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開始有亮光的時候,睡著的董菁雅夢到自己很熱,很渴,全身都不舒服,迷迷糊糊中她覺得自己可能發燒了,她還記得昨天淋雨的事情,想要睜開眼起床喝點水,可頭好疼。
房間裏的光線有些刺眼,刺的她睜不開眼睛,頭也好疼,全身都不舒服。
“柯凡,我好渴,要喝水。”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夢裏夢到了什麽?還是在她的潛意識裏,在她需要的時候,往往出現在她身邊的人都是單柯凡。
程浩的手瞬間就僵在了她泛紅的臉上,她眯著眼嘴裏撒嬌的口氣嚷嚷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還是在**,難道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嗎?
他有什麽資格責備她,這一切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嗎?單柯凡本來就對她有說不清的情愫,她選擇了他,也是合情合理,理所當然的,可他的心還是一片苦澀。
他選擇和她扯了結婚證,不隻是想給她身份的束縛,他想得到的,隻是她,可他發現,他想要的竟成了最不可能得到的。
程浩幫她倒了杯溫水,可有不確定她剛才的到底是夢話,還是真的渴了,躺著的姿勢喝水不方便,他便找了吸管輕放在她的唇邊,她果然是渴了,睡夢中竟然喝掉了大半杯。
程浩嘴角輕扯,但全是苦澀的滋味,在她的夢裏,能幫她喂水的人,隻會是那個單柯凡吧?
清晨,董菁雅睡得飽飽之後才打算起床,反正從今天開始,她已經是無業遊民了,終於可是享受自然醒。
還記得有段曾經,她剛從國外回來,父親就讓她到公司鍛煉,她每天都遲到,程浩就天天對她冷著一張臉,那個時候,他一定不知道她為什麽遲到,因為隻有那樣,他才會多看她幾眼,那怕是不好的臉色,也總比不看好吧。
董菁雅,還真是佩服當時的那個傻瓜似的你。
後來,他就每天早上到她家叫她起床,和她一起去公司,到了公司,她根本就沒有精神,就在辦公室裏睡,一次被他發現,他直接將她從辦公椅上領了起來,誰不知她早有準備,她的額頭上就貼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睡眠是一種藝術,誰也別想打擾我追求藝術的道路。”
當時程浩臉上氣到抽筋的表情,到現在她都記憶猶新。
董菁雅忙的晃了晃腦袋,不準再想他,不可以,不允許!
可是……昨晚她是怎麽回來的?被他強行塞到了車裏,然後冷戰,他還對她……後來,他不管不顧開車往她家的方向駛去……後來,她好像睡著了……
當時,她就想問,他怎麽知道這個方向是去她家的,可有不想和他說話,他也有可能不是送她回家,所有就沒有問。
那麽睡著之後呢?他抱她上樓的嗎?他怎麽知道她家的具體位置?還是她的腦子對昨晚空擋了?
昏昏沉沉中走出了臥室,客廳裏的特殊味道,讓她頓時止住了腳步,她隨著味道的來源,轉身,看去……
真的是他?而且還有八寶粥的味道。
董菁雅站在原地,她都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產生了幻覺,他看著在廚房裏忙活著的程浩,眉心緊蹙,嘴角勾起不可思議的冷笑,就算不是幻覺,那這個人也太不真實,在她的印象裏,這個男人可從來沒有進過廚房,更別說為她做早餐了。
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半年前,她可是連做夢都不敢奢望的。
廚房裏的程浩感覺到有目光朝他襲來,抬頭間,便和董菁雅的目光相對,他嘴角隨即上翹,那笑容好似上弦月般的弧度,清晨裏柔和的陽光下,溫柔的無懈可擊。
“餓了吧?昨晚的夢話都是又渴又餓的,過來吃吧,熬了你最喜歡的八寶粥。”
八寶粥,還是她最喜歡的,也就是說,他兩個小時前已經起床熬粥了?!怎麽可能?這一定是她的幻聽。
她僵在原地,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彈,隻是想要努力的說服自己,這個人不是程浩,是單柯凡,是她的幻覺,把單柯凡看成程浩了,昨晚她渴的時候,好像喚的也是柯凡的名字,然後,她真的喝到水了,還是她最喜歡的水溫。
“傻站在那裏幹嘛,你是夢遊出來的嗎?過來吃飯啦。”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的聲音如此的清晰熟悉,他臉上的笑卻是她曾經最想要的。
時間在她的世界裏靜止了好久,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明白了一切,昨晚是他送她回來,抱她到家,那麽說,她身上的濕衣服也是他換的,昨晚喂她喝水的人也就是他,今早做早餐的人,還是他,對麵站著對她溫柔的笑著的人,就是他,程浩。
她不禁冷笑一聲,徑直走到餐桌前,隔著一米寬的桌子,她冷清而淡漠的說道,“謝謝你送我回來,謝謝你的早餐,現在你可以離開了。”
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她所想要的變化,倒是依舊維持著溫柔而和煦的笑,還幫她盛了一碗八寶粥放在她的麵前,“你還有點發燒,喝完粥把退燒藥吃了。”說完,她眼下粥的旁邊就多了兩片退燒藥。
董菁雅微愣,看著眼前的八寶粥和退燒藥,她隻感覺心中全是酸澀。
她抬起頭,直直的看著他,他現在臉上的笑,她厭惡極了,憑什麽在他剝奪了她的權利之後,他還有笑的資格。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她的語氣比剛才更冷了幾分。
他好像早知道她會這樣對他似的,不以為然的看著她,“你喝了粥,吃了藥,我就走。”
這一次董菁雅沒有在強忍著心裏的怨氣,幹脆走到他身邊,用力的扯著他的胳膊,拽著他往門口的方向走,“你給我滾,我不要你的假好心,也別對我笑。”
他穩如泰山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她的發狂,他竟依舊還能表現的泰然自若,是啊,這就是永無波瀾的程浩。
“為什麽?”他問,不管是眼神還是語氣裏都夾雜著些許的憂傷。
為什麽?他問的是那個?為什麽讓他滾?還是為什麽不準他笑?
董菁雅顧不上思考,“你沒這資格。”
“我現在是你的丈夫。”程浩也不知道怎麽就說出了這個資格,或許他真的沒有其他留在她身邊照顧她的理由了吧?
董菁雅笑的更冷更澀,“丈夫?!你是嗎?捫心自問,你是嗎?”
程浩看著她臉上無盡的落寞,心是疼的,可已不知該如何的安慰她,他想上前抱著她,可他清楚她會抗拒,會讓她更加的憤怒,她甚至會說出更傷他心的話來。
“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你都是,你就是我的妻子,我就是你的丈夫,合法而受法律保護的關係。”
“滾,馬上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那你想看到誰?昨晚你夢裏喊的那個人嗎?單柯凡嗎?現在就連你夢裏的男人都是他了嗎?”程浩還是失控了,他從未如此的失控過,十二年來,一次都沒有,或許說,這樣的失控是他人生的第二次。
第一次,便是在看到間接害死他父親的人那一天。
程浩的雙手毫不憐惜的緊攥著董菁雅瘦弱的雙肩,董菁雅吃痛的皺了一下眉,程浩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控,繼而放開他的雙手。
他低垂著雙眸,看著眼前對他隻有恨的女人,“你愛上他了嗎?”他落寞的問,眼神裏竟然帶著祈求,他多麽希望答案是否定的,可他的心還是再次支離破碎。
“對,我愛他,所以就連在夢裏,喊的都是他的名字,你,程浩,我玩膩了。”她冷若寒冰的說,她以為說完她的心裏會很暢快,可為什麽,她的心還是比她預想的還要痛萬分。
“你……”他臉上終於恢複到她所熟悉的表情,對她明明有恨卻強忍著不語。
“啪”一聲的關門聲清脆地在整個客廳裏蔓延了開來。
房間裏終於安靜下來,他走了,卻沒帶走他留在這所屋子裏的味道,房間裏八寶粥的誘人香味還在繼續蔓延,董菁雅氣急敗壞的走到餐桌前,扯掉了餐座上的餐布,轉瞬之間,隨著劈裏啪啦的聲音,地上已是淩亂一片。
程浩站在門口,聽到裏麵的聲音,眼神憂傷的凝視著緊閉的房門,終於還是離開了。
收拾好殘局,董菁雅將窗戶打開,冷風襲進,她要換走屋裏彌漫的八寶粥的濃香味。
如同行屍走肉的她緩慢的移步到沙發前,全身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她現在就好像被抽走靈魂的軀殼,軟軟的仍由自己的身體跌坐在沙發上。
沙發上的異物還是提醒了她,從身後抽出衣服,看著手裏攥著的衣服,淚水最終還是再也控製不住的流了出來。
為什麽?走了,就不能走的徹底一點嗎?非要留下讓她想起他的東西嗎?她使勁的扯著他的外套,真想把外套扯得稀巴爛泄憤,可他外套的質量怎麽這麽好,她在用力,他的外套都想再和她作對似的,依舊的完整無損。
就算最後連一件衣服都和她董菁雅作對,最後的最後,她還是無力的蜷縮在沙發上,懷裏緊緊抱著的,還是那件有他味道的外套,倔強的眼角還有未幹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