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饒覺得自己這一天是要閑瘋了。

所有的一切工作都仿佛在這一天敲了暫停鍵一樣,大家包括總監寇莉都坐在辦公室裏喝茶水翻電腦,所有的項目進度全部擱置,整個公司的氣氛卻嚴肅緊繃到要死。

今天是楚氏的換屆選舉。

以總監寇莉的說法說當初楚氏收購思銳,是Maria那邊全權負責,而Maria據說是聽了二少的建議,以外麵流傳的那些有關二少的風言風語,這事多多少少跟沐染脫不了幹係。

以前總監寇莉覺得沐染是跟楚君揚有什麽關係,後來流言從楚氏傳出,才知道她背後的人居然是二少。

所以思銳這個橫生出來的枝節就很多餘了,一旦新上任的掌門人看著這裏不順眼,思銳被砍掉是很容易的事。

李饒倒覺得這些人是不懂裝懂,應該沒這個可能,但這樣閑得有些發瘋,她背了雙肩包跑去楚氏那邊的部門看,一邊打電話給自己華盛那邊的記者同學,問她們風聲。

那同學的口吻像是在撒哈拉沙漠曬了三天三夜一樣,歎口氣,苦笑著說:“比選國家領導人的氣勢都大,刀光劍影,你最好退避三舍。”

楚君逸手裏捏著一個手機在沉思的時候,撞見了迎麵而來的楚君揚。

整個人精神百倍,意氣奮發,熠熠生輝。

兩人的目光撞出火花來。

一旁的記者“嘩啦嘩啦”地拍攝著,大氣都不敢出,嚴整肅殺的氣氛裏,他們生怕血濺當場。

“爸來了麽?”身形健碩的男人掃了一眼他背後,並沒有看到楚傲天的身影。

“早上家庭醫生過去看了一下他的身體,他等下坐專車到。”楚君逸回答。

“既然大哥想知道,為什麽這些天都不回家看看?很多事情爸想要跟你內部解決一下,卻怎麽找你都找不到,你一定偏要等到今天才肯見他嗎?”

楚君揚蹙眉搖了搖頭,“我不回家跟要避開你們沒有關係,我也沒什麽好避,碰巧罷了。”

楚君逸苦笑:“是麽?”

門外,田熙語一行人坐在那裏,焦灼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情緒都寫臉上了。

那是當然。這可是事關她丈夫的事!

多少次她也跟田勝華撒嬌過了,說希望他們田家也能幫上點楚家的忙,在這次選舉上出點力!這樣以後嫁過去阮雲卿至少不會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個拖油瓶!

田勝華卻死都不為所動。

沉穩地說:“且不說我們做百貨的,生意生意跟楚氏攀不上,資金鏈也不堪比較幫不上忙,樹大好乘涼,我們目前卻隻有靠著楚家這棵大樹的份。再有楚君逸的事,其實不是你一個小丫頭該操心的,有的是人替他操心,你聽我的,且看著就好了!”

看著什麽?

哪兒有人替他操心了?

過了這次的董事會選舉,他楚君揚可就實打實地掌管楚氏,再不是什麽臨時代理總裁了!還怎麽翻身!!

田勝華勸也勸不住,隻好讓她這樣過來丟臉了。

可父親說的到底是沒錯,她來了,也隻能在這裏幹坐著,半點兒忙都幫不上!

她手裏有什麽?

對,她是有楚君揚跟沐染苟且的證據。

可有什麽用?這男人也沒訂婚,找女人,還是找個心甘情願的女人,犯法才怪了!!

這邊的會議室裏,纖小的女孩整理著會議記錄,一會敲錯一個,有些失神,隻好跳過往下,繼續一行一行地跟著會議進度敲。

她的手機今天也很安靜。

一條信息和電話都沒有。

那些楚氏裏麵的風風雨雨糾結恩怨她聽說過一些,不過覺得離自己太遠了,可早上的時候,她還在沉睡中卻感知到楚君揚已經起來,他起得更早了一個小時,給她蓋好被子,留下一個吻,接著便是照常的洗漱收拾。

唯一不同的是,他拉開一個幾乎沒打開過的抽屜,拿出什麽東西看了看,看了好一會。

之後,才步伐穩健緩慢地走下樓去。

沐染當時在夢裏很安靜,她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所以不去打擾他。

起來後,一邊收拾,卻一邊頻頻地去看那個橫著的*屜。

終於,她在將他的襯衫放進去的時候,沒有忍住。

她看了一眼。

那個抽屜的右邊角落裏,一個美麗的女人的臉露出來,笑的溫柔盡顯。

她沒有見過她。

但哪怕猜想,也能才想到,這大概就是……裴清伊。

真的是……特別特別美麗的一個女人。

照片上的裴清伊不似電影明星那麽明豔俗氣,不似一般主婦那樣溫婉動人,這女人就像陳舊卻昂貴的油畫一樣,靈動,雋永。

他媽媽的樣子,跟他很像。

鼻子,眉眼,眼神。

他走的時候,為什麽一定要看這張照片看那麽久的時間?

桐苑如果是裴清伊住過的地方的話,照片為什麽,要放在抽屜裏,不擺出來?

今天對他和裴清伊來說,都很重要吧?

但那到底……都是為什麽呢?

整個董事會的換屆選舉隻用了不到一個小時。

所有的媒體記者都被擋在門外楚氏內部的最高層會議必然涉及最高等的商業機密,這裏,無人可以插手涉及。

楚傲天是最後時刻才到的,氣色看上去雖不是很好,但步伐好歹還算硬朗穩健,進去猛然撞上楚君揚的目光時,眼神冷厲地虛了虛,接著淡漠移開,坐去董事長的位置上了。

這麽多年了。他依舊不看好他。

這些楚君揚都知道,也明白為什麽。心裏像明鏡一樣地清楚。

所以這,絲毫不影響他一丁點兒的發揮。

十年的準備,運籌帷幄。

而楚君逸的那一方卻幾乎是節節敗退,因為所有人都不是瞎子,所有人都看得到,曆數這些年楚氏最重要的轉折點,無一不是他楚君揚在風口浪尖把持進退,每一場震驚國內外的談判,他都在場篤定地壓著最後翻盤的籌碼。

這一幕幕,翻過去,的確都是楚君逸伸手都不可及的耀眼輝煌。

整個過程,楚傲天在那裏隱忍著所有的情緒,深邃渾濁的眼眸裏暗潮湧動,冷眼看著眼前電影一般發生的一幕幕,隻更加攥緊了他的拐杖,一雙枯手上青筋血管暴起。

整個董事會投票時,原定二少這一方的人居然有三分之二的人,臨時倒戈。

氣氛瞬間緊繃到極致。

原來有些事的發生就像洶湧恐怖海浪,大勢所趨時,是誰都無法力挽狂瀾的。

董事胡秘書推了推眼鏡,壓下心底的劇顫,開始計算票數。另一邊,財務的手指在鍵盤上劈裏啪啦地計算著雙方目前所持有的股份。

簡直是大幅壓倒性的優勢。

一切的一切所有人都預料到了,但沒預料過會拚得這麽慘烈,結局會這樣毫無懸念。

外麵的媒體記者守了很久很久,度秒如年。

終於,裏麵響起“嘩啦嘩啦”雷動般的掌聲,徹底驚醒了這邊的人。

所有人麵麵相覷了一眼,猛然都行動起來,從地上爬起來架起了攝像機,記者們將話筒掏出來,一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