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要不然就不會有這個故事。
話說很久以前,有一個非常強大的皇帝,統治著一個龐大的帝國。帝國幅員遼闊,無邊無際。雖說誰也說不清皇帝治下的疆域有多麽遼闊,但是人人都很清楚皇帝的右眼在笑,左眼在哭。一兩個膽大的人鼓起勇氣,跑去問皇帝為什麽會有這樣奇怪的事,但是皇帝隻是笑笑,什麽也不說。兩隻眼睛相互敵視的原因成為一個秘密,隻有皇帝自己才曉得。
與此同時,皇帝的兒子卻漸漸長大了。瞧這些兒子!三個兒子全都像天上的啟明星!
大太子弗洛尼身材高大,膀大腰圓,在王國內無與倫比。
二太子科斯坦則剛好相反,身材小巧瘦小,但是臂力和腕力卻很強。
三太子彼得魯最小,長得又高又瘦,更像個女孩子。他的話雖不多,但是從早到晚,笑了唱,唱了又笑。他雖說很少有一本正經的時候,但是他有個習慣,每當他思考時,會輕輕捋著披在額前的頭發,這使得他看上去成熟得多,足以參與朝政。
“你已經長大了,弗洛尼,”一天,彼得魯對大哥說。“去問問父皇為什麽一隻眼笑,一隻眼哭。”
但是弗洛尼不肯去。他有過經驗,曉得這個問題會讓皇帝大發雷霆。
彼得魯然後去找科斯坦,也沒有成功。
“好吧好吧,既然人人都害怕,我想還是我自己去問吧,”彼得魯笑著說。說幹就幹,男孩徑直去找父親,問了這個問題。
“你眼睛瞎了嗎!”皇帝咆哮道。“這跟你有什麽關係?”然後狠狠地揍彼得魯的耳光。
彼得魯回到哥哥身邊,把經過告訴他們。然而沒過多久,他就感到父親的左眼似乎哭得少了,而右眼卻笑得多了。
“不曉得這和我的問題有沒有關係,”他心裏想。
“我要再試一試!兩個耳光算什麽?”
於是他又問了第二次,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不過如今左眼隻是偶爾哭泣,而右眼則看上去年輕了十歲。
“一點兒都沒錯!”彼得魯想。“這下子我曉得該怎麽做了。我將繼續問同樣的問題,讓他打我耳光,直到兩隻眼睛都笑起來。”
說幹就幹。彼得魯從來不心口不一。
“彼得魯,我的好孩子,”皇帝兩眼都笑著說。“我曉得你心存疑問。好吧,讓我來把秘密告訴你。我看到三個兒子,看見你們是多麽強壯英俊,我的右眼就會笑;我的另一隻眼睛會哭,因為我擔心在我死後,帝國會四分五裂,你們無法抵禦外敵的侵略。不過你們要是能夠取來黎明仙子泉的泉水,給我洗眼,那麽我就能曉得我的兒子非常勇敢,可以打敗任何敵人,我的兩眼也就會永遠笑下去。”
皇帝說完之後,彼得魯拿起帽子,去找兩哥哥。
三個年輕人進行了商量,就像所有兄弟那樣,對這個問題進行反複討論。討論好之後,大太子弗洛尼走進馬廄,挑了一匹最好最漂亮的馬,套上馬鞍,離開了皇宮。
“我立即出發,”他對兩弟弟說。“如果過了一年零一個月又一個星期加一天,我還沒有從黎明仙子泉回來,那麽科斯坦,你最好去找我。“說完,他轉過拐角,就不見了。
三天三夜,他一直信馬由韁。馬像精靈似的,飛越過群山溝壑,一直來到帝國的邊界。這裏有一條深深的大溝,環護著國界,唯一的通道是橫跨在溝上的一座橋。弗洛尼立即打馬向橋奔去,到了橋前,他勒住馬,回頭望望,和故土告別。然後他調過頭,發現眼前站著一條龍。我的媽呀!好可怕的一條龍,有三個頭,三張臉,全都張大了嘴,上唇著天,下唇著地。
看到這可怕的一幕,弗洛尼轉身就逃,不敢交戰。他用馬刺把馬一踢,撥馬跑開,既不曉得也不關心跑向何處。
龍歎了口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個星期過去了。弗洛尼沒有回家。兩個星期過去了,還是沒有他的消息。過了一個月,科斯坦開始常常到馬廄去,為自己挑一匹馬。當一年零一個月又一個星期加一天過去後,科斯坦騎上馬,和弟弟告別。
“我要是失敗了,你再接著來,”他叮囑說,然後沿著弗洛尼走過的路走了。
橋上的龍更加可怕,三個頭比從前更加恐怖,年輕的英雄撥馬就跑,跑得比他哥哥還要快。
從此,他和弗洛尼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家裏隻剩下彼得魯。
“我必須追隨哥哥們而去,”一天,彼得魯對父親說。
“那就去吧!”他的父親說。“但願你的運氣比他們要好。”彼得魯告別了父親,驅馬來到邊界。
橋上的龍比弗洛尼和科斯坦見到的都更加可怕,不是三個頭,而是七個頭。
彼得魯看見了這個可怕的怪物,一下子呆了。過了一會兒,他才又能開口說話。
“滾開!”他吼道。“滾開!”他繼續吼道,但是龍卻一動不動。“滾開!”他最後一次命令說,同時把劍抽出來,衝上前去。頓時,四周的天似乎暗了下來,他被火焰包圍著——他左邊是火,右邊是火,前邊是火,後邊是火。龍的七顆頭都在噴吐著火焰,所以無論他朝哪個方向看,看到的全都是火焰。
看到這可怕的一幕,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使得彼得魯無法使用寶劍。
“安靜!這樣不行!”他說。於是他匆忙下馬,左手緊握住韁繩,右手擎著寶劍。
但是即使如此,情況也不見好轉,因為除了煙火,他什麽也看不見。
“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得回去找一匹好馬來,”他說。然後他上了馬,往回駛去。
等他到了宮殿的門口,他的老保姆伯斯卡正焦急地等著他。
“啊,彼得魯,我的孩子,我就知道你要跑回頭的,”她大聲說。“你那樣出發可不行。”
“那我該怎樣出發才行?”彼得魯半是憤怒半是沮喪地問。
“瞧,我的孩子,”老伯斯卡回答說。“有一匹馬是你的父皇年輕時騎的,你要是不騎著它,就永遠也到達不了黎明仙子泉。去找到這匹馬,騎上它離開。”
彼得魯由衷地感謝她的建議,立即前去詢問這匹馬。
“我的天!”彼得魯一問起馬,皇帝就叫了起來。“這是誰告訴你的?肯定是伯斯卡那個老巫婆!你難道沒腦子嗎?五十年已經過去了,誰曉得它那幾根朽骨在哪兒?馬廄裏還有沒有那根韁繩?我早就把它給忘了。”
彼得魯悶悶不樂地離開,回到老保姆那裏。
“別垂頭喪氣的,”她笑著說。“事情要是那樣的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去把那段韁繩找來,而後我就曉得該怎麽做了。”
馬廄裏滿是馬鞍、韁繩和碎皮子。彼得魯找出一根最舊、最黑、也最破爛的一根韁繩,拿來給老婦人。老婦人對著韁繩念了些什麽,在上麵灑上香,然後交給年輕人。
“拿上這根韁繩,”她吩咐說,“用它使勁地抽打宮殿裏的柱子。”
彼得魯按照吩咐的去做了,韁繩剛一碰上柱子,眼前就出現某個東西。我也說不上是怎麽出現的,不過卻讓彼得魯瞧得目瞪口呆。一匹馬出現在他麵前,一匹世上從未見過的駿馬,黃金和寶石製造的馬鞍,閃閃發光的轡頭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漂亮的馬,漂亮的鞍,還有漂亮的轡頭,這全都是為漂亮的皇子準備的。
“騎上這匹黃驃馬,”老婦人說,然後轉身走進殿內。
彼得魯一跨上馬,就感到手臂比從前強壯三倍,膽子也比從前大些。
“坐穩了,我的殿下,我們有好長的路要走,一刻也不能耽擱,”黃驃馬說。彼得魯很快就發現世上從來沒有人像他們這樣飛奔向前。
橋上站著一條龍,不過和他從前拚鬥的那條不一樣,這條有十二顆頭,一個比一個凶惡,一個比一個噴出更為可怕的火焰。不過盡管龍非常可怕,這回卻遇到了對手。彼得魯毫不害怕,擼起袖子,露出手臂。
“滾開!”他像以前那樣吼道,然而龍頭隻是噴出更多的火和煙。彼得魯二話不說,拔出寶劍,準備衝上橋去。
“等一會兒;小心些,殿下,”黃驃馬說。“你一定要按我說的去做。用馬刺使勁刺我,拔出寶劍,準備好,我們要從橋和龍身上跳過去。當我們跳到龍的頭頂上時,把它最大的一顆頭砍掉,然後在我們落地之前,把血擦幹,放回鞘內。”
於是彼得魯一踢馬刺,拔出寶劍,砍下龍頭,然後在馬蹄落地之前,擦幹血,收劍回鞘。
就這樣,他們過了橋。
彼得魯向故土望了一眼,與之告別,然後說:“我們還得繼續上路。”
“沒錯,繼續前進,”黃驃馬說。“不過你得告訴我,殿下,我們以什麽速度前進。像風?想思想?像欲望?還是像詛咒?”
彼得魯四處望望,望望天,望望地。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沙漠,令他不寒而栗。
“我們以不同的速度前進,”他說。“不要太快,防止把自己弄累了,也不要太慢,浪費時間。”
就這樣,他們第一天跑得像風,第二天像思想,第三天像欲望,第四天像詛咒,直到他們來到沙漠的邊緣。
“現在慢些走,我好四下看看,見識一下以前從未見過的東西,”彼得魯一邊說,一邊揉揉眼,好像剛睡醒似的,又好像見到了自己從未見到過的稀奇古怪的東西似的……突然,彼得魯眼前出現了一片銅林,銅的樹,銅的葉,連花草也是銅的。
彼得魯站在那裏目瞪口呆,眼前的一切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然後他騎馬進入林子。路旁的花朵開始恭維彼得魯,竭力勸他采摘一些,編個花環。
“我很可愛,請帶上我。誰采摘了我,我就給與他力量,”一朵花說道。
“不,請帶上我。誰把我戴在帽子上,就會被世上最美麗的女人愛上,”第二朵花說。後麵的花一朵賽似一朵,全都忙碌起來,用甜美的聲音向彼得魯允諾,隻要他把它們帶上,就會有奇遇。
彼得魯對它們的勸說無法置之不理。他正準備彎腰采摘一朵,這時黃彪馬猛地跳到一邊。
“你為什麽不呆著不動?”彼得魯氣呼呼地問。
“不要采這些花,它們會給你帶來厄運的,”黃彪馬回答。
“為什麽會這樣?”
“這些花都被念了咒。誰要是摘了這些花,就得和森林小妖精維爾瓦鬥。”
“維爾瓦是什麽樣的小妖精?”
“哦,你還是饒了我吧!你聽著,這些花你愛怎麽看就怎麽看,就是不能摘。”馬兒說完後,緩慢地往前走。
經驗告訴彼得魯自己最好是聽從馬的建議,因此他竭盡全力,不讓自己去想這些花。
但是力氣卻全都白費!一個人注定要倒黴,就一定會倒黴,再怎麽做也沒用。
花兒不停地哀求,他的心變得越來越軟。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彼得魯最後說。“不管怎麽樣,我要見一見森林裏的維爾瓦,看一看她什麽樣,該怎樣和她鬥。要是上天要她來殺我,就讓她來吧,要是不,哪怕有1200個維爾瓦,我也要打敗她們。”於是他再一次彎下腰,采摘花朵。
“你幹了件很蠢很蠢的事,”黃驃馬難過地說。“不過現在已經無法挽回了。快準備好戰鬥,維爾瓦馬上就到!”
它的話音剛落,彼得魯剛開始編織花環,四周就刮起了一陣微風。微風漸漸變成了風暴,越來越大,隻刮得昏天黑地,黑暗就像一件厚披風籠罩著他們,腳下的土地在搖擺晃動。
“你害怕嗎?”黃驃馬一邊問,一邊甩一甩馬鬃。
“還沒哩,”彼得魯盡管感到脊梁骨冷颼颼的,卻勇敢地說。“不管結局如何,該來的總要來的。”
“別害怕,”黃驃馬說。“我會幫助你的。抓住我脖子上的韁繩,用它來把維爾瓦抓住。”
話音剛落,彼得魯還沒來得及解開韁繩,維爾瓦就站在他麵前。彼得魯不敢用眼看她,因為她太可怕了。
她不能說有頭,也不能說沒有。她既不在空中飛,也不再地上走。她長著馬一樣的鬃毛,鹿一樣的角,熊一樣的臉,臭鼬一樣的眼,身體既像馬又像鹿,既像熊又像臭鼬。這就是維爾瓦。
彼得魯穩穩地做在馬鞍上,用劍向四周亂刺,但是卻什麽也沒刺中。
一天一夜過去了,戰鬥仍然不分勝負,不過最後維爾瓦開始喘起來。
“讓我們休息休息,等會兒再打,”她喘著氣說。
彼得魯聞言住了手,垂下劍來。
“你一刻也不能停,”黃驃馬說。彼得魯聚齊全身的力量,更加猛烈地四下亂刺。
維爾瓦發出馬一樣的嘶聲和狼一樣的嚎叫,又重新撲向彼得魯。戰鬥又持續了一天一夜,比前一天更加猛烈。彼得魯精疲力竭,手臂幾乎都動不了。
“讓我們休息休息,等一會兒再打,”維爾瓦第二次叫了起來。“我發現你也和我一樣累。”
“你一刻也不能停,”黃驃馬說。
於是彼得魯盡管抬一抬手臂的力量都沒有了,卻繼續戰鬥。但是維爾瓦卻不再向他猛撲,開始小心地出擊,就好像沒有力量再打擊了。
第三天,戰鬥仍然繼續著,當早上的天空開始泛紅的時候,我也不說不上他是怎麽做了,反正彼得魯設法把韁繩套在了疲憊不堪的維爾瓦的頭上。頓時,維爾瓦變成了一匹馬,世上最最漂亮的一匹馬。
“願你的生活甜蜜。你把我從魔咒中解脫了出來,”它說,用鼻子蹭著它兄弟的鼻子。它把自己的經曆告訴彼得魯,也告訴他這許多年來它是怎麽被施了魔法的。
於是彼得魯把維爾瓦和自己的馬係在一起,向前騎去。他騎往哪裏了呢?這個我也沒法告訴你,不過他飛快地跑出了銅林。
“別動,讓我四下看一看,見識見識從未見過的東西,”彼得魯再次對馬說。眼前這片林子更加漂亮,樹木花草全都閃閃發光。這是一片銀林。
就像前麵一樣,花兒開始懇求年輕人采摘它們。
“別采摘它們,”走在一旁的維爾瓦警告說。“我的兄弟有我七倍那麽強壯。”盡管經驗告訴彼得魯這意味著什麽,但是警告卻毫無用處。他猶豫了一會兒,開始采摘鮮花,編織花環。
然後和第一次相比,風聲更響,腳下的地抖得更厲害,夜晚變得更黑。銀林裏的維爾瓦以它兄弟七倍的速度衝了過來。他們打了三天三夜,最後彼得魯把韁繩套在第二個維爾瓦的頭上。
“願您的生活甜蜜。您把我從魔咒中解脫了出來,”第二個維爾瓦說。然後和前麵一樣,他們一起前行。
不久,他們來到了一座金樹林,比前兩座都要可愛得多。彼得魯的同伴再次懇求他快點通過,不要管那些花。但是彼得魯對它們的話置若罔聞。還沒等他把花環編好,他感到某種看不見的可怕東西正從地裏爬出來,向他接近。他抽出寶劍,準備戰鬥。“要麽我死!”他叫道,“要麽我把韁繩套在它的頭上。”
他的話音剛落,濃霧就籠罩著他。霧濃得伸手不見五指,甚至連自己的聲音也聽不到。他揮舞著寶劍打了一天一夜,根本看不見敵人在哪裏,就在這時,霧突然稀薄起來。到了第二天黎明,霧已經全部消散,天上掛著明亮的太陽。彼得魯似乎又複活了。
維爾瓦呢?她不見了。
“你現在最好趕緊休息一下,戰鬥還要從頭開始,”馬說。
“那是什麽?”彼得魯問。
“是維爾瓦,”馬回答說。“她變成了霧。聽!她來了!”
彼得魯剛剛吸了一口長氣,就感到某個東西正從邊上接近,盡管他說不清那是什麽。像是一條河,又不像是一條河,因為它似乎不是在地上流,而是想從哪裏走就從哪裏走,而且不留痕跡。
“我真倒黴!”彼得魯叫了起來,終於害怕了。
“小心,別站著不動!”黃驃馬警告說。河水使得它嗆了起來,不能再多說了。
戰鬥又重新開始。彼得魯一直打了一天一夜,既不曉得刺中了誰,也不曉得刺中了什麽。到了第二天黎明,他感到兩隻腳都站不穩了。
“這下我完蛋了,”他想。絕望之中,他的攻擊更加迅猛,更加密集。太陽出來了,河水不見了,這一切他都茫然無知。
“吸口氣,”馬對他說。“你不能浪費時間。維爾瓦很快就會回來。”
彼得魯沒有回答,隻是感到奇怪,他那麽精疲力竭,怎麽還能夠繼續打下去的。他坐在馬鞍上,握住寶劍,等待著。
然後有個東西向他接近,到底是什麽我也不曉得。人們也許在夢中會看到這種東西,身上有了不該有的東西,但是卻沒有該有的東西。最起碼彼得魯覺得維爾瓦就是這樣的。她用腳飛行,卻用翅膀走路;她的頭長在背上,尾巴卻長在頭上;眼睛長在脖子上,脖子卻長在前額上。想要進一步描述,我就無能為力了。
霎時間,彼得魯感覺自己好像裹在了恐懼的外套中。然後他搖搖頭,振作起來,更加勇猛地繼續戰鬥。
白天即將過去,他的氣力逐漸消失,等到天黑了,他幾乎整不開眼睛。到了午夜,他曉得自己已經不再騎在馬上,而是站在地上,至於怎麽到地上的,他自己也不曉得。但曙光初現時,他已經站不住了,正跪在地上戰鬥。
“再奮力一擊,她快完蛋了,”黃驃馬看見彼得魯的氣力迅速消失,打氣說。
彼得魯用手套擦去額頭的汗水,掙紮著站起來。
“用韁繩擊打維爾瓦的嘴,”黃驃馬說。於是彼得魯照著做了。
維爾瓦一聲長嘶,響徹雲霄,彼得魯覺得自己都要被震聾了。然後盡管她幾乎筋疲力盡,卻猛撲向自己的敵人。但是彼得魯正嚴陣以待,當她衝過來時,用韁繩把她的頭套住。這樣,天亮之後,就有了三匹馬跑在他身旁。
“願您娶到世上最美的女人為妻,”維爾瓦說,“您把我從咒語中解救了出來。”於是四匹馬向前飛奔,到了晚上,他們來到了金樹林的邊上。
這時彼得魯想起了他帶著的那些花環,以及他為花環付出的代價。
“我要那麽許多幹什麽?我就把最好的這個留著吧,”他自言自語道。他首先取下銅花環,然後又取下銀花環,把它們扔了。
“住手!”馬叫了起來,“別把它們扔掉!說不定它們還有用呢。下馬,去把它們撿起來。”於是彼得魯下了馬,把花環撿了起來,然後一起繼續前進。
傍晚時分,太陽正在下山,小咬開始咬人,這時彼得魯看見前麵有一大片灌木叢。
與此同時,馬兒停下了腳步。
“怎麽回事?”彼得魯問。
“我恐怕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馬兒回答。
“但是為什麽呢?”
“我們將要進入水星女神的王國。越往裏走,越冷。路旁都點著篝火,我怕你會停下來,去烤火。”
“為什麽不能烤火?”
“你一烤火,就會有可怕的事發生,”馬兒悲傷地說。
“好吧,繼續前進!”彼得路輕鬆地說。“要是我不得不忍受寒冷的話,我就忍吧。”
他們往水星王國每走一步,空氣就更冷一番,直到最後骨髓似乎都凍住了。然而彼得魯賓不是個懦夫;他所經曆的戰鬥已經加強了他的忍耐力,他勇敢地經受著考驗。
路的兩旁都點著大火,火堆旁都圍著人,當彼得魯經過時,他們愉快地邀請他一起烤火。盡管他的呼吸都凍住了,但是他全然不顧,隻是催馬跑得更快些。
誰都不曉得彼得魯和寒冷戰鬥了多久,但是人人都曉得無法在一天之內穿越水星王國。盡管周圍的石頭都凍裂了,盡管他冷得牙齒直打架,甚至眼皮都凍住了,他仍然掙紮著向前進。
終於,他們來到了水星女神的小屋。彼得魯從馬上跳下來,把韁繩搭在馬脖子上,走進屋裏。
“你好,小媽媽!”他說。
“謝謝你,我快凍僵了的朋友!”
彼得魯笑了起來,等著她繼續開口。
“你很勇敢,”女神拍著他的肩膀繼續說。“現在你應該得到你的報酬。”她打開一隻鐵箱子,從裏麵拿出一隻小盒子。
“瞧!”她說。“這隻小盒子已經在這裏躺了很久很久,等待著那個能夠穿越冰雪王國的人。拿上它,好好保管它,有一天它也許會幫助你。你要是打開盒子,它會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告訴你故鄉的消息。”
彼得魯非常感謝她送的禮物,然後上馬離開了。
他離開小屋,走了一段路,然後把盒子打開。
“您有什麽命令?”裏麵有個聲音問。
“請告訴我有關父王的消息,”他不安地問。
“他正在和貴族們一起議事,”盒子回答。
“他身體好嗎?”
“不太好,他非常生氣。”
“什麽事情讓他生氣?”
“你的哥哥科斯坦和弗洛裏,”盒子回答。“我覺得他們好像要統治他和王國,老人說他們不是那塊料。”
“繼續前進,好馬兒,我們沒時間了!”彼得魯叫道。然後他合上盒子,放在口袋裏。
他們像半夜的鬼魂,像旋風,像吸血鬼一樣,向前狂奔。誰也不曉得他們跑了多遠,因為路很長。
“停!我來給你些忠告,”黃驃馬說。
“是什麽?”彼得魯問。
“你已經嚐過了冷的滋味;你還得忍耐酷熱,熱得你連做夢都沒想過。你要像先前一樣勇敢。不要受任何人的**去乘涼,否則你會倒黴的。”
“繼續前進!”彼得魯回答說。“別為我擔心。我既然沒被凍死,我也就不會被融化。”
“為什麽不會?這種熱會把你的骨髓都給融化,這種熱隻有在雷電女神的王國才會感受到。”
天氣的確很熱,就連馬的鐵掌都開始融化了,但是彼得魯卻無動於衷。汗水從臉上滾落下來,他用手套擦幹。他從不曉得會這麽熱,在途中,離開馬路僅僅一箭之遙,有著最最涼爽的山穀,裏麵濃蔭密布,流水潺潺。當彼得魯瞧見這些山穀時,內心似火燒一般,嘴幹唇裂。花叢中站著一些可愛的女孩,用溫軟的聲音向他召喚,直到他不得不閉上眼睛,才能抵禦她們的魔力。
“來吧,我的英雄,來歇歇吧。炎熱會要了你的命的,”她們說。
彼得魯搖搖頭,一言不發,因為他已經說不出話了。
就這樣,他騎了很久很久,到底有多遠誰都說不清。突然,炎熱似乎弱了些,他看見遠處的小山上有一座小屋。這就是雷電女神的家。當他在門口勒住韁繩時,女神已經出來迎接他。
她歡迎彼得魯,殷勤地邀請他進屋,請他講一講自己的冒險經曆。於是彼得魯對他講了自己的經曆,為什麽為來到這兒,然後向她告別,因為他一刻也不能耽誤。“誰曉得黎明仙子離這兒還有多遠?”他說。
“稍稍留一會兒。我有個忠告給你。當你經過維納斯王國時,幫我帶個口信給她,就說我不希望她延誤你的行程。當你返回時,再到我家來,我將送件東西給你,對你也許會有用。”
於是彼得魯重新上馬,還沒走三步,就來到了一個新的國家。盡管道路要穿過一片灌木,路上布滿砂子和荊棘,這裏卻既不熱也不冷,空氣溫暖柔和似春天一樣。
“那會是什麽?”彼得魯問。他發現在那灌木的盡頭,在那遙遠的地方,有座像房子一樣的東西。
“那是維納斯女神的家,”黃驃馬回答。“我們要是趕得緊一點,我們在天黑前就能趕到那兒。”它像箭一般奔跑起來,薄暮時分,他們接近了那座房子。一看到房子,彼得魯的心怦怦直跳,因為一路上,一群影子似的人物圍著他跳舞,從右邊跳到左邊,從後邊跳到前邊。盡管彼得魯很勇敢,但是他有時候也會害怕。
“她們不會傷害你的,”馬兒說。“她們隻是旋風的女兒,一邊在等著月妖,一邊在自娛自樂。”
然後它在房子前麵停了下來,彼得魯跳下馬來,前去叫門。
“別急,”馬兒叫道。“有幾件事情我得先叮囑你。你不能就這麽走進維納斯女神的家。她時刻都受到旋風的監視和保護。”
“那我該怎麽辦?”
“拿上銅花環,爬到那邊那座小山上。當你爬到山上後,對自己說:‘世上有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嗎?這樣的天使?這樣美麗的心靈?’然後把花環高舉在空中,大喊:‘哦!要是我曉得有誰願意接受我這個花環……要是我曉得該多好!要是我曉得該多好!’然後扔掉花環!”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彼得魯問。
“別問問題,去做吧!”馬兒回答說。於是彼得魯去做了。
他剛把花環扔掉,旋風就撲上去,把花環撕得粉碎。
然後,彼得魯再次向房子走去。
“停下!”馬兒再次喊道。“我還有其它事要告訴你。把這隻銀花環帶上,去敲維納斯女神的窗子。當她問:‘是誰?’時,就回答你步行而來,在灌木叢中迷了路。她然後會告訴你沿著原路返回,但是你要注意呆在原地別動。相反,你一定要對她說:‘不,我才不做那種事呢!我從小就聽說過維納斯女神的美麗,因此我穿上鋼底的皮鞋,走了九年零九個月,並且奪得這隻銀花環,希望您能允許我把它送給您。我曆經風險,吃盡千辛萬苦,才來到這裏,怎麽能讓我空手而歸呢?’這些就是你要說的。接下來就是你的事了。”
彼得魯不再問下去,而是向房子走去。
此時,天已經一團漆黑,隻有窗子裏露出的一絲亮光指引著他。聽到他的腳步聲,兩隻狗大聲叫起來。
“是那隻狗在叫喚?是不是活膩了?”維納斯女神問。
“是我,女神!”彼得魯回答,聲音怯生生的。“我在灌木叢中迷了路,不曉得今晚到哪裏過夜。”
“你的馬兒在哪兒?”女神厲聲問道。
彼得魯沒有回答。他不曉得是不是應該撒謊,還是幹脆實話實說。
“走吧,我的孩子,這裏沒有你睡的地方,”她回答說,然後把窗子關上。
然後彼得魯把馬兒對他說的話匆匆重複了一遍。他剛一說完,女神就把窗子打開,輕聲問他:
“讓我看看這隻花環,我的孩子。”於是彼得魯就把花環交給她。
“進屋來,”女神繼續說道,“別怕那兩隻狗,它們明白我的意思。”兩條狗的確明白主人的意思,當年輕人從旁邊經過時,它們向他搖起了尾巴。
“晚上好,”彼得魯一進屋就說,然後就著火坐了下來,舒舒服服地聆聽女神的說話,當然說的大都是人類的邪惡。很顯然,人類讓女神憤憤不平。但是無論她說什麽,彼得魯全都讚同,因為他從小就接受教育,要有禮貌。
但是有誰能活到她那個年紀!除非是想數一數她臉上的皺紋,我不曉得為什麽彼得魯的雙眼會緊盯著她。但是即使他有七條命,每條命都有普通人的壽命七倍那麽長,他也數不過來。
維納斯看見彼得魯的兩眼盯著她,內心十分高興。
“如今一切都和從前不同了,這個世界和我出生時的那個世界完全不同,”她說。“當我長大後,這個世界也形成了,人人都認為我是最最漂亮的女孩,盡管也有很多人因此而恨我。如今我老了。”然後她接下去告訴彼得魯自己是一個皇帝的女兒,離他們最近的鄰居是黎明仙子,自己曾和仙子大吵過一場。說到這兒,她大聲咒罵仙子。
彼得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大部分時間他都靜靜地聽著,出於禮貌,他偶爾也會說:“是的,沒錯,他們肯定對您不好。”除此之外,他還能做什麽?
“你很勇敢,我將交給你一件任務,你肯定能夠完成,”維納斯談了很長時間之後,對彼得魯說。兩人都有點困了。“靠近仙子家有口井,誰要是喝了井裏的水,就會像玫瑰花一樣重新開放。給我弄一大壺來,為了表示感激,我願為你做一切!這件任務可不容易,這個我比誰都清楚。王國的四周有野獸和惡龍守護著;但是我告訴你的可不止這些,我還有件東西給你。”說完之後,她站起身,打開一隻鐵箍箍著的箱子的蓋,取出一支小小的笛子。
“瞧見這個了嗎?”她問。“這是我年輕時一個老人給我的。誰聽了這笛子聲都會睡著,什麽也吵不醒他。把這個帶上,到了黎明仙子的王國要不停地吹,這樣你就安全了。”
聽到這兒,彼得魯告訴她自己去取黎明仙子泉水還另有任務,維納斯聽了他的故事,越發高興。
於是彼得魯向她道了聲晚安,把笛子放在箱子裏,在最低的一間屋子裏躺下來睡覺。
天還沒亮,他就醒來了。他首先關心的是盡量給每匹馬多弄點吃的,然後把它們牽到井邊飲水。然後他梳洗一下,準備出發。
“別忙走,”維納斯從窗口叫道。“我還有一條建議給你。你把其中一匹馬留下,隻帶走三匹。緩緩地騎,一直騎到仙子國,然後下馬步行。當你返回時,你一邊走,一邊看看三匹馬是不是都在路上。千萬要記住,不能看黎明仙子的臉,因為她的眼睛會使你著迷,她的目光會讓你上當。她非常醜陋,比你想象的還要醜陋,長著夜鴞眼,狐狸臉,貓爪子。你聽見了沒有?你聽見了沒有?千萬不要朝她望。”
彼得魯謝謝她,然後終於上了路。
遠處,在那天地相接的地方,在星星吻著鮮花的地方,可以看見一束柔和的紅光,就像春天有時會出現的紅光那樣,隻是如今更加可愛,更加神奇。
那束紅光就在黎明仙子的宮殿後麵,彼得魯花了兩天兩夜,走過繁花似錦的草地,才來到這裏。而且,這裏既不熱,也不冷,既不亮,也不暗,而是介乎四者中央。彼得魯一點也不覺得路途遙遠。
過了一會兒,彼得魯看見有個白色的東西從紅色的天空中升起。走近一看,原來是座城堡,非常壯觀,當他盯著城堡看時,眼睛都看花了。他不曉得世上還有這麽一座漂亮的城堡。
但是時間一刻也不能浪費,於是他搖搖頭,從馬上跳下來,把馬留在沾滿露水的草地上,一邊走,一邊吹起笛子來。
他還沒走幾步,就被一個巨人絆倒,原來音樂已經把巨人催眠了。這個巨人是城堡的一名警衛!他仰臉躺在那裏,看上去是那麽龐大,所以盡管彼得魯行色匆匆,卻忍不住停下腳步丈量一下。
彼得魯越往前走,眼裏看到的就越奇怪、越可怕——獅子、老虎、七頭龍,全都躺在太陽底下,睡得死死的。如今人人都已經曉得,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去描述龍是什麽樣子,而且龍可不是開玩笑的東西。彼得魯像風一樣從它們中央跑過。是因為要趕時間還是因為害怕才讓他跑得那麽快的呢?
最後,他來到一條河邊,你們想一想這條河與其它河流有什麽不同?河裏淌的不是水,而是奶,河床也不是砂子和卵石,而是寶石和珍珠。小河淌得既不快也不慢,同時卻又既快又慢。小河繞著城堡流淌,河岸上躺著銅牙鐵爪的獅子。遠處是隻有黎明仙子才會有的花園,鮮花上正睡著一個仙子!彼得魯與這一切隔河相望。
他怎樣才能過河呢?河上當然有座橋,但是即使沒有如今已經熟睡了的獅子守衛著,這座橋很顯然也不是供人走的。你們有誰曉得橋是用什麽造的?看上去好像是一小塊一小塊蓬鬆的雲朵!
他站著想了會兒該怎麽做,因為他必須到河那邊去。
過了一會兒,他決定冒險,於是大步走回巨人身邊。“醒一醒,我的勇士!”他一邊說,一邊搖晃巨人。
巨人醒了過來,伸手去抓彼得魯,就像我們伸手去抓蒼蠅一樣。彼得魯繼續吹笛子,巨人又倒了回去。這樣反複了三次,最後彼得魯覺得巨人已經完全受自己控製,於是他掏出一隻手帕,把巨人的兩隻小指綁在一起,拔出他的劍,第四次喊道:“醒一醒,我的勇士!”
巨人瞧見了在自己身上玩的詭計,便對彼得魯說:“你覺得這樣公平嗎?你要真是個英雄,就按規矩決鬥!”
“我會的,不過我先有個問題要問你!我要是和你公平決鬥,你能不能發誓把我背過河去?”巨人發了誓。
當巨人的手被解開後,他向彼得魯猛撲過去,想用重量把彼得魯壓扁。然而他卻遇到了對手。彼得魯並不是昨天或前天才學會打仗的;他表現得非常英勇。
戰鬥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夜,有時一方占上風,有時另一方占上風,直到兩個人都倒在地上,但是彼得魯卻在上邊,劍尖抵著巨人的咽喉。
“放開我!放開我!”巨人尖叫道。“我承認我敗了!”
“你會把我帶過河去嗎?”彼得魯問。
“我會的,”巨人喘著粗氣說。
“你要是食言,我該拿你怎麽辦?”
“殺了我,隨你用什麽方法!不過現在別殺我。”
“好吧,”彼得魯說。他把巨人的左手和右腳綁在一起,在他的嘴上紮了一條手帕,防止他叫喊,又用另一條毛巾蒙住他的眼,然後牽著他過河。
他們來到河邊,巨人於是把一條腿跨到河的另一邊,然後把彼得魯放在手掌心,把他放到河的另一邊。
“這就對了,”彼得魯說。然後他用笛子吹了幾個音節,於是巨人又睡著了。甚至在河下遊不遠處洗澡的仙子們聽到了音樂,也在河岸的花叢中睡著了。彼得魯從旁經過時,看見了她們,心想:“如果她們是這樣美麗,為什麽黎明仙子會那麽醜?”他不敢逗留,繼續前進。
如今他走進了神奇的花園,似乎比從遠處看更加漂亮。當他匆匆穿過花園走向城堡時,沒看見一朵花枯萎,也沒見到一隻鳥兒。人人都睡著了,沒有人擋他的路。甚至連葉子也一動不動。
他走過庭院,走進城堡。
他看見了什麽就不用再說了,因為全世界都曉得黎明仙子的宮殿肯定不是普通的地方。那裏的金子和寶石就像我們的木材一樣平常,存放太陽神的馬匹的馬廄比世上最偉大的皇帝的宮殿還要輝煌。
彼得魯走上台階,迅速穿過四十八個掛著絲綢窗簾的空房間。在第四十九個房間裏,他找到了黎明仙子。
這個房間有教堂那麽大,在房間的中央,他看見了那口他不遠萬裏來尋覓的著名的井。這口井和別的井沒有什麽不同,所以很奇怪黎明仙子竟然會把它放在自己的房間裏,不過人人都可以看出井在那裏已經有數百年了。在井的旁邊睡著黎明仙子——黎明仙子本人!
彼得魯朝她一望,魔笛立刻掉在了地上,他趕緊屏住呼吸。
井的旁邊有張桌子,桌子上放著麵包和一壺酒。這是力量之麵包,青春之酒,彼得魯渴望得到它們。他望了望麵包,又望了望酒,然後望了望仍然睡在絲綢墊子上黎明仙子。
當他凝望仙子時,他的感覺模糊起來。仙子慢慢鎮開眼睛,望了望彼得魯,彼得魯頭更昏了。然而他恰恰還能記起笛子,吹了幾個音節,又把仙子弄睡著了。他吻了仙子三次,然後彎下腰,把金花環放在仙子的額頭上。他吃了一片麵包,喝了一杯青春之酒。這樣他一共重複了三次。然後他用瓶子裝滿井水,迅速消失。
當他穿過花園時,花園似乎和他來時不同了。鮮花更加可愛,小河淌得更快,陽光更加明媚,仙子們似乎更加快樂。這一切都是因為彼得魯給黎明仙子的三個吻。
他安全地通過一切,很快就坐到了馬鞍上。彼得魯一路狂奔,比風還要快,比思想還要快,比渴望還要快,比憎恨還要快。終於,他下了馬,把馬留在路旁,步行朝維納斯家走去。
維納斯女神曉得他來了,帶著雪白的麵包和紅酒前來迎接他。
“歡迎回來,我的太子,”她說。
“你好,非常感謝,”年輕來回答,把裝著魔水的瓶子遞給她,她欣喜地接了過去。彼得魯稍事休息,又重新上路,因為他一刻也不能耽擱。
他遵守諾言,在雷電女神家又停了幾分鍾。他正準備匆匆告別,女神卻把他叫住。
“等一等,我有些話要警告你,”她說。“小心你的性命;不要和任何人交朋友;不要騎得太快,也不要讓手裏冒出水來;誰也不要相信,遠離讒佞小人。去吧,一路小心。路很長,世界很糟糕,而你卻非常珍惜某種東西。我把這塊布送給你,來幫助你。它雖然看上去不起眼,但是卻具有魔力。誰拿著他,誰就不會遭到雷劈,不會被矛刺傷,不會被劍砍傷,箭矢就會從誰身上擦過。”
彼得魯謝了謝她,然後騎馬走了。他拿出寶盒,詢問家中的事。不太好,寶盒說。皇帝眼睛全瞎了,弗洛尼和科斯坦請求他把國家交給他們管理,但是他不答應,告訴他們如果他的眼睛不用黎明仙子泉水洗過,就決不把權利交出去。然後兄弟倆去找老伯斯卡商量,老伯斯卡告訴他們彼得魯已經取得泉水,正在回家的路上。他們前去迎接他,想把魔水從他手中奪過來,然後要皇帝把國家交給他們作為報酬。
“你在撒謊!”彼得魯吼道,一怒之下把盒子摔在地上,摔成一千瓣。
不久,他就看見了自己的國家。他在橋前勒住馬,好仔細地看一看。就在他仍在看時,他聽見遠處傳來聲音,好像有人叫他的名字。
“你快來呀,比得魯!”那聲音說。
“快走!快走!”馬兒叫道。“你要是停下來,會倒黴的。”
“不,讓我們停一停,看看那是誰?是怎麽回事?”彼得魯回答。他撥轉馬頭,和兩個哥哥碰了個麵對麵。他忘記了雷電女神的警告,當科斯坦和弗洛尼甜言蜜語走近時,他跳下馬來,衝上前去擁抱他們。他有一千個問題要問,有一千件事要告訴他們。但是他的黃驃馬卻低著頭,傷心地站在一旁。
“彼得魯,我的好弟弟,”弗洛尼最後說道,“讓我們幫你拿著水好不好?路上也許有人會搶你的水,但是誰也不會懷疑我們。”
“沒錯,”科斯坦補充說,“弗洛尼說得對。”彼得魯卻搖搖頭,把雷電女神的話告訴他們,還有她送給自己的那塊布。兩兄弟明白要想殺死他,隻有一個辦法。
離他們站的地方僅僅一箭之遙,有一條河流,河水清澈。
“你不渴嗎,科斯坦?”弗洛尼問,一邊向他眨眼。
“的確渴了,”科斯坦回答說,心裏一下子就明白要做些什麽。“來吧,彼得魯,現在我們有機會,就去喝點水吧,然後我們再上路。有我們和你在一起,來保護你,這可是件好事情。”
黃驃馬長嘶一聲,彼得魯明白那是什麽意思,就沒和兩個哥哥一起走。
是的,他一個人回家去見父親,醫好了他的眼睛,而他的兩個哥哥則再也沒有回來。
(選自羅馬尼亞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