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如當年
當由一個魔法人偶，兩個上級人偶和八個中級人偶構成的“烈焰挑戰”出現在訓練場上時，看台上頓時引起了一陣不小的喧嘩聲。不少院生都以為，馬上就可以一睹風暴女王親自出手的風采。
然而，走進訓練場的卻並非那個擁有一頭鮮豔紅發的身影，而是一名黑發黑眸的少年。
他那瘦削的身材，手上毫不起眼的長劍，再加上那一麵毫不牢靠的盾牌，令人覺得，隻要中級人偶的一個衝鋒，便足以將其擊飛出去。
議員派的那幾名貴族子弟頓時變了臉色，在他們想來，這無疑是菲娜為了避免小隊裏被摻入拖後腿的間諜而選擇的刁難辦法，是一種對貴族遊戲規則的破壞。腦子轉得快的幾個，已經馬上派人出去傳話，準備喊來援兵立即施加壓力了。
絲毫不在意來自對手們的小動作，菲娜隻是靜靜地看著場中安靜的少年。
此刻的少年，就好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燦然無法正視。
經曆了二十年的起起伏伏，戰鬥對於米狄而言，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在握住利劍的那一刻，他已經完全進入了忘我的狀態，不會再去計較得失，不會再去瞻前顧後。心中剩下的，唯有對勝利的渴望。
“就讓你們看看吧，我的劍術，我的力量，以及……我的決心。”掃視著看台上各懷心思的院生們，米狄輕聲道。
在他麵前這十一個人偶，搭配合理，層次分明，各有分工。
其中，八個中級人偶擔當了肉盾的角色，他們被調整成牛頭人先鋒的作戰方式，擁有突進攻擊的技能，機動性極高。
兩個上級人偶則具有輔助和護衛的雙重特性，一方麵，它們繼承了熒光貓妖的靈活性，二段爪擊的技能就算對老手來說也頗為頭疼。而另一方麵，也是最可怕的一點是，這些近戰實力不俗的家夥，不僅擁有恢複技能，兩個之間還可以相互恢複。
至於那個魔法人偶，則是參照變異的烈焰魔物製造出來的，具有的是火隕石技能。這種魔法攻擊射程遠，威力大，附帶火焰濺射效果，對於現在的米狄來說，可以說是一擊必殺。
從正麵硬撼這個組合，就算是轉職者也頗吃力。就算是當年鼎盛時期的魔法學院，據說在試煉前能夠完成這個挑戰的院生，也不到百分之五。
一百人中，隻有五人能經受得住烈焰的燒灼。
但也正因此，才有去挑戰的價值。
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中，米狄丟下了那麵沉重的盾牌，改為雙手持劍。
下一瞬間，他就如同離弦之箭般毫不猶豫地衝了出去！
“什麽，這種情況下，這家夥竟然還主動出擊？”
眾人紛紛驚呼了起來。雖說人偶是能夠立刻停止活動的，但慣性卻刹不住，以米狄目前的狀態，隻要被一個突進攻擊撞中，最好也是骨折的結果。這場戰鬥，已經無法說是安全了。
“連盾都不要了，這是想要自殺麽？”莉莉安哼了一聲，看了一眼西格蒙德，然而金發槍手隻是聳了聳肩，顯然也看不出米狄的打算。
“有意思。”菲娜輕聲呢喃了一句，作為多次完成烈焰挑戰的院生，她很清楚，接下來人偶們會采取何種行動。
那麽，這個主動攻擊的小子，要如何應對呢？
不知不覺中，風暴女王的視線已經無法移開了。
鋼鐵的關節發出金屬的摩擦聲，麵對著衝來的米狄，八隻中級人偶整齊劃一地放低重心，同時發動了突進攻擊。
看似笨重的人偶以一種與體型完全相反的速度疾馳而出，如同出了膛的炮彈，在空氣中帶起一陣陣烈風，在地麵上揚起高高的煙塵，八條筆直的長線仿佛投射出的長矛，鎖定了米狄所在的位置。
一瞬間，大地仿佛都因那一往無前的步伐而震顫了起來。
若換做是其他人，在這種如同澎湃巨浪一般排山倒海的衝鋒麵前，恐怕早就已經驚慌失措了。然而，米狄的表情卻一如既往地平靜，仿佛衝向自己的並不是八個鋼鐵人偶，而不過是一陣冬日的冷風。
他不僅沒有減速，反而更進一步爆發速度，迎頭衝向了八個人偶。在雙方即將碰撞的那一瞬間，米狄腳下突然猛地一錯，如同一道白光，輕輕一折。
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
當眾人回過神來的瞬間，他們原本以為已經被撞得不成人形的黑發少年，竟然毫發無傷地從八個人偶的衝鋒罅隙之間穿插了過去！
原本預測到米狄會嚇得立刻求饒的西格蒙德與莉莉安，相互對視了一眼，眼中盡是震驚。他們自視甚高，眼界更高，但也正因如此，所以才能夠明白，對方究竟做到了怎樣了不起的事情。
說到底，米狄的手法並不複雜。突進攻擊這個技能速度確實很快，對於20級以下的非轉職者來說，根本無法閃避。但它也有一個弱點——發動之後無法變向，隻能走直線。隻要在人偶們發動技能的那一瞬間，預判出它們的前進軌跡，便能夠輕而易舉地閃開，甚至連閃都不必，隻需要提前站在不會被波及的位置就好了。
但，這隻是理論上的應對方式罷了。在實際的戰鬥中，被揚起的沙塵，敵人的數量，各種噪音和呐喊聲，內心的恐懼不安等等，都會影響到真正的結果。
人不是機械，麵對著壓倒性的攻勢，又有誰能夠毫無動搖？
但那個傳聞中的紈絝卻做到了，不僅做到了，而且做得很漂亮。
“呼……”紅發少女放鬆的吐氣聲，打破了三人之間的寂靜。
菲娜慵懶地靠在椅子上，如同貓一般閉眼假寐起來，不再去看訓練場上那個帶給他們極大震撼的身影。
“不看了麽，菲娜小姐？”西格蒙德有些奇怪，照理說，剛才那麽幹淨利落的閃避，理應引起風暴女王的興趣才對。
“沒必要了，勝負已定。”菲娜簡單地答道。
正如菲娜所言，米狄的這一次閃避，不僅避開了八個中級人偶聯手發起的最強殺招，而且相當於直接突破了肉盾們的防線，並且輕而易舉地便抵達了陣型的腹心處，兩個高級人偶所在的位置。
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這兩隻會使用恢複術的熒光貓妖人偶。
盡管是以一對二，然而，16級人偶的動作比異變的怪物要稍許僵硬一些，放在曾有過二次覺醒經驗的米狄眼中，根本如同靜止一般，米狄可以輕而易舉地預判出它們的每一個動作。轉瞬之間，米狄便已經輕而易舉地把握住了戰鬥的節奏，避開了人偶們的二段攻擊，欺入了幾乎是貼身的距離。
在與一隻人偶擦身而過的瞬間，他倒握手中的長劍，甚至沒有回頭，便精準無比地將劍鋒送入了人偶手臂與身體連接處的罅隙之中，一刺到底，直接搗毀了人偶的核心機關。
這隻高級人偶，甚至連恢複術都沒有機會使用，便被一擊秒殺。
而不到二十秒功夫，第二隻高級人偶也倒在了地上，額頭中央的那道裂縫，不斷向外劈劈啪啪地放射著火星。
失去了肉盾的屏蔽與靈活的近衛，拉不開距離的魔法人偶很難施放出威力強大的火隕石攻擊，根本算不上危險。
帶動起全身的力量與加速後的慣性，米狄對著行動並不靈活的目標放出一擊霸道無比的鬼斬，盡管其中並不蘊含任何鬼神之力，然而，充滿威勢的劍鋒依然輕而易舉地破開了火焰防禦盾，並且直接斬斷了人偶脆弱的脖子，令其身首分離。
伴隨著鋼鐵的首級落地的沉悶響聲，戰鬥已經徹底沒有懸念了。
當最後一個人偶也徹底停止運作後，米狄終於收起了長劍，然後很自然而然地對著看台上的紅發少女揮了揮手，接著，露出了一個放鬆的笑容。
這其中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純粹是出於習慣。
多年來，每一次在戰鬥勝利後，他都是用這種方式來和自己最愛的女子表明“一切無恙”的。
所以這一次，米狄也同樣露出了笑容。
一如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