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怎麽了?”
柯鑲寶心跳突然加速,因為她看到許芸夕雖然臉上平靜,但平日裏那雙有神的眼睛裏,其實一片空洞,像是沒有了思想一般。這讓她忍不住心驚,說話的聲音裏都帶著顫意了。
直到這時,許芸夕才徹底回過神來,看著柯鑲寶看過來的眼神,心裏一陣發緊。
好在,眼神在快速掃視了一眼她後,發現除了並沒有她擔心的那種神情,許芸夕才逼迫著自己冷靜下來。
眼神不動神色地看了陸佳琪一眼,見她臉上也是疑惑不解,看樣子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心裏鬆了口氣的同時,又緊張起來。讓她鬆口氣的是,還好陸佳琪這丫頭沒嘴漏將話說出去,可是卻同樣緊張,因為這兒媳婦居然這麽敏感,連被她們努力忽視的氣氛變化都能收得到!
其實,柯鑲寶走過來時,許芸夕已經調整好自己的狀態了,扭頭看了一眼她,臉上帶著一成不變的溫和的笑意,和她打招呼:“小鑲啊,起來啦?,快過來,和佳琪過來吃飯吧——”
說著,不用她給眼神,陸佳琪就已經飛速跑過來,挽著她的小手,小心地扶著她走過去。
“嫂子,慢點……”
不對,不對……不是這味道!
柯鑲寶左眼看了下婆婆的淡然一笑,右眼瞅瞅陸佳琪的“樂觀過頭”,心頭的那股怪異和不安感在漸漸擴大,擴大……
一個早飯,本來是很平常的,可是今日卻不同,柯鑲寶吃飯的時候總能感覺到,從許芸夕座位上投過來的目光,讓她有心想問,但還是覺得等到飯後。
其實,許芸夕是一點胃口也沒有,若不是為了不讓柯鑲寶起疑,也不能出發之前把身體弄垮,她連筷子都不想動。
考慮到柯鑲寶的敏感,本想再過兩天再去老爺子那邊,但想了想,卻是一刻都忍不住了。因為她也知道,若是兒子真的有事,痛苦的將不止是她!
飯後,柯鑲寶坐在沙發上,已經第N次看了眼看似不經意,卻已經在客廳來來回回走了很多遍的婆婆了。就連她眉頭都忍住輕皺:到底是遇到什麽事情了?讓她這麽做不了決定?
終於,許芸夕在陸佳琪心驚的眼神中,還是像柯鑲寶這邊走了過來。
她一來,許芸夕臉上的愁雲都布滿了,看的陸佳琪心頭猛然一跳,以為她要實話實說了,驚得睜大了眼睛看著舅媽。
柯鑲寶輕輕蹙眉,瞥了一眼陸佳琪有些奇怪的反應,眼神繼續看向許芸夕的,身體卻是忍不住立直了,往旁邊稍稍挪了一點位置。
許芸夕坐下來,這才麵露難色地開口:
“小鑲啊,之前你爺爺去找他的那位老戰友時傳來一個消息,事關於有位多年前的老姐妹了……這次她家裏出了點困難,我本想著要不要過去看看的。但想想還要三五天的時間,可家裏隻有你一個人我又不放心……”
這是許芸夕想了一個晚上找出來的借口,深知柯鑲寶性格的她,知道這個問題她提出來就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雖然心裏確實有些擔心柯鑲寶的情況,但……唉!
原來是這事?
柯鑲寶一聽她的話,心口鬆了口氣,輕輕舒展了眉頭,但隨後又蹙起,不知道向來精明果決的婆婆,怎麽會在這種事情上猶豫,難道是擔心自己的情況嗎?
就連柯鑲寶也忍不住歎氣了,所以,不等許芸夕說完,柯鑲寶趕緊就製止了她的話:
“媽,不用太過擔心我。”
柯鑲寶再一次重申自己的情況:“我現在離生孩子還要些時候呢!更何況家裏也還有佳琪在這裏陪著我,哪裏會有什麽事?你就放心去吧。”
柯鑲寶不疑有他,雖然她平日裏沒聽婆婆說起過有那樣一個姐妹,但也沒有懷疑。更何況看她這會兒露出這樣傷感的表情,估計也是很多年沒見的姐妹淘了。柯鑲寶沒道理因為自己的事情,耽誤了婆婆的決定,這會讓她很內疚!
至於陸佳琪,現在儼然就是個擋箭牌了,看著一會兒被舅媽拿來說事,一會兒柯鑲寶又拉她出來,害得她視線在兩人間看了又看,不知道怎麽辦了!
還好,柯鑲寶一番話看起來似乎讓許芸夕動心的樣子,看了陸佳琪一眼後,在她猛地點頭情況下,許芸夕終於鬆口了。
“那好吧——”
許芸夕歎了口氣,心裏像是放不下一般,再次確認:“我這次去最多不超過五天。這段期間你姑媽因為有事不能過來,所以我請了個這方麵經驗豐富的人過來。到時候,佳琪——”
被點名了,陸佳琪趕緊站直了身體,一副認真謹慎的樣子,像是一夜間長大了。
許芸夕點點頭,放輕了語氣,語重心長地叮囑道:“佳琪,這段時間你可就要多辛苦點了,你嫂子懷孕了,有些事情你要多幫忙……”
這麽一番說完,陸佳琪早就點了N次頭了,如果不是柯鑲寶在場,估計她都要哭出來了!她忽然知道舅媽這次可能說謊了,事實上她不是去看什麽姐妹,說不定是……
但她不知道,即使她自以為是掩飾的很好,但柯鑲寶還是一眼察覺到了她眼底的慌亂,還有那種慎重的態度幾乎不是她會有的。
隻是,她選擇到了沉默。
有什麽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嗎?
柯鑲寶心裏雖然疑惑,但一時間也看不出來,更何況這個時候問肯定也問不出什麽。但直覺告訴她,很有可能會和她有關……
心裏,那股揮之不去的不安感和煩躁感,忽然就加重了。
許芸夕一走,昔日一大家子很熱鬧的賀家老宅,這會兒居然隻有柯鑲寶和陸佳琪兩人,在這夏季的酷暑中,尤為讓人覺得壓抑。
這會兒,陸佳琪忐忑地看著坐在沙發上臉色不愉的柯鑲寶,帶著幾分討好地看著她,然後看她沒什麽反應,這才小心翼翼地端著桌子上的湯,慢慢挪過去——
眼角餘光瞄到她的小動作,柯鑲寶立即秀美一蹙,瞪了她一眼,口氣涼涼:“我不吃!”一口氣,直接讓陸佳琪的動作卡在那裏,不知道如何是好。
端著湯,陸佳琪低頭看看碗裏的湯,又看看臉色不佳的柯鑲寶,有些為難地站在那裏想要撓頭。
怎麽會這樣?才一天的功夫,嫂子的脾氣怎麽就長了那麽多?她哪裏知道,孕婦心情本來就容易躁動,又容易患上憂鬱,雖然柯鑲寶向來控製的不錯,可那不代表現在被幾樁煩心事給弄得心情不好起來。
萬般無奈之下,陸佳琪才會勉強裝出一副討好的樣子:“嫂子——”
可惜,這個往日成效不錯的一招,這次居然沒有一點用,柯鑲寶頭也沒回,連眉頭都沒皺下。
好吧,這下真的沒辦法了!
陸佳琪忽然想,舅媽走的時候怎麽就把這麽艱巨的事情交給自己了呢?而且她哪裏知道,嫂子這是突然來了個這麽大的性子呢!
好哄無用,柯鑲寶最後幹脆直接進了房,直接一甩門,陸佳琪一下子被關房門外,碰了一鼻子灰!
呃——
陸佳琪無奈,手上的湯都涼了。
房間裏,柯鑲寶原本還冷著的一張臉,實際上在坐在**的一刻就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懊惱。
是的,她在懊惱自己怎麽就不受控製地發脾氣呢?想到自己剛剛莫名的那一通脾氣,柯鑲寶就覺得暗暗吃驚。自己什麽時候會變成這樣了?
其實今天的事情很簡單,許芸夕走後,柯鑲寶原本的不安和煩躁漸漸被擴大,直到她將自己、許芸夕、賀少乾,甚至還有賀老爺子都聯係在一起的時候,忽然那種不安就變成了恐懼。所以,才有了極度情緒下產生的負麵效果!
想到這裏,柯鑲寶也是一陣心驚,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這麽失控的時候!
正想著要不要出去道歉,要不然陸佳琪那丫頭會不會操心的睡不著?但看了看時間還是算了吧,說不定已經休息了?
在**躺一會兒,覺得心裏放不下的柯鑲寶還是起了床,朝陸佳琪那間走去,準備給那丫頭道了歉,回頭可別心裏怨了!
門口,柯鑲寶站在那裏舉起手,正要敲門的時候,忽然聽到裏麵傳來陸佳琪一聲:“什麽?!”
隨後,就是驚慌失措的一陣抽泣、嗚咽……
柯鑲寶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眼裏閃過一絲狐疑,想著要不要轉身離開?不過最終,還是好奇心驅使她,站在門口的位置,靜靜聽著裏麵的動靜。
……
“嗚嗚嗚,怎麽會這樣呢?表哥他不是……怎麽可能會出事?是不是你消息錯了啊?”
陸佳琪一改平日溫柔聽話的形象,直接對著電話裏壓抑地吼道,仿佛這個消息是電話那邊的人杜撰的一般。要知道,陸嘉楠本來就不是個靠譜的人,說不定這消息也是不靠譜的?
陸佳琪這麽安慰自己,可是想到舅媽昨天晚上的時候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便沉了一份。
“怎麽辦?怎麽辦?要是嫂子知道表哥他其實已經……哥,我害怕——”
正沉浸在巨大傷痛中的陸佳琪沒有注意到,在她剛說完賀少乾出事的消息時,門口的地方,柯鑲寶臉上血色全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