應,則為山澤通氣,哈哈,這機關是噴煙霧的吧?從羊嘴裏噴出煙霧要比噴出水的可能性高些。她有些興奮的扯過床側床主人的舊衣服,把羊嘴包了個嚴實後,稍提起床前的細線取出鞋子,穿好站在竹門附近看著羊頭,舊衣服纏繞過的縫隙中果然有煙霧冒出,迷魂煙?潘小溪捂著胸口偷樂一陣,跑下竹台階,看了看環境,選了個方向,借樹木做遮掩,一棵換一棵的往前走去,很快爬完一個小土坡,她停下來喘了口氣兒。
前麵還一個大土坡,陡坡高處有層薄霧籠罩,在月色下看起來特別詭異。夜風吹來,潘小溪活動了下雙肩,壯起膽子往高坡上爬去,用手撩開那些薄霧,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嚇著了,這是古代的墳地嗎?高低錯落的大小墳包,用有土堆的,用石頭砌的,比比皆是。沒墳的屍體就用破布包裹著,沒破布的用棕毛氈或爛蘆席、稻草墊等包裹著屍體,實在沒東西可包的,直接挺屍在地……亂葬崗?潘小溪走出幾步,看著滿地四散的斷肢,殘骨,背脊一陣陣的發寒,她的方向感一直很強,觀察力也強,出了竹屋,按風向和地上枯枝落葉的厚薄程度來辨析那兩母女的去向,難道她走錯了?
“有緣人,明天的包子我得明天給你,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麥包包突然出現從一個大土包後麵走了出來。
潘小溪驚得小嘴微張,看著麥包包,像是想起什麽又幹嘔著:“你,麥包包,你做的肉包子是用這裏的屍體……嘔……”
麥包包擺手解釋道:“不是不是,有緣人,我怎麽可能用這裏的腐屍做包子。我在這裏找椅子啊,我師傅讓我來的。”
潘小溪半信半疑道:“找椅子?來墳地找什麽椅子?你沒見這亂葬崗裏有人窮得連包屍體的東西都沒有,又怎麽會有椅子這種高級陪葬品?”
麥包包搖了搖頭,反問道:“那你來這兒做什麽?”潘小溪又抬手撩撥了下眼前的薄霧,跨過腳邊的一具殘骨,走向麥包包,低聲問:“你見一老一少兩母女來這兒了嗎?”麥包包道:“走,我帶你去。有緣人,我們要比她們快,搶先找到我師傅要的椅子。”潘小溪腳步跟著前進,嘴裏還在問著:“什麽椅子?金的、銀的、還是紅木造的?”麥包包沒再答話,隻是仰望夜空,又低頭朝前麵的墳包走去。
潘小溪也昂首望著夜空,天幕中一輪明月似乎跟著她們移動,稀稀落落的星星,散布在空中。眼前飄來一層薄霧,朦朧中,她被人扯住手臂,嚇了一跳,低頭看看瑟縮著往她身後躲的麥包包。前方的墳包上冒出幾團鬼火,忽明忽滅的光芒閃得詭異。潘小溪一抖身體,想甩掉身上的陰寒,故作鎮定的對麥包包說:“這是磷,你,你怕什麽怕?你以為真的有鬼在點燈啊?”麥包包低著頭,彎著腰,小心翼翼的往前探出小步。潘小溪輕聲嘀咕著:“麥包包,你說你膽子這麽小,你師傅讓你來找椅子,你還真敢來,這地兒哪有啥椅子?”麥包包往身前緊了緊衣服,聲音發顫道:“我不是……害,害怕,我是,是覺得夜寒。”
“娘,有人來了。”年輕女子側身躲到一個墳包後,她身旁的老婦也迅速向她身邊挨去。她倆望著潘小溪和麥包包越走越近,老婦朝女子一努嘴,女子點了點頭,轉了轉手中的線軸,線軸上牽引出的細線早就纏繞在墳包和橫七豎八的屍體之間,此時,更是被扯得根根繃直在薄霧下。潘小溪沒來由的打出一個噴嚏,她皺了皺鼻子,停在原地想,誰想我?會是錢思語麽?還是女人?老爸啊,您女兒我穿越了,很杯具吧?您可別在這時候想我。剛想完,又一個噴嚏出來,潘小溪糾結了,真是老爸在想我?她揉了揉鼻子,開始眨眼睛。
薄霧下,一襲白衣緩緩的向她飄來,亂葬崗裏,應該沒人在月光下晾衣服吧?那是個人?可這身形和柔弱無骨的飄法,咋看都不像個人。潘小溪繼續眨眼睛,朦朧不清的視線又逐漸清晰,哪有什麽飄動的白衣,眼花?麥包包已喊了出聲:“鬼,鬼啊……”潘小溪原地轉了一圈問道:“哪有?在哪兒?”麥包包伸手指著自己的前方道:“白白白色的衣服,飄飄飄向我我們,來來來,來了,你你看。”潘小溪撥了撥薄霧,除了密布的墳包就是陳雜的屍體,哪有什麽鬼?她忽然想起之前見過的飄動的白衣,又立即謹慎的觀察起四周。
墳包之間閃現的鬼火是磷在自燃,那薄霧中忽隱忽現的白衣到底是什麽?這世上真的有鬼魂存在嗎?潘小溪高聲大喊著,她也想用自己的聲音給自己壯膽:“誰在裝神弄鬼?出來!”遠處墳包上的鬼火接連著竄起很高,火光又微弱下去,她暗吃一驚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像是撞到了什麽,低頭一看,是顆腐爛了半邊腦袋的人頭,一個眼窩是空的,另一個眼窩裏還有一隻渾濁的眼球正對著自己。失聲尖叫著往旁邊再退,又像是撞到了什麽,這次,潘小溪不敢低頭再看,隻是伸出腳去撥了下,擋在腳後的東西很輕,可是很有柔韌性,怎麽撥拉都踢不開,她心裏暗叫著,不會真的有鬼吧?人怕鬼三分,鬼還怕人七分呢。你當我潘小溪怕你不成?她暗暗握緊了雙拳,猛的一個轉身,抬腳就往麵前踢去,腳尖勾起一條白絲線,回想起竹屋裏那個兌卦圖,彎腰看著腳下的絲線,上長下長,中間斷開,這個是……又是機關?
麥包包早就蜷縮著身體,抱著自己的雙膝,蹲在地上發抖,連頭都不敢抬。某墳包後麵的兩母女互相對視著,點了點頭。潘小溪就看到自己身旁無端端的冒出數團鬼火,圍著她打轉,她往下鬆了鬆腳尖勾起的絲線,鬼火就朝自己貼近了些,隻得單腳立地,又把絲線勾得更高一些,看著打轉的鬼火,什麽東西這麽邪門兒啊?看這機關應該是那倆母女設下的,腿很酸啊,上長下長中間斷開的是哪個經卦的圖案?她盯著鬼火在腦中默背著八卦訣,就看到那襲白衣又出現在自己眼前,依然是柔弱無骨的飄法,朝著自己的方向,越飄越近……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抱歉,現在才來更這個坑~sorry,俺會再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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