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卻讓楚君逸大震。

這許多年來,他出點什麽事,過錯都歸咎到楚君揚身上這件事,是約定俗成的定律,他從未覺得那有多嚴重過。今天,才真正見識到了。

“大哥……”有那麽一瞬間,楚君逸臉色蒼白如紙,甚至想要跳出去替他解釋了。

“不用在意那個……”修長的手指間夾著的煙,因長時間沒有戲而燃了一半,楚君揚冷冷撣了撣煙灰,掃一眼他身後那緊繃危急的場景,道:“說你想怎麽辦。”

楚君逸壓下心底的澎湃,別過蒼白的俊臉想了想,艱澀道:“大哥當做不認識我就好,我回去跟她自有解釋……我隻會說,我認識的是蕭堯,才坐下來說了幾句話……”

“你這是在騙傻子麽?”他的嗓音冷沉而嘲諷。

楚君逸蒼白淺笑:“如果還想愛我她會信的……而哪怕是要告訴,等時機成熟,我也會親口來告訴她。”

楚君揚將煙頭碾熄在煙灰缸裏,淡漠冷冽,想了想,嘴角淡漠一勾,道:“嗯。”

楚君逸隨即起身,動作很快,像是避之如蛇蠍一般,遠遠地從這裏走過來,那誠懇清冽的眼神裏,依舊藏著難能可貴的深情愛意,但遠處的那個小女人,卻臉色蒼白地靠在玻璃上,見他走過來,身上沾染了完全不同的氣息,竟渾身激顫一下,懷疑而受傷的眼神看向了他。

這一眼,驟然刺得楚君逸心裏疼的厲害,努力得淺笑了一下,走過去。

迅速地,抓住了她身側冰涼的小手,緊緊地攥住暖在掌心。

那纖細嬌小的身影還是被嚇到了,目光穿過他側過的身影看了一眼他身後,嚇得小臉蒼白著後退了一步。

楚君逸眼皮劇烈一跳!

淺笑,努力讓自己動作變得輕柔,將她重新攬入懷中,覆在她耳邊輕柔說了幾句話,長指埋入她發絲裏輕輕揉著,話語和字眼都那樣曖昧輕柔。

可,沐染理所當然地不相信,世間沒有那麽巧合的事情!!她原本,是等著楚君逸過來,告訴她他和楚君揚到底是什麽樣的關係,她早已被這種猜測折磨得渾身的血液都冰冷起來,恐懼到了極致,卻沒有想到,他竟那樣說。

他,認識的楚氏的那個朋友,與蕭堯相交甚好,他才過去說了幾句話。

這一句,卻一樣嚇掉了沐染的魂魄。

蕭堯知道什麽事情,她是比誰都清楚的,是,她知道自己並不幹淨,哪怕那些事被人挖出來放在楚君逸麵前,她也是沒有半點借口去反駁什麽的,但是……但是就在自己想要重新開始,明明生活就在向著最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出這樣的事,沐染隻覺得有滅頂的絕望在朝自己慢慢壓過來,壓得她快要恐懼致死了。

她的眼睛,紅紅的,小手緊緊揪著他的衣服,渾身僵硬。

“染染?”楚君逸覆在她耳邊的薄唇,溫熱的氣息縈繞著她,一聲聲溫柔喚她,“染染?”

沐染一個激靈回神,額上已經出滿了冷汗,小臉蒼白得可怕。

“君逸,如果我以前出過什麽事,你會不會在意?我是說,真正的,很不好的事?”甚至,她現在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逃開了,是不是又要一步踏入到地獄裏麵。

“什麽事?你的什麽事,是我認識你以來都還不知道的?”楚君逸淺笑著啞聲反問,湊近她美好的小臉,深深凝視著她,捏住她的下巴,黯啞的嗓音繼續問道,“倒是你,還會再因為一些別的什麽原因輕易離開我嗎?如果不會,那現在就跟我保證,你不會,好不好?”

沐染額上的冷汗還是沒有止住,也沒聽進他說的什麽話。

小臉上的臉色,差到了極點。

對麵的兩個人,還在離得很近地說著什麽話。

鏡瞳會館的大廳下,白熾燈照耀著的一切都那樣清晰明顯,一對璧人湊得那樣近,楚君揚也是第一次看見有哪個男人,可以那樣自然地抱著她,享受著她的聽話乖巧……

蕭堯打完了電話回來,走近,一看到他的動作,倏然被震撼到!

身體僵硬地站住,手扶著沙發背,震撼而慌亂地叫了他一聲:“楚總……”

楚君揚偏過頭,被他叫得回過了神來。

他修長的手指原本輕輕扣著的玻璃煙灰缸,此刻,生生地被他捏出了一道裂痕,可怕而清晰!那令人恐怖的力道,是剛剛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捏出來的!!

臉色冷冽得嚇人,手指鬆開,再看前麵,那小女人不知伏在楚君逸懷裏說了什麽,讓他猛點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兩人擁抱著離開了。

誤會,就這麽解除了?

可能?

情緒冷冷地壓下來,許久後,抬手將裂掉的煙灰缸整個拿起,丟到旁邊的垃圾桶裏,楚君揚寒聲緩緩道:“那一批客人到了麽?”

蕭堯渾身又震出了一身冷汗,思維完全跟不上他,淡淡問了聲:“嗯?”

楚君逸側過臉,冷冽的俊顏透出了他的幾分不滿。

蕭堯立馬反應過來,看了看表,啞聲道:“還有十五分鍾,可以到門口去了。”

“叫人準備。”

又是雷厲風行的模樣,似是剛才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一般,蕭堯整個人的筋迅速繃緊,快速地行動起來。

身體裏還殘留著幾分酒精的男人,深邃的眸呈現出亮得驚人的一種墨色,如黑曜石一般,到門口,跟外賓握手,流利冷厲的外語與人交流著。

很快,安排好了會議的時間,場所,氣勢上就先贏了一般。蕭堯一路跟在旁邊,楚君揚眼眸裏偶爾閃露出來的那種沉穩到驚人的光芒,叫人覺得懼怕到脊背生寒。

夜。

渾渾噩噩地到了意大利餐廳,食不知味地點單,等菜。

楚君逸依舊習慣坐在她身側,哪怕整個餐廳的人都沒有那麽坐的,用他的話來說,隔著一個桌子的距離,太遠,真正關係親密的人都不會願意分隔兩端。

他的掌心,一直裹著她冰涼的小手,一直到暖熱。

沐染從剛剛到現在一直都是震驚的,甚至是無比害怕的,麵對楚君揚的時候,她永遠覺得自己渺小無力,肮髒屈辱,楚君逸卻始終寶貝一般緊緊護著她,不管是剛剛遇到楚君揚的那一刻,還是現在隻有兩個人的現在。

是,沐染不是不懷疑的,這樣名字相近的兩個人,又彼此認識,會沒有關係?

可心底的那種無限的恐懼早就徹底嚇壞了她,她當時是那麽害怕楚君揚會走過來,無情地撕毀他們相愛的假象,讓她男朋友親眼看清楚了她的*與肮髒,她怕死了那樣。

但是。

這一切卻都沒有發生。

楚君逸緊緊攥著她掌心的力道,讓她身體微微顫抖,極度地想要往他懷裏深處依偎。

楚君逸感到意外,卻隻臉色略顯蒼白地默默抱緊了她,把菜單遞給服務生,隻淡淡說出了兩個字,“隨便。”

沒人知道,他為了今晚,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怎麽了?”他湊過去,溫度略高的餐廳讓彼此相擁的兩個人身上都出了一些薄汗,親了親她微微粘膩的額頭,啞聲淺笑著說道,“不是說今晚要慶祝的嗎?連菜都不點,想做什麽?”

感覺到她的溫度有些高,楚君逸貼了貼她的額頭,手背摸了摸:“你出了好多汗,怎麽那麽燙?”

沐染不說話,隻是搖頭,更默默貼緊了他。

她生命裏的一切都仿佛很脆弱,唯有跟他在一起,和他相愛的時候才覺得自己是強大的,有幸福有未來的。

楚君逸被這樣粘膩貼緊的感覺勾得放不開,眼神黯淡下來,抬起她的小臉,禁不住喘息一下吻上去,幸好餐廳的沙發座椅很高,能避開所有人不讓人看到……

急促喘息著分開時,服務員已經將第一盤菜端了上來,楚君逸臉色並不好,一直覺得她又心事,捧著她的小臉啞聲問:“今晚我跟你說的話,你相信嗎?”

沐染並不回答,隻是小手輕輕抓住他捧著自己臉的大掌,連她的手心裏都是一片粘膩的汗水,答非所問地啞聲問道:“你還愛我吧?”

楚君逸一下子笑出來,淺聲道:“愛,我當然愛,你怎麽問這個?”

沐染蒼白一笑,也覺得自己傻。

可別的,她就沒有什麽好問的了。

哪怕,想起他們對麵而坐的那個場景時,她也會懷疑,會忐忑,但卻害怕到什麽都不想去懷疑,怕有更可怕的後果等著她,所以他說什麽,哪怕再不合理再荒誕,沐染都會固執地,去相信。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了。

沐染一開始以為是他的,但是突然想起來他一整天的手機貌似都關著機說沒電了,也不充,這才想到是自己的,從口袋裏摸出來,是那個房東發來的短信。

“沐小姐,您要租的那套房子,兩位租客因為有事而提前搬走了,現在房子空著,正在命人打掃,您要方便的話,今晚就可以搬過來了!”

這個短信,如一顆小小的炸彈,炸響在這個桌子上。

兩個人,姿勢曖昧,共同看完這一條短信,眼神撞在一起,是滾燙而炙熱的,酡紅如發酵了一般在臉上慢慢爬起,熱得驚人。

沐染想起自己那天答應他這件事的情景,兩個人愛欲交織的樣子,這個時候她如果答應的話,他們兩個人要在一起營造一個小家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楚君逸不敢發言,生怕又惹到她哪裏情緒不對,反悔或者又覺得是她自己太依賴他。

隻能淺笑,抱了她,點了點那條短信,眉眼清雋俊朗,飽含曖昧與愛意地輕聲問:“這個好像催命符一樣……怎麽樣?我們要怎麽辦?”

這邀請,都已經發過來了,而且當初,是她自己已經答應了他的。

眼前的小女孩,一直低著頭,隱約能看見耳根處沒有他料到的發紅發熱,而是蒼白的一片,瑩潤到透明的地步,突然地,她抬起頭,看著他的俊臉,湊上去,櫻唇在他唇角處輕輕吻了一下,沒什麽聲音,也不那麽熱烈,但卻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楚君逸大大地意外,神情怔忪許久,才反應過來,瞳孔迅速燃起火苗,眼神炙熱地看著他。

“我們搬過去吧,”他的小女孩啞聲顫抖著說道,小小的嗓音澀然而堅定,“就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