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都做了什麽。

“砰!”得一聲房門厲響,震得整個三層都抖了抖。

在樓梯上打掃衛生的仆人,嚇得掃帚都險些掉了,再抓緊了掃把一眼看去,好像是大少房間的門被狠狠摔了一下。

可是,可是奇怪了。

剛剛下去的時候,明明大少爺的情緒還好好的,哪怕是很少見他高興過,但那個時候至少不像剛剛上來的時候一樣,冷沉著臉,眼底肅殺的寒氣像是要殺人一般。

楚君揚的心裏,此刻卻是真的,冷透了。

他也覺得,自己簡直是瘋子。

三層的陽台門此刻開著,從三樓沐風的窗台往下看去,正好能看到大廳門口發生的一切,剛剛那兩個人在那裏緊擁著又掉淚又說話的時候,楚君揚輕輕開了一點窗,便把那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什麽是謊言,什麽是哄騙,一句都沒逃脫他的耳朵。

那小東西被傷得太狠,生活又太過艱難緊逼,才會怕得那樣厲害,太怕失去,所以他說什麽,她都肯信,不敢不信,因為那樣她便真的要失去一切了。

其實這樣,也足夠好。

事情在朝著他預想的方向發展,不是麽?

可又為什麽,他偏偏要跑下去,警告楚君逸那些?

不僅瘋。

而且……蠢。

蠢到竟然與人方便,促人好事。

楚君揚想到過自己剛剛隻是因為一股強烈的衝動,而那衝動的源頭仔細想,竟然是沐染走出來時,一邊平靜地問話一邊忍不住而掉出的眼淚,她當時,那麽無助地想要得到一個殘忍結果的樣子,觸動到了他。

這才,叫他不忍。

他的定力,當真是越來越差了……

因為這樣愚蠢的舉動,不知又會將她從自己身邊推開多遠,如果這兩個人因此再次毫無芥蒂地複合了,那麽他就真的是……自作自受……

簡直瘋到……魔障的地步了!

黃昏的小出租屋裏,沐染換著毛巾,將舊的從額頭上拿下來,重新泡到燙燙的熱水裏麵,弄熱了之後,再次擰幹捂上來。

整個巴掌大的小臉,都敷上去,尤其是眼睛,如果不這樣的話,沐染想不到第二天如果自己再去公司的話,整個臉會變成什麽樣子。

古代的人總說,女人哭瞎了雙眼,原來不是誇張的。

她回去,補充了很多水分,又拿熱毛巾敷到現在,一邊敷一邊流淚,心有餘悸的感覺還是很強烈。渾身,也至今都沒有停止微微的發抖。

牆角裏充電的手機,響了起來。

沐染將毛巾拿下來,過去看了一下,是李饒。

吸了一口氣,好半晌,才重重地歎出來,將眼睛重新捂上,接起了電話:“喂?”

李饒聽到那聲音的時間,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震驚地拿開了一下,又覆過去,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染染?”

“是我。”

天哪。

“你……天哪……你嚇到我了剛剛,你的聲音……”李饒頓時語無倫次,聯想到今天發生的事,禁不住紅了眼,“你沒事吧?我打電話來就是想問問你到楚家……怎麽樣,你……難道……”

楚家難道是那麽不講理的人家嗎?口頭上貶低人不要緊,難道還動手了?

沐染在熱毛巾裏呼吸了兩下,鼻塞緩解了不少,啞聲道:“沒有。我剛剛才回來不久,在家裏休息。今天……不是很好,不過也算沒事的,你放心。”

“什麽叫也還算沒事?什麽很好?那聲音怎麽變成這樣的?”

“自己哭的,”她無奈地笑笑,說,“這怪不得別人,是吧?饒饒,其實不像你想的那樣,楚家的人沒有那麽不講理,相反她們比誰都更講道理,而如果你覺得被刺傷了,那一定本來就是現實存在的問題,不是她們故意要傷害你的原因。”

李饒被她這句話說得很繞,聽不懂:“那就是說還是被欺負了是吧?至少有一點確認,她們看不起你,對吧?”

“那我要怎麽才能讓人看得起?饒饒,你父母都是公職人員,這樣普通家境的人尚且覺得跟她們距離甚遠,叫我這樣的又該這麽比?”她說這話的時候笑著。

李饒頓時語塞了!對,沐染這句話,是說到了關鍵之處!!

“那……那結果到底是怎樣?你們要結婚,他父母不同意,難道你們要私奔?”

“你傻呀,”沐染躺在了**,苦笑了一下,說,“看電視劇看多了?古代那些窮苦書生腰帶富家小姐私奔的時候,你不是罵那姑娘腦殘就是罵那書生自私,現在又有什麽不一樣?跟他父母在一起他是掌上明珠,跟我在一起他什麽都不是,我怎麽,能叫他這樣?”

莫名其妙的,聽了這話李饒心裏沉重的石頭轟然落地了!仿佛被驚嚇過後心有餘悸的感覺,盤腿扳著自己的腳,攥得更緊了些。

“那你還是沒有說,你們要怎麽辦?”李饒嗓音帶了一絲酸澀,“你看,染染,你都自己一個人在那個出租屋裏住了好久了,我敢說,其實還不如你一個人住的時候吧?自己生活的時候那叫獨立;可是每日每夜地在一間房裏沒有期限地等一個人,就叫孤獨。”

說起孤獨。

沐染是的確覺得,這樣在安靜到聽不見聲響的房間裏,滴答滴答的秒針走動聲之外,隔著一扇窗的地方時喧鬧的別人的生活,這樣的感覺,寂寞蝕骨。

也會有一點點的澀意,爬上來,侵蝕掉她周圍所有的空氣,也侵蝕掉她自己。

“我沒關係……”搖搖頭,她感覺自己鼻音還是有點重,“我們很快就好了……”

她翻身坐起來,說,“他現在沒有辦法反抗家裏,是因為要跟楚君揚爭奪楚家的繼承權,這件事,在他媽媽看來很重要,所以大概,他會另外想辦法讓邱家的資金流入楚氏的董事會,這樣就會好辦……”

繼承人之爭?

李饒手放到自己**矮桌上,握住鼠標敲了兩下,蹙眉說:“這我倒是也聽說了,可我聽說的是,他要和邱家的女兒訂婚,邱家才有可能入股楚氏啊!邱家人又不是傻子,談定了婚事就給錢?哪兒那麽容易!你看,網上可是很早很早就放出消息,最近的一條新聞又說了,他們兩家的訂婚宴就在近期呢……”

沐染無言以對。

腦海裏,閃爍的全部是楚君逸跟她說的那些話。

搖搖頭,她蒼白的小臉總算恢複了一些血色,眼睛也沒那麽腫了,說:“你不要看那些新聞瞎說,都不對的,不要相信……”

李饒吊著的心還是不肯放下:“那……那萬一是真的呢?萬一過兩天,他們真的……訂婚呢……”

沐染小臉再次白了白。

恐懼和心痛在心裏一閃而過,她纖睫垂下,啞聲說:“不會的……就算真的會……那大概也是他無可奈何沒有辦法……我都知道……”今天,她在楚宅裏也親身體驗過了,那種強逼的力量有多大多可怕,小手攥緊濕漉漉的毛巾,“他不會真的跟邱若彤結婚,他不喜歡她……他答應過我的……”

最後一句,她低著頭,自言自語一樣,說得沙啞而小聲。

李饒沒聽清她到底說什麽。

“你相信,那我就陪你一起相信了,”李饒假笑一下,丟了鼠標,說,“你來我家吃飯吧?好不好?我爸媽都說好久沒嚐過你手藝了,好懷念,反正你現在一個人,來我家吃飯好不好?來嘛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