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鄭重
“這個嘛……”歐洋摸摸下巴,雙眼微眯。似乎是他和陳淩回到醫院以後,就發現肖涇北有些不一樣,神采飛揚的樣子,應該就是從那時起他心裏變得一片陽光吧。
“依我看,大概是紅鸞星動……嗯,應該是。”總不會是因為主要人物的構圖敲定了就那樣得意,不過是件小事,況且其他人物還沒畫出來呢,畫師都已經累倒了。
幾個主管聽了先是一怔,而後立刻低頭議論起來。
“原來是這樣,想必以後也是風和日麗吧。”
“這可說不準,年輕人談戀愛吵吵鬧鬧稀鬆平常,一旦他們感情不和,那可就風雲變色了。”
“嗯,老袁說的是。”
Lisa沒有參與他們討論,略微思索後自言自語般的說:“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女人能打動肖總。”她是在美國起,就一直跟隨肖涇北的,說起來也算是南北集團的開國元老了。六年來,Lisa從未見過自己的老板與哪個女人曖昧。即便是韓總監,也不過是較為親近的友人而已,盡管韓總監的心思他看得明白。
一石激起千層浪便是如此,原本在為今後會是什麽樣的工作狀態而擔憂的男人們聽到Lisa這句話後立即轉變了討論的方向。
“肖總這樣的身價,自然是該選個與他旗鼓相當的女性,至少能在事業上輔助一二。”
“那也不見得吧,肖總本身就已經足夠強大,男人娶老婆還是溫柔賢惠的好。”
“我覺得肖總一定眼光很高,普通女人哪裏入得了他的眼。”
“哎,會不會是韓總監?”
歐洋和Lisa都禁不住皺眉,誰說男人就不八卦的,隻要涉及情事,連同已過不惑的王部長也是如此。
歐洋搖搖頭,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不理這些閑人,他還有重要的事要找肖涇北。呃,好吧,其實今天他也是來八卦的。
肖涇北如平日一樣,聚精會神的翻看著手裏的文件,見到是歐洋略微詫異,“對我說不要因為公事打擾他的人,怎麽會無故出現在我的辦公室?”
歐洋在肖涇北對麵坐下來,嘖嘖兩聲,“涇北,你既如此淩厲,可能猜到我今天的來意?”
肖涇北唇角微揚,摘掉眼鏡,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說:“我倒是比較清楚,你頻繁出現在淩時工作室的原因。”
“咳咳……”歐洋臉色微紅,咳了兩聲,“你不要亂說啊。”
“我說什麽了?”肖涇北挑眉。
歐洋進來時的春風得意頓時打了折扣,氣勢也弱了幾分,“你休想岔開話題,今天我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你若是不肯說,我就去問雨菲,你們高中就是念同校,她一定知道。”
自從第一日見到沈涼夏後,歐洋對肖涇北的纏問便沒有斷過。說他是窮極無聊也好,婆婆媽媽也罷,他是當真嗅到不尋常的氣息,便想知道肖涇北與沈涼夏究竟有什麽糾葛。其實不過是關心罷了,他這最要好的兄弟,明明就對那個女人很不一樣。
“雨菲的確知道事情前後,但是……你確定她肯對你知無不言?我勸你不要去碰那個釘子。”肖涇北好整以暇,沒有絲毫局促。
“肖涇北!”歐洋怒道。
肖涇北無奈的笑笑,“好,你想知道什麽?”
“沈涼夏,她究竟是什麽人?”歐洋鄭重的說。
肖涇北雙眸輕輕閉起來,像是在思索。
這個問題他該怎麽回答?他和沈涼夏之間的關係該如何定義?
沈涼夏是他大學時的女友,他們在一起兩年,六年前分開,是他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全心愛過的女人。然而另一個他愛的人,卻因她丟了性命。沈涼夏,欺騙了他兩年,讓他體驗遭人背叛的苦澀,卻也最深切的感受幸福。
原以為六年的時間已經足夠,直到與她不期而遇的那一刻,刻意塵封的往事便如潮水般將他淹沒。曾經有過的甜蜜與痛苦都那樣清晰,肖涇北才恍然大悟,對他而言,那一個兩年,一切如昨。
也許他這一生最愛和最恨的,都會是同一個人。
良久的沉默後,肖涇北幽幽開口,“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折磨。”
涼夏斜靠在沙發裏,大大的畫板遮住了臉,一雙烏溜溜的眼珠轉了轉。他看書一向認真,應該不會發覺吧,那就看一眼好了。涼夏悄悄伸長了脖子,朝坐在另一邊小沙發裏的人飛快的瞧了一眼,便趕忙收回目光。
肖涇北不動聲色的翻著手裏一本雜誌,嘴角噙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這場景多麽熟悉。
六年前再常見不過,一人靜坐,一人畫圖,各司其事。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不時會從畫板後麵露出來一點,隻一刻,便又迅速躲回去。也有看著他怔怔出神的時候,實在被她盯得不好意思時,他才會假裝不悅的皺起眉,瞪她一眼。她便嗬嗬笑著說,司北,你真的很好看哎,不如做我的模特啊。
那時候他總想,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孩,根本不曉得什麽叫尷尬,而他偏偏就喜歡上這樣的她。
其實早在涼夏開口之前,她的畫紙上就已滿是司涇北深刻的麵容。原本是有作業要交的,看他就在麵前,她筆下的線條就不知不覺變了走向,待形成輪廓時,就已經是他的樣子。會那樣說,不過是為自己找個台階,若是一會兒叫他看到了,又要笑話她。
可如果猜不透沈涼夏的心思,又怎麽還是司涇北。
看到司涇北淺笑著向自己走過來,涼夏立刻把畫板按在胸口,“不給看。”
“哦?我隻有被人偷繪的份,卻不能看一眼自己在人筆下是什麽形象?”
“……我哪有偷繪,是光明正大的好吧。”涼夏狡辯道。
司涇北挑眉,“我都不知情的,怎麽就是光明正大了?”
“……我剛才對你說過了,你也沒有反對。”
要論起胡攪蠻纏,不講道理,沈涼夏絕對是當仁不讓的第一號。隻是再多詭辯也改變不了司涇北要看畫的事實。
“那……不許笑我。”涼夏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麵色赧然。
“好。”司涇北從她懷裏抽出畫板,他不懂畫,可看到的瞬間仍難掩驚詫。
那白色紙張上的人真的是他?
雖低眉斂目,但英姿勃勃,嘴角隱隱一點笑意,眉間一片溫柔。
或許這並不是他剛才的神色,不過她心中的想象,也或許,他自己都察覺不到,與她在一起的時光,他便是這樣安然平和。
沈涼夏,此刻你筆下又是怎樣的風景,還會不會如那時一般,情不自禁繪出你麵前這人的形貌?還是已經有另一個令你不能釋懷的人,進駐在那張雪白的畫紙上?
這一段靜謐驀地被一陣開鎖的聲音打斷,鄭重驚愕的站在門口,看著靜靜坐在沙發裏的肖涇北,那一派閑然自得的樣子,比起六年前,更多了幾分從容不迫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