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釋幽懷爭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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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周家時,已接近黃昏!

悶頭進屋,竟看到周允乾拉著長臉坐在案前!明兒站在邊兒上,向我努了努嘴,示意我小心!

我眨眨眼睛,想不出又什麽地方得罪了這主兒,於是上前笑問:“表兄何時回來的,監考可是辛苦?”

那狐狸眯了細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紮紮實實打量我一番後,才緩緩開了金口:“聽明兒說,在新奉樓,殊兒是抱了一位美人離開的?”

我不覺瞪了明兒一眼,怪他多嘴,明兒一吐舌頭,跑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呢,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還是,”狐狸不緊不慢的撇了我一眼,接著說:“還是殊兒有什麽難言之患,服侍不了那美人呀?”

這死狐狸!駭得我一口茶水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嚨裏,猛烈的咳嗽起來!

那狐狸居然笑眯眯的站起身來,上前幫我拍背,邊拍邊道:“沒什麽的,殊兒,如果身體不適,一定要告訴表兄,表兄一定會請位好禦醫,幫你調治,你看如何?”

我暗暗吞了一口氣!猛然抬頭,衝他婉約一笑曰:“勞表兄掛心了!良宵一刻值千金,殊兒怎會不明白?可這良宵麽,不一定非要晚上不是?殊兒現在,可是感覺很好呢!”

看著狐狸變了臉,再接再厲:“那美人,腰若扶柳,麵如桃花,香且泌人,真真是美不勝收!若表兄有興趣,改日,一定帶了他來見表兄,隻不過……”

我又故意望了一眼他的下麵,再道:“隻不過,表兄剛才說得一副過來人的模樣,可別真的是有什麽……難言之患……”

沒等我說完,那狐狸鐵青著麵皮,啪的一甩袖子,奔出門去。

我捂著肚子趴在案上悶笑——終於讓這狐狸吃癟了,爽!

接下來兩天,那狐狸都視我於透明人,並且拉著個臉,故意在我麵前走來走去!

我不和動物一般見識!拿了書,也故意坐於他房間窗下一看就是一天,還不時朝他笑一笑,甚至在他去茅廁時,都要說一句:“表兄小心了!”。

氣得那狐狸毛都豎起來了,但偏拿我莫可奈何!

又一日,見外麵風和日麗,陽光明媚,便搬了淘土出來,滲了磨得細細的上等茶葉沫,開始和泥。

然後再製成大小不一定的小容器放在陰處涼幹。

看著那一排排稀奇古怪的物件,那狐狸終是忍不住了,蹲下身來問我:“那個,殊兒,你、你弄的這是什麽?”

不抬眼皮的回他:“茶具哦!”

“為何與平日裏的不同?”好奇寶寶再問。

衝他一笑,曰:“自是不同,這些,乃真正茶藝所用。”

“那為什麽要滲了這茶沫進去?”他細掐了些泥,邊研究邊問。

“滲了這茶沫製成的杯子,從裏到外都溢有茶香,表兄不是很早就想知道這聞茶為何物麽?等這茶具製成了,殊兒全告訴你!”

那好奇寶寶閃著晶亮的眼睛,咧開嘴笑了,一把抓住我的泥手,道:“好殊兒!”

故意把那泥抹在他月白長衫上,他也不惱了,隻是笑著來掐我的鼻子,我輕笑著跑開了!

那茶具終於在狐狸的日夜盼望中,找人燒成陶器,華麗麗登場了——

晶瑩剔透的白,外印了精細的竹菊梅蘭四君子和與之相對應的小詩,細膩無瑕的釉散著柔和凝潔的光澤,使整套茶具雅致而不失風華,古仆而不減韻調!

愛得那狐狸竟想偷偷的揣回自家屋裏,被我當場拿獲!並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訓了一頓!

那狐狸才沉著臉,乖乖的把髒物交了回來。

念他癡情,所幸把那整套東西全都擺於案上,讓他看個夠:

整套茶具為:煮水大壺一隻、公道杯一隻、茶壺一隻、小聞杯、飲杯各12隻。

上等檀木自製的茶道六件:茶夾、茶勺、茶鬥、茶針、茶刮、茶瓶!以及茶海一個。

狐狸拿拿這個,又問問那個,最後垂袖歎曰:“這、這那是喝茶,簡直比那詩文的講究還要多嘛!”

我笑對他說:“明日,正好月圓之夜,你約了你那幾位相好的來,咱們一同品茶,如何?”

他斜眸望我,嗔道:“什麽相好的?難聽,那是好友!你呢,會不會把你的美人帶來?”

我笑吟吟的湊他耳邊小聲說:“來與不來,偏不告訴你!”

那狐狸咬牙切齒的翻著白眼!

天公作美,第二日晚間,竟真是一個晴明天氣,皓瀚蒼穹中星光點點,圓月如盤,再襯上這梅苑的綠柳樹、紅海棠,崎嶇小徑以及夏蟲嘶嘶……那意境,竟出奇的好!

我暗想,來此世間已一月有餘,心境,竟是越來越輕鬆了,而想那人的時候卻越來越少,也不枉我這再世為人一場!而此情此意,與那古代青梅煮酒,吟詩交友,到也相近,希望經得此一場,為能狐狸,也為自己,掙得一個清平前景!

叫明兒在那曾經作過詩的湖邊六角亭裏,點了熏香,搬了火爐,設了茶案,備了點心……然後靜靜坐於院間,等那狐狸踏月歸來!

一會兒,一陣笑聲就傳了進來,率先走進的,竟是那醉鬼東方清陽,一改往日裝扮,青衫雲袖,素麵朝麵,竟真是、竟真是清秀俊逸異常。

緊隨其後的自然是那楊博,還是一如從前的無語!

——這兩人現在如此親近,說明那悶葫蘆真的采取行動,並收獲頗豐了,值得慶幸!

後來與楊博混得頗熟了,便問他如何收服那妖精的。

楊博紅了臉說:“那日你走後,他、他使勁咬我,我一氣,便把他、把他……”

我笑,再問:“然後呢?”

“他酒醒了,見我如此對他,竟想拿刀殺我!”楊博回想當時,頗為傷感地說。

“再然後呢?”我不擔心,因為這人還好端端站著。

“我打了他屁股,罵他真心假心分不清,要殺便殺吧!”

“再再然後呢?”

“他聽我此言,想了半天,然後嚶嚀一聲跌入我懷裏,又掐我又踹我的,說我竟敢打他屁股……”沒說完,那臉紅得太陽一樣。

我哈哈大笑,總算滿足了我那顆好奇的小心肝!

緊跟在楊博和東方清陽之後的,是車居天、王懷遠、以及狐狸,他們說笑著陪同一位不曾見過的人一起進來!

那人大約二十六七歲的年紀,眉色斜飛入鬢,細目傲若寒星,細腰乍背,黑漆漆長發用一根白玉簪隨意挽於頭頂,周身奢華貴氣,舉指且穩健沉靜!

我不動聲色:此人,哼哼,到不請自來了!

那東方清陽一見迎上來的我,張開手臂就抱,且意圖努嘴親上,被我不客氣的擋了回去。

他咯咯笑道:“小豬兒真壞,親一下,又不會少些什麽。不過呢,看在你今日請我吃茶的份兒上,且饒了你!”

我點了他的頭說:“再鬧,小心有人不要你!”

楊博在東方清陽身後微微的笑著。

狐狸奇怪,問道:“你們、你們兩人何時如此熟悉了呢?”

我笑著為他解惑:“表兄,這便是那新奉樓裏的美人呀,今日見了,有何感想?”

狐狸恍然,用扇子敲了我的頭,邪笑著叫我小心!

隨後收了笑容,鄭重的說道:“殊兒,來,見過這位大人,東方錦月!”

錦月……麽?

我不由望了那清陽一眼,那妖精裝作沒看到,轉到楊博身後玩起楊博的頭發來。

我快走幾步,上前一揖到地,道:“草民晏殊,見過皇上!”

大家一驚,都看向我!隻王懷遠沉不住氣,驚問:“你,你怎麽知道是皇上?”

我微笑曰:“能讓諸位德高望重的大人緊隨左右且小心翼翼的,除了洛王,還有誰配得此排場?晏殊再愚鈍,也能猜得出了!”

唯一猜不出的,隻是這洛王東方禹,怎麽變成了東方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