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小了一些，倒是沒有什麽特別，沙發，書桌，櫃子，盆栽……
窗戶還沒關，沐染趕緊放下鑰匙，將淋雨的窗戶關上。
轉頭，卻發現母親已經不在了自己的視野內，沐染心裏一緊，叫了一聲“媽”，到別的地方去找她。
徐璟正走到廚房的位置，探頭往裏麵輕輕掃視著，掃一眼看起來不是經常動，卻整潔到一絲灰塵都沒有的廚具餐具，掃一眼幹淨到沒有一絲頭發的洗手池，這才收回目光。
“我在燒水，等一下就有熱水洗手，您是現在洗，還是等一等？”
沐染心裏是緊張的，跟上去，問。
徐璟轉過身，看她一眼，道：“等等吧。”
她不急。
接著，緩步抬腳去了臥室。
沐染心裏更加緊張，甚至沒有敢再跟上去，隻尾隨在後麵，注視著徐璟，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
果然，徐璟在看了一眼她的臥室之後，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漠冷冽的自嘲笑容，淡淡看了一眼裏麵，走了出來。
“對不起，媽，地方是小了一點，也沒有多餘的房間隻有書房，但好歹床大一些，可以跟我擠一擠……”
冰冷的柔嫩手指交纏在一起，糾結著，沐染上前，輕聲說道。
徐璟坐到了沙發上。
沐染一怔，接著趕緊去廚房，打開電磁爐用水壺燒水。
家裏是有飲水機沒錯，可是徐璟有個嚴苛的習慣是不喝任何純淨水，隻喝開水，這習慣看似有些驕縱但徐璟是活得很嚴苛的一個女人，這點沐染從小到大都領教到過。
“水還要一會才好。”
徐璟把玩了一下桌上的那對情侶玻璃杯，放下了，幽幽地說：“你確定我住在這兒行？別對你有什麽影響，等另一個人來了，還要我來騰地方。”
沐染心裏一酸，走過去，蹲下來伏在她膝頭，說：“媽，您說什麽呢……”
“我說的不對？”徐璟麵無表情的臉看向了她，說，“在南京的時候跟你通電話，你就說了你交了男朋友。我還沒有教你一些女孩子該懂的規矩，你就在這裏學著大城市那些沒羞沒臊的女生跟別人搞什麽婚前同居，當我看不出來？那枕頭是誰的？杯子是誰的？廚房裏的雙份碗筷是誰的！”
“我住在你這裏不要緊，可不敢輕易地翻你的東西，我怕真的打開了你的床頭抽屜，能看到一堆不堪入目的東西來！！”
隔著電話訓斥是一回事，當著自己的麵，當著這些不堪的事實說這些話，沐染臉上猶如被人扇了幾個火辣辣的耳光。
隻“沒羞沒臊”“婚前同居”幾個字，就將她打入了地獄。
“……您說的沒有錯。我住在這裏，原本是真的想要跟人合居的……隻是沒有想到，中途會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沐染極力申辯著，嗓音極力舒緩低柔，卻說得異常艱澀，“可是媽，他並沒有在這裏住過，哪怕一天，我們也沒有……真的做那種事……”
“而我當時想要跟他同居，也是真的想要跟他結婚的……”
她當時，就是下了這樣的決心的。
徐璟冷笑。
“結婚？結婚的事你跟誰商量了？跟他的父母還是你的父母？還是你們兩個私定終身？沐染，我且不說還不知道你招惹上的是個什麽貨色！但就憑帶你出來婚前同居、給你那麽多錢、給你買奢侈品這幾種爛到家的行為，媽就知道他不會是什麽正經人！！！”徐璟拽起了她手上那枚閃耀的戒指，劈頭蓋臉地說著。
越說越氣，越說越恨不得扒開她的臉皮好好看看裏麵有多厚！！
“你要是真為了錢財跟人家做皮肉生意也就罷了，我頂多給你洗頭換腦拖回Z市讓你好好改過！可沒想到你還這麽執迷不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惡不惡心！！！”
沐染被她拽著手，猛然一鬆，整個人跌倒在地上，背撞上了茶幾，很是狼狽。
徐璟罵起人來，哪怕不用最肮髒的字眼，卻始終都不遺餘力。
沐染被她這幾句話激得渾身都顫抖起來，很細小的幅度但很劇烈，臉頰迅速躥紅了，燙得好像要燒起來，小手撐著冰涼的地麵，抬起低垂的頭，她隻嗓音艱澀地顫聲反駁了一句：“可我不是……做什麽皮肉生意……”
哪怕她真的失身過。
她也從未情願。從未覺得那是應該。
她自殺過。她反抗過，她哪怕獨自承受侮辱和傷害都沒拿對方一分錢！！！
徐璟冷笑更甚，努力壓了壓自己的火氣，也不想一來就把話說盡了，道：“好……那我就當你是被騙了吧！沐染，你傻嗎？我怎麽教的你！對方一句跟你結婚的承諾就把你騙的團團轉，結果呢？如果對方隻是忽悠你，這輩子都給不了你一個名分，你就跟這些奢侈品這些錢，這些私生子過一輩子！！你簡直丟盡了我的臉！！！”
母親的最後幾句話，震醒了她。
也刺到了她心裏最疼痛的那一部分。
好久好久，她都在地上坐著，顫抖的手心冰涼，一直在強忍著，沒有爆發也沒有哭出來。
一直到水開，廚房裏水壺在響，沐染紅紅的眼眶才抬起，艱難起身，看了一眼暴怒中的母親，這才先跑去接水。
接水的時候手顫得太厲害，開水“嘩”得一下不小心澆在左手的虎口上，疼的沐染渾身一顫險些將整個水壺都丟出去。
最後，顫抖著接好了開水，擦幹淨水漬和手，將杯子端了出去。
“媽……您先喝水。”
徐璟氣歸氣，但知道一旦來了Y市，這件事解決起來就是持久戰，也強壓下了火氣，接過了女兒手裏的杯子。
聽聽她怎麽說。
“媽。”
沐染走了過去，坐在她旁邊，輕輕挽住她的胳膊。
“您剛剛來Y市，先休息安定一下吧，我這裏交了半年的房租，可以住久一點……”她嗓音微微哽咽，“跟我一起住的那個人，我等過些天來，再帶過來給您看，他真的不是什麽不正經的人，也沒有抱什麽不正經的目的，上次錢的事情，都隻是誤會，我到現在還在努力地還錢給他……”
“還有您說的結婚。”
“我們的確是彼此都說好了呀，他不會騙我的……再說我也沒有什麽可以給人騙走，不是嗎？我不要求您相信他，那您就相信我吧，好嗎？”
“這件事我本來還不想要驚動您的，也是最近的決定……不要生氣，媽，好嗎？”
額頭輕輕抵在母親胳膊上，有一點乞求的意味。
徐璟的火氣，這才慢慢降了下來。
但降是一回事，根本不可能完全消除，她的預感和猜想一向很準的，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
動了動胳膊，徐璟並不習慣母女之間太過親昵的舉動。
沐染一僵，小臉蒼白著輕輕放開了她。
“也行，那我就先在你這裏住下，等哪天你那金主想起來了，過來看你一眼的時候，我倒也去看看對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嗯？”
這種提議，雖然難聽，但沐染卻覺得是母親妥協的第一步。聊勝於無。
“好。”
“行了你也去洗個澡吧，看你全身都淋濕得差不多了，我不要緊，從地鐵站裏出來沒被淋到過，你去吧。”
沐染身上的淺色衣服都被雨水浸成了深色，她點了點頭，找換洗的衣服一起帶進浴室了。
徐璟喝了兩口熱水，看了一眼房間，牆上好像是掛著什麽掛飾，挺有民族特色的，一對皮製品下麵綴著小鈴鐺，明顯的情侶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