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這樣的神情,清澈的水眸波光瀲灩,水波流轉的模樣,叫他哪怕早就克製住了那極度的渴望,這一刻也有些忍不下去。

深夜的氛圍,愈發濃重。

李饒終於是跑下來了,嗬著冷氣,在樓道的屋簷之下巴望了幾下,終於,是在那與昨天同樣的位置上,看到了那輛奢華低調的商務車!!

車裏,男人冷峻寬闊的懷抱,緊緊抱著那個纖細柔弱的身影,醉人的魅惑眼神有著極度蠱惑人心的力量,絳紅色的薄唇似是很快就會吻下去,與她柔軟地繾綣纏綿在一起。

那畫麵,簡直太美!!

但卻也一樣,美得令人心驚膽戰的!那樣強勢威嚴如神祗般的男人,怎麽想,都是不大可能與她深愛且長久的!李饒攥緊的拳心裏浸透了冷汗,哪怕覺得沐染也是那樣纖塵不染的模樣,但,兩個人還是有差距!!

熟料,在那樣動人繾綣的畫麵裏,楚君揚卻是俯首,貼著她的耳啞聲跟她說了什麽話,叫沐染渾身一抖!!不可思議而又委屈怨恨地看向了他!!那情緒,感覺,無法抵抗得湧起,像是天生就豎起的戒備一般!!!

楚君揚隨即冷笑,撫著她頭發的大掌鬆開,凝視她一眼,黯啞的嗓音冷沉道:“……走吧。”

而沐染,卻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泛紅的眸深深凝視了他一眼,猛地轉頭,打開門,狼狽不堪又深深怨恨地從車上下來,回頭看他一眼,用了些力氣關上了車門!!

呼吸不穩,沐染卻是繞到副駕駛座上,抱起了自己的東西,一路小跑著,冒著寒風小跑到了李饒家的屋簷樓下。

這一幕,李饒端端正正地看著,看得眼睛都要滴出血來,護犢子一般緊張地將沐染護在臂彎裏攬過來,也戒備地盯了後麵的那輛車一眼,緊張得問:“怎麽了?他又跟你說什麽了?今晚他怎麽會送你回來?”

沐染小臉蒼白,回想著楚君揚剛剛最後和她說的那句話,心裏一下子沉得厲害,隻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說,李饒又蹙眉問起了她怎麽會把早上拿去公司的東西又原封不動地拿回來,沐染停了腳步眼眶一熱,握了握她的手說“我上去再跟你說”,兩個人才一起上去了。

剛剛,在車裏楚君揚覆在她耳邊,冷聲緩緩道:“真的發生了這些事之後,他在哪兒?沐染,一些小恩小惠的確能保你不死,可是你猜,他還能保你幾時?聽著,寶貝兒……”

他削薄的唇瓣,冷冷得順著她瑩潤冰涼的小耳而下,半冷笑著寒聲說道:“有一天我會叫你看著,他怎麽在清醒之下不再借著別人的刀傷你,而是他自己清清楚楚地,握著刀自己來……不用告訴我你不相信,這許多的事,我說的哪一件,最後沒有成真?”

“君逸的性子我清楚,所以有一天如果他無奈那麽做了,寶貝兒……”楚君揚粗糙的手指覆上去,指腹輕輕碾揉過她的唇瓣,冷笑淡淡,沙啞的嗓音一字一頓,“別、傷、心……”

那樣令人震驚的話,竟然就在這樣的氛圍下,從楚君揚的口中說了出來。

沐染眸子裏的情緒和眼淚瘋狂地醞釀著,死都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哪怕他一向冷酷且血腥而不擇手段,但這樣殘忍的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可知道會疼的她心裏宛如被生生地撕裂開來?那殘忍無情的事實,她不要聽。

她這才,沒有辦法忍受地在他冷冷趕了她走之後,立馬下車,關車門的手都是顫抖的,力道也比平時要大!那冷酷魔咒一般的斷言,讓她無比地,想要後退,逃離!!

回想起幾個小時之前,他摟住她在懷裏輕柔細語般誘哄的模樣,與現在簡直判若兩人,沐染心裏的落差那樣大,那樣慘痛不堪,近乎瘋狂地跑了回去!!

直至她下了車,熱度從自己懷裏狠狠抽離,楚君揚一雙沉浸在情裕裏的冷眸才緩慢得拔了出來,冷眸抬起掃著她離開的方向,隻知道這樣做,是被迫無奈,如果不這樣做,那後果才不堪設想……

他不想說,自己現在下麵的樣子,有多“劍拔弩張”,可怕到了他自己都無法控製的地步……

如此,更不能,靠她太近。

打開窗子讓寒風冷冽地吹了進來,一直吹到自己渾身的燥熱和她的氣息流失幹淨,那窗子才緩慢得升上去,他一雙凝重深邃的冷眸才恢複了冷靜,冷冷地單手握住方向盤,凶狠地踩下了油門,一個放肆的轉頭過後揚長而去……

……

沐染覺得,自己這一生,都像是沒救了。

尤其,是自己坐在矮桌對麵的好友,在聽自己說完楚君逸的真正身份後,那既蒼白又毫無波瀾的表情,似乎一下子,沐染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兩個人之間,第一次,有了那種尷尬到令人窒息的氛圍。

李饒是天生學不會撒謊的人,臉色白得可怕,盤腿坐在自己扳著自己的腳,努力地迅速醞釀出驚訝和受傷的神情,“哦……哦!!是嗎?他是……楚家二少?他……”

“真是令人驚訝啊……他……裝得真好……”

沐染受了傷的那隻小手,伏在桌麵上,看著自己的好友,突然,就顫得有些停不下來。

片刻後,她站起身,腳腕都有些發軟,水眸凝視了李饒一眼,啞聲輕輕說:“那沒有別的事了……我先去洗漱……可好?”

她,是生活和寄宿在別人家裏的人,麵對這樣的情況她時時刻刻地都在提醒自己,所以哪怕這一刻看出了李饒是在說謊,也讀出了她眼神裏自己早該知道卻從不知道的內容,沐染都不能做什麽,隻能這樣,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般,趕緊逃開。

可李饒,卻是知道自己撒謊的本領有多爛,眼眶一熱,趕緊跳起來,顫抖著叫住她:“染染!!”

“好,好,我跟你承認,我早就知道,我其實早就知道了!”李饒從桌子前麵繞過去,握住了已經被她擰開了一條縫的房門把手,趕緊把門關上,眼睛裏已經醞釀起熱氣和水霧,攔在她麵前說,“我有朋友是娛樂周報的記者,追蹤過他我看過他的照片,所以哪怕別人都不知道他是楚家二少,在你自殺住院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染染……沐染,你跟我說句話,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你知道我有好幾次都想要親口說給你聽,我意識到你很危險之後我真的有想告訴過你了!可是……可是!!”

李饒又急又氣,想哭,卻知道自己的處境根本沒資格跟她哭,顫聲帶著哭腔繼續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可是我想過,我想著這件事如果有一天你要知道,也是楚君逸自己告訴你最好!別人都不行!染染你要相信,他是想要為你好才不告訴你!他真的是想要跟你在一起久一點才這樣!!他也絕對絕對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沒想到會是他的母親來找你說這些!!”

敏感如沐染,也許情緒已經積累到了一個頂端,所以聽了這許久的話,心潮澎湃起伏了不知道掀起了多大的巨浪,竟都沒有發覺自己好友的說話之間對楚君逸的維護。沐染盯著她,一句話都沒說,該問的不該問的話好像都被李饒說光了,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唯有眼淚。

溫熱的,流了一天都好像沒有停過的眼淚,又輕輕湧了出來,刺得她眼眶很疼,如刀割一般。

呼吸,深深地,低下頭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沐染抬起巴掌大的蒼白小臉,最終凝視著她,顫顫地啞聲道:“嗯……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