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子裏起身,好大一會,沐染才從迷蒙中反應過來,心口,的確不似那幾天醒來的時候那樣憋悶了,那時很沉痛,醒來洗漱看到自己的臉都是淡漠僵硬的,身心酸楚但自己的表情都不肯承認,有一點可悲。
小臉青青白白地起身,下床洗漱,沐染擦臉的時候卻還在想,不知自己心裏還是這樣別扭,到底是為什麽。
樓下,隱約有動靜。
沐染必須承認,她下去看到的時候,嚇了一跳。
廚房在冒煙。
不大,但是整個煎鍋都在響,她穿著黑白兩色的家居服下去,精致地襯托著她小巧的臉型,剛剛洗過臉頭發還被打濕了一點,她忙過去,在裏麵的油反複蹦出來之前,“啪”得一聲打滅了火,用打濕的帕子裹住鐵鍋鏟,將裏麵糊了的煎蛋弄出來,打開冷水龍頭將鍋弄下來衝。
那邊,切洋蔥切到眼睛實在受不了的楚君揚,一閉眼,丟了刀,被這邊的她吸引了過來。
這小女人,做事冷靜又熟練的,一邊開著水龍頭衝洗鍋,一邊抬起水盈透亮的眸剜了他一眼,那一眼帶著怨恨責備,名字大概叫做“你是豬嗎”
楚君揚那一瞬間,必須承認心情很好,上前,輕輕撫上了她的頭發。
“不多睡一會了麽?還是我吵到你了?”
低沉的嗓音,帶著酥酥麻麻的意味在耳邊**了開來。
沐染心頭一陣悸動,低垂著的眉眼卻看不出半點情緒,她想要沒好氣地跟他說一句“是被熏到了”,張了張嘴,又沒膽子地吞了下去。
猛地,卻注意到另一個事實。
男人另一側輕輕撫著她小臉的手,不對勁。
“你這是怎麽弄的?”她看到了兩道疤,一道像燙得,一道像切的。
“那個鍋用不熟練,第一次濺了很多油出來。刀太鋒利。”總之,都不是他的過錯。
沐染一噎。
垂下小臉,表情不讓他看見,拂開他的手,趕忙去一樓那裏找到了藥箱,站在沙發那地方,讓他過來。
楚君揚眯眼看她。
沐染小臉一白,猛然被自己噎住,在他沒過來之前就主動過去,掰開他受傷的手,給他細細地包紮。
彼時,楚君揚也是察覺了一絲絲不對勁而已,近距離地,緩緩凝視住她。
“還是那麽怕我做什麽?你叫我過去,我總會過去的,怎麽又變回這樣了?”沉聲疼惜地問她。
沐染一僵,抬起水眸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你就當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她清脆地說道,“楚君揚,你的道歉我接受了,本來,也沒有受多大傷,不該那麽大驚小怪……但你說的那些話,我還忘不了,該不逾矩的時候,還是不要逾矩吧!”
楚君揚深深蹙眉。
“什麽叫逾矩?你是說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忘了你隻是我的情人這樣的關係?”他眼眶浮起一絲猩紅,“沐染,那句話不過是我氣頭上說說而已,你不能就這樣一直抓著我不放。”
這樣,對他未免也太不公。
沐染也覺得被刺到,抬起頭來:“什麽叫我一直抓著不放?楚君揚,這是事實。”
是他提醒的她這個事實,她也真注意到了,怎麽就不對?
楚君揚盯著她看,一瞬間簡直快被氣炸了。
“所以我說了那麽多,做了那麽多,就半點用都沒有?到頭來,你就還隻認這個事實?沐染,我把你當什麽你自己不清楚,還是這麽久以來你都沒感覺!!”楚君揚一時怒火衝頂說得激動了些,手虛晃一下就把洗手台上的藥箱一下子碰倒,“嘩啦”一下那些東西都掉下來,藥瓶罐子不結實都摔了一地,碎掉的玻璃渣裏,紫黃色的碘伏可怕地淌了一地。
跟凶殺案現場似的。
沐染拖鞋都差點被濺到玻璃渣,被那聲音嚇到了,一下子眼眶就紅了,抬眸盯著他:“你說過你不發脾氣的,楚君揚你又亂發脾氣!!”
楚君揚猩紅的眸看看地下再看看她,簡直是要被她弄瘋。
他是沒轍了。
被虐慘了。
但還是不知道,到底為什麽,她還在糾結!怎樣才能讓她不糾結!
手上的創可貼也才貼到一半,楚君揚死死壓著火氣,踩著一地的碎玻璃渣過去,猛地抱過她來,啞聲沉沉道:“好,我不發脾氣,不發脾氣,嗯?你在這裏呆一下,我去收拾。記得踩著拖鞋不要亂跑,聽見了麽?”
沐染眼睛還紅著,一時恍惚,竟沉浸在這樣的氛圍裏,什麽都沒說出口。
楚君揚低頭重重地吻她一下,她下意識地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衫。
那吻。深沉而滾燙。
讓她恍惚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可沒有人能承擔她心裏的擔心與風險,女人是這樣的生物,在嘴裏都百般勸說著自己的時候,自己的內心是不聽的,除非是真的放心,否則,她自己對自己也是無計可施,完全無計可施的!!
楚君揚的心情,依舊不好。
坐在對麵的邱若彤,看出來了。
大部分的企業都是大年二十八開始放假,楚氏這邊除了一些必要的底層員工,大部分二十七就可以走人了,也就是明天。
邱若彤電話裏說抓緊這最後一天把後續條約整理好,簽了,來年就不必再為此費心。過年的時間也可以各方觀望一下,為來年的項目動工做準備。
楚君揚同意了。
邱若彤來的時候看到楚氏裏麵就已經是稀稀拉拉的人,留下的都是工作得嚴謹認真又腳步匆忙的,在這裏隨時都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的獨特氣息,她喜歡。很喜歡。
還有就是,在這裏沒看到楚君逸。
到頂層的時候,發現他的辦公室門都是關著的。
“所以楚二少是沒有來上班,”邱若彤忍不住打了個趣,嘴角勾著淺笑,“是在好好地享受自己的新婚生活?”
楚君揚心不在焉,臉色冷凝:“大概。”
“你呢?”邱若彤喝了一口咖啡,看著他道,“過年就不回楚家一起過?好歹今年家裏多了一個人,你也希望田熙語能跟你們相處愉快吧!雖然聽上去,難了點兒。”
她看著是在閑聊,言辭之間卻全部都是涉及隱私的部分,中國年對他們這些傳統的人來說到底還是重要的,飛去哪兒過不要緊,重要的是家人的部分是他最後的隱私地。
楚君揚勾起一抹淡漠不在意的冷笑。
“我已經很久沒在楚宅裏麵住了,年怎麽過,隨意他們。”不關他的事。
邱若彤卻一口咖啡沒含住差點嗆在了喉嚨裏。
“不住楚宅?”她還笑著,臉色卻已極度不自然,“那你這麽久都是住哪裏的?難道一個人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