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勝負得失
金色的長槍吸盡了法則與神力，自他誕生以來似乎從未吃得這樣飽過，到了這時候，原本的華麗反而盡數褪去，自然意誌將長槍拿在手中，這一柄黑漆漆看起來無比普通的長槍竟是至高的權柄，有著無窮威力的強大武器。
在許多傳說裏，在凡人們的想象中，這種至高的力量該是極端華麗與瑰美，是力與美的化身，但是，這柄長槍就是如此簡單，就品相而言不會比一根燒火棍好看多少，事實上，斯特沃的錘子和鐮刀又能好看到哪裏去，骨鐮和石錘，看起來就是原始人使用的工具。至高的權威從不需要美來襯托，哪怕是看起來隻是一塊普通石頭，也是至高無上。將長槍拿在掌中，自然意誌知道，隻要將這槍扔出去，一切問題就可以得到解決。
虛空之中，李智的目光穿透世界的空間障壁與天空之主對視，這時候的天空之主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少年，如果他身上沒有那身羽衣，如果他沒有懸浮在空中的話。雙目對視，各自看到的是堅定，至高權柄的出現似乎沒有給他帶來絲毫影響。天空之主沒有追問，為什麽你已經有了至高的權柄還要過來搶奪，那是懦弱者才會問的問題，對方回答的隻會是嘲笑。
他是強者，他也有強者的自信，他有強大的力量，他有與之匹配的內心，周天大羅劍陣已經展開，哪怕隻有三層，他相信，在庇護所世界也是無解的。希望長槍蓄勢待發，周天大羅劍陣還在肆虐，李智忽然覺得，有必要給天空之主提醒一下。
此時若要問這世界誰人對他威脅最大，前段時間他一直在為與赫拉森的決戰作準備，那時候他還將赫拉森當成前路上最大的敵人，可是見了赫拉森，知道他力量強大，但是自那時開始，他就清楚，赫拉森已經不足為懼了，現在，看這少年如同殺瓜斬菜一樣將赫拉森和具備強大力量的海皇殺退殺逃，相比而言，赫拉森又算得了什麽？這才是他最大的威脅。
為什麽有了至高的權柄還要搶奪這權柄，來的時候，李智根本不知道這山上有什麽，他隻知道，這山上有相關法則的神秘，而這神秘被人激發之時更震動整個世界的天地洪流，這股力量絕非尋常，這股力量足以改變現在庇護所世界的進程，一旦出現，就會為他的平魔大業憑添變數，這樣的力量必須拿在自己手中，所以他來了。
而此時，眼前這少年就是他最大的敵人，沒什麽說的，與他相比而言，赫拉森、自然意誌算得了什麽？赫拉森在少年的驚世手段麵前一擊都沒能接下來，自然意誌，麵臨絕境，將法則之力用光就再也逃不出他掌控。
他和這少年有什麽怨仇？沒有，隻是這世間敵人之間未必就有怨仇，從他來到這泰摩聖山起，兩人就已經是敵人。這至高權柄於他有何用處，他已經有了自己的道路，再得一個，就修行上而言，並不太大益處，他的希望之道已經足夠強大，但是他會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強大的變數將這權柄獲取，答案是肯定的，他不會容忍。
而於天空之主而言，這至高的權柄就是他通往大道，突破天際的捷徑，是他舍棄了高貴的身份，舍棄了過往的一切橫渡虛空來找尋的東西，也是不可能放棄，於是，矛盾就產生了，於此時，誰都不會退讓。一切，都要看實力來說話。泰摩聖山的地下，張天楓通過地行術一路潛行，終於到達山腰處，他並不知道，他的行止已經被人發現了。
“張家。”李智回味著渾天印對泰摩聖山上半段被轟爆，漫天碎石化作流星夷平方圓百裏的淒慘場麵，原本見麵還有些他鄉故知的感覺，到現在最後一絲好感也沒有了，修道之人，上體天心，下合人道，他張家來到這片天地近兩千年，又體了哪門子天心，合了哪門子人道。
空有強大的力量，每日隻向天地索取，可是為這片天地帶來了什麽，為這世界的人道帶來了什麽？什麽也沒有，如此不肯承擔，隻知索取而無返還，怎會為天地氣運所鍾，這天地間，縱有超凡之力存在，冥冥中也有一股力量貫穿始終，因果、氣運、大勢這些東西看不到並不是不存在。
更何況以張家這類用取巧的方式獲取天地權限，做了張絡上進行了相應的修改，然後堂而皇之的混進政府公務人員行列，這又豈是正道？怪不得說修真是逆天而行，如此果真是逆啊，想他李智一路前行哪一步不是踏著這天地之間開啟的那道天門前行，順天而行？
不過這世間存在自有其存在的道理，天地留這一線讓他們入行的縫隙，有這個漏洞存在，可是既然踏足了天道，獲得了天地相關的權限，有了公務人員之身，那自當是有所作為，可是看這張家數千年來有什麽作為？什麽作為也是沒有，如此，無功無德，也無怪乎隻能龜縮在坎德拉斯北部王國了。
希望長槍蓄勢待發，李智覺得，需要將天空之主的視線轉移一下，否則縱然是今日他未得權柄，論起力量與戰鬥力也是驚天動地，他沒把握將這人留下，而對方銳意要找他麻煩，那可真是個大麻煩，張家，無疑是個轉移矛盾的好對象。他李智好歹還正兒八經的和他較量，而張家呢？一開場就玩先禮後兵的套路，然後跑路，背後卻縮到一邊準備將牌桌掀翻，這才是最可恨的。
想做就做，李智毫不猶豫的就做了，他朝著天空之主微微一笑，然後自虛空朝著張天楓就是一指，這一指不帶有任何殺傷力，隻是用希望的力量將張天楓從地下潛行狀態摘了出來，非但是摘了出來，更是將他點亮，點成了一個大燈泡。希望的力量無形無跡，張天楓甚至不知道他已經被人點亮了，他的身上自點亮之時就無時無刻不向周圍以最大頻率發送“我就在這裏”的信號。
“賊子敢爾。”天空之主能夠打破空間，直破領域空間主人所在進行斬首，沒有一雙神眼是不可能的，因此，李智將張天楓一點亮，天空之主雙目一撇就將張天楓的行為收入眼中，他身上力量的氣息，他手中的符文，盡數落在他眼中，這可惡的張家，先和他約定，背後又跑來行那共工之策，簡直將他堂堂皇天貴胄當猴耍，實在是欺人太甚。
“轟！”天空之主的身體瞬間消失，破開空間出現在外層界麵的虛空，出現在外層界麵的虛空之後，他毫不停留，下一刻又自外層界麵破入庇護所世界，自外層直擊張天楓，如此跨空打擊，張天楓甚至毫無察覺。“不好？”遠處透過圓光神術的張道明將這一切盡數收在眼內，急忙運轉大陣，地龍向虛空席卷而出，鎖定了張天楓身上攜帶的符咒，直接將還不明白什麽事情的張天楓撈了回來。
張道明動手太快，以至於天空之主破空一爪隻抓到一片黃光的尾巴，饒是如此，張天楓也不好受，地龍將他撈回去的時候，他持有地動符印的手已經沒有了，生生從一位大帥哥變成了極具另類氣質，如同楊過那樣的大帥哥。“啊。”回到雲團中，張天楓還未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了一隻手，鮮血噴濺之下，才有所反應，無論是張道明還是天空之主動手都太快了。
張道明緊急的為張天楓止血，損失一隻手於尋常巫師來說已經是很重的傷勢，但是對他張家來說卻算不得什麽，一顆丹藥就可以解決問題，活死人肉白骨隻是小事，問題真正的嚴重性在於經此一役天空之主恐怕會將他們當成最大的仇人對待，想想天空之主的手段，再看看周天大羅星陣的恐怖，他臉都快綠了，當年天堂地獄輪番來攻也不過如此啊。
“給我擂鼓起陣，回去將洞天中所有陣勢全部開啟。”咚咚咚的雷鳴中，張氏一族的雲團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了回去，而現在，他們的麻煩才真正開始，那至高權柄一旦落入他人手中，天地仙脈盡被掌控，他張家豈不是任人魚肉，雖然家族來到這片天地後得到過聖人的照拂，聖人留了一件秘寶，但是一旦啟用，他張家豈不是一輩子隻能緊守洞天，真的要縮頭烏龜當到世界末日？
可是，不這樣又能有什麽辦法？張道明麵色陰沉，當真是將那位李姓的溫斯特要拿刀宰了，張天楓的暴露就是因為他動的手腳，不過這也隻能在大腦裏想想，對方在見識了天空之主的種種手段，甚至周天大羅劍陣都見識過了還敢與天空之主正麵交鋒，更亮出了仙王權柄外的其他至高權柄，簡直就是昔日九州東皇太之外，與皇天齊名的後土之類其他至高強者。
這等實力，不是他們能招惹的啊，更關鍵的是，這個溫斯特是赫拉迪姆兄弟會的會長，更是姓李，與聖人同一個姓氏，甚至可能有些關聯，委實讓他心驚。“今天，一次竟得罪了兩位強者。”張道明此刻心中最後一分爭勝之心都熄滅了，現在如何繼續將張家延續下去才是首要的。
山脈之中，天空之主的手中擎著一隻段手，心中的怒火揮之不去，堂堂天皇貴胄竟然被當猴耍了，而欺騙他的竟是流落到這片天空的聖人子弟，堂堂聖人子弟，竟然淪落到如此地步，天空之主隨手將斷手粉碎，將地動符印拿在手中，再次破開空間的時候，他的心情已經恢複了平靜，張家，他記下了，膽敢如此欺騙於他，哪怕聖人子弟又如何，自選死路爾。
隻是，剛剛平靜下來的他很快就由平靜轉變為驚愕，時間倒回張天楓被點亮的瞬間，天空之主出手之時，自然意誌凝聚了無窮力量的希望長槍也已經出手，希望長槍吸飽了法力，向虛空一投就已經消失，權柄回到了李智手中，隻是，希望的力量已經運轉出去了。當天空之主撲殺張天楓未果再次返轉時，時間隻是過去了不到十秒鍾，可是十秒鍾，翻天覆地的變化已經產生了。
周天大羅星陣被破除了，雖然此時被主幡召喚而來的星光劍氣還在宣泄，並未停止，但是，星光漸漸減弱了，因為，他的主幡已經被破除。任何陣勢都有陣眼，而周天大羅劍陣的陣眼就是這主幡，可是，這卻不是普通的陣，而是周天大羅星陣，在整個大千宇宙中號稱大羅之下無解的神陣，之所以無解，那是因為周天大羅星陣的陣眼也會是陣勢最強之處，這裏聚集的力量是陣勢其他地方的十倍之多，可是，此時周天大羅星陣竟被破除了。
虛空中，李智單手持著那象征至高權柄的聖槍，身上流露出說不出來的神秘，天空之主再看自然意誌，穿透重重虛空，自然意誌凝聚的法則之力已經消散無蹤，自然意誌空有近乎萬能的法則之力，好像握著一把手槍卻隻能當做廢鐵砸人，於現狀無補，可是那至高的權柄給了他發揮的餘地，於是，自然意誌在那一瞬間擁有了處在天堂中至高天使長的強大力量。
星光還在不斷放射，旗幡還懸在天空，天空之主卻知道，它已經死了，他花費了不知道多少時間，自主世界太陽中采煉的星辰之金的核心已經不存在了，星辰之金、太白精金、太乙精金這類金屬之所以區別於其他金屬，其關鍵是金屬中蘊含的超越性力量，三百六十五杆旗幡，足足花了他近千年時間打磨凝聚，其餘三百六十四杆盡在虛空中被磨滅，最終化為凡物，現在，終於輪到這一杆主幡了。
天空之主沒有思考旗幡是如何變成凡物的過程，因為那不需要思考，規則之力於凡人而言已經是不可觸摸的層次，而那法則，已經冥冥觸及到大道的本質。這天地之間有法則存在，法則約束了天地的一切按照既定的軌跡前行，這樣的法則浩大無邊，可是並不令人畏懼，因為這法則就是秩序，於天地萬物一視同仁，真正令人畏懼的是被他人運用的法則之力，活著的法則之力。
這就好像主世界的太陽一樣，他力量浩大無邊，可是卻在秩序之中，可是如果這個太陽活了過來，恐怕一個念頭，打個噴嚏就足以將太陽係中一切都摧毀殆盡，明悟法則之人通過其他手段推動法則運行，就如他周天大羅星陣，這種推動從來都是間接的，而擁有法則之人，卻是可以直接的以法則進行攻殺，如同天地大道一樣，法則之下，誰人可敵？被法則之力崩毀，這旗幡也不枉其存在的價值了。
“現在可以交出你的自然洪流了。”虛空中，李智冰冷得不帶有絲毫感情色彩的聲音傳入自然意誌耳中，自然意誌看著李智，不知在想些什麽，法則之力一去，對方以著特殊手法的種子已經種到他的意誌核心，一念之間就可以讓他隕落，在這權柄麵前隕落，日後恐怕連複蘇的機會都沒有。
自然意誌無力的將自己的自然洪流向李智掌控的部分洪流融入，一旦融入，他自然意誌就是李智的自然化身了，到那時候，生殺在彼，一切都不由心了，他自然意誌以種種手段操持諸多森林之王，控製天空之主，到如今卻也落到如此地步，甚至更慘。自然洪流融入，如此，自然的神職真正圓滿了，而隨著自然的圓滿，希望的長槍灼灼生輝起來，一個名字自長槍中流入李智心中，它在這一刻真正成型。
自然意誌的加入，天空之主最強手段被破除，李智儼然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他直接自虛空中破開屏障進入庇護所世界，與天空之主麵對麵，臨空而立，領域空間的力量發動，這股力量本該產生於外層界麵，日後該要升上天空，隻是此時，天空之主對領域空間的精妙操控出現在他手中，一個虛影自他身後浮現，那虛影高達兩百多丈，和第一次相比，渾天印的力量更強，法相也自然長高了，身處庇護所世界，李智竟覺與身處領域空間沒什麽區別。
泰摩聖山上，一個高達兩百丈的虛影幻現，這虛影相貌與李智一般無二，隻是被放大了無數倍，隻一出現，就自然帶出一股蠻荒的氣息，泰摩山下，赫拉迪姆修道院，無數人目睹了這個巨人的存在，很快就人認出了這是赫拉迪姆兄弟會的會長，坎德拉斯的救世主溫斯特大人。“泰摩山震，必有神人現世。”
居於泰摩聖山之下，這個傳說誰不知道呢，泰摩聖山正是以此傳說而稱聖？此時李智的巨大身體一現身，山下居住的人們隻將他當做傳說中的神人，盡數跪倒在地。“天地法相。”天空之主驚呼道。“造化之身，怎麽可能？”
當天地法相出現在庇護所世界，李智心中自然升起一股誰於匹敵之強大意境，天地法相就是他戰勝一切的信心，遠比單純的領域強大十倍百倍，領域空間處於庇護所世界其實和處於外層界麵區別不大，從內層可以透空打穿外層，外層也可以打穿內層，雙方機會是同等的，赫拉森和海皇之所以失敗，那是因為他們不懂內外轉化之道，隻能被人斬首，但是他嘛，天地法相的強大豈具斬首？
“你輸了。”站在大地上，與法相合為一體，李智真正變成了一個巨人，自高天俯視腳下那渺小的存在。“不，我沒輸。”天空之主大聲的回應，身上潛藏的氣勢瘋長起來，似是要拿出更強大的手段來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