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長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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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窗下,是一張紫檀木雕富貴牡丹的長方形幾案,幾案後麵是則是一張紫檀木雕刻著同樣牡丹紋的貴妃榻。貴妃榻上是鋪設著龍鳳紋的明黃色錦褥和靠墊。
長寧公主身穿一身明黃色的襖裙,就托著腮側身坐在榻上,似乎是正在沉思。杏眼桃腮黃金冠,一個側影已經是明豔照人。
紀曉蓮這個時候上前,長寧公主似乎才回過神來,慢慢地側轉過身子。
長寧公主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大好,看著懶懶的,隻對著行禮下去的紀曉蓮輕輕地抬了抬手,並沒有說話,反而是旁邊榻上坐著的兩三個姑娘走過來,拉住了紀曉蓮笑著說話。
紀曉棠就聽著有叫紀曉蓮表姐的,有稱呼紀大姐姐,還有直呼紀曉蓮閨名的。
另外還有兩個姑娘,則是坐在榻上並未起身,目光卻也瞟向了紀曉蓮這裏。
這些人幾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紀曉棠,就有探尋的目光向紀曉棠投射過來,還有人用目光詢問紀曉蓮。
紀曉棠的打扮,絕非侍女隨從。她的態度更是從容穩重,即便是在座的諸位貴女也無法生出任何輕視之心。
紀曉蓮撇下紀曉棠,本是想讓紀曉棠尷尬,然而紀曉棠卻在第一時間就吸引了屋內眾人的目光,更加沒有任何尷尬難過的表現。
這與紀曉蓮的期望不符,也是她方才後悔或許不該帶紀曉棠來的原因。
這種情況下。不將紀曉棠介紹給屋內眾女,就很不妥,於紀曉棠是怠慢。也不合禮數。
然而紀曉蓮還是假裝並沒有注意到這些,隻是繼續上前,笑著跟長寧公主搭話。
她見到長寧公主太開心了,因而忽略了其他,所以有情可原。
“……接到公主的帖子,我開心極了,這幾天正想著要給公主請安。多日不見。公主越發神采照人。”紀曉蓮滿麵陪笑。
長寧公主卻依舊懶懶的,隻輕輕地嗯了一聲,目光掠過了紀曉蓮。就落在紀曉棠的身上。
“這是誰?”不像其他人隻用目光示意,長寧公主問了出來。
紀曉蓮再想撂著紀曉棠不理也不成了。
“正要給公主引薦。……是老家來的堂妹,從沒到京城來過,所以跟了我來……”紀曉蓮這樣的話。可跟她在萱華堂說的不同。似乎紀曉蓮是自己強要來的,而不是應主人之邀。
紀曉棠心中早就料到會如此,當下臉上卻依舊露出了明顯驚訝的表情,隻是這表情並未在她臉上久留,就被她掩飾了過去。
一進門來,紀曉蓮和紀曉棠的種種早就落在屋內眾女眼中,心中各自思量不提。
“曉棠,還不快過來給公主娘娘見禮。在家中怎麽教你的。”紀曉蓮招呼紀曉棠。
紀曉棠並未理會紀曉蓮話中的刺兒,一麵上前。給長寧見禮。
見她行禮,紀曉蓮就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就算是用最挑剔的目光來看,紀曉棠的舉止也讓人挑不出錯兒來,這對一個初次進京見到公主的女孩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要知道,外地官員進京,如果得到召見,首先就要由禮部安排演禮,也就是學習怎樣在皇帝麵前行禮,就是走路、說話,一舉一動都有嚴苛的規矩要遵循,稍有不慎,就會犯了忌諱。
長寧公主麵前,雖不能與皇帝麵前相比,但是道理都是一樣的。
紀曉蓮和紀大太太都故意忽略了這一點,並沒有預先教紀曉棠怎樣在長寧跟前行禮,然而紀曉棠此刻做來,卻是絲毫不錯。
不僅絲毫不錯,且舉止嫻靜優雅,一看就是出身大家,自幼有一流的教養嬤嬤教導出來的。
這樣的紀曉棠,幾乎立刻就融入了屋中的環境,可又卓爾不群。
“起來說話。”長寧公主似乎微微打起了精神,看著紀曉棠詢問,“你叫紀曉棠,是曉蓮的堂妹?”
紀曉棠起身,開口應是。
“你們紀家的老家是在任安府的……”
“回公主,是在任安府的清遠縣。”
“是了,我記起來了。”長寧又精神了一些,“紀曉棠,你是從清遠來?”
“是的,公主。”
“你父親的名字,可是紀文敏?你是紀文敏的女兒,剛剛進京的?”長寧公主問話的態度就有些急切。
“……正是隨家父奉侍祖母進京,剛到京不過數日。”紀曉棠回話卻還是安安穩穩的。
“你到近前來,我跟你說話。”長寧公主就朝紀曉棠招手。
屋內眾女,包括紀曉蓮的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紀曉蓮就要跟紀曉棠一起上前,其他幾個女孩子也慢慢走過來。
長寧公主卻不耐煩。
“你們自己說話去吧,我隻跟紀曉棠說話。”長寧不讓眾人上前。
眾女隻得停步。
“公主今天怎麽了?”紀曉蓮退到一邊,低低的聲音詢問身邊圓臉的女孩子。她現在也看出長寧情緒不好。
“不知道怎麽了。”吳佳言小聲回答,“來的極早,一來就不大高興,讓我們自己喝茶說話,她自己隻坐著發呆,並不理人。”
坐在另一張貴妃榻上的楊翩翩就輕笑了一聲,等紀曉蓮去看她,她卻轉開了臉,對紀曉蓮熟視無睹。
長寧公主此刻正讓紀曉棠到貴妃榻上坐,紀曉棠自然不肯。
“我讓你坐,你就坐。你不肯坐,才是不給我麵子,對我不敬。”長寧公主就唬下臉來。
屋內眾女雖小聲各自說話,但眼睛耳朵無不關注著長寧這裏。頓時就都轉過臉來,看著長寧公主和紀曉棠。
紀曉蓮心中暗暗興奮,紀曉棠就要觸怒長寧了!
“公主有命。就恕我冒昧了。”紀曉棠不卑不亢,依舊笑著道,就真的在公主旁邊側身坐了下來。
“這就對了。”長寧的臉色立刻緩和了,然後迫不及待地問紀曉棠話。“你在清遠,可知道……哦……”
隻是話說了一半,長寧就臉色泛紅,遲疑了半晌,終究還是沒有將心底最關心的那個名字問出口。而是耐著性子問紀曉棠關於清遠的情況。
“昨天在慈寧宮,我聽母後和皇兄說話,就提到了清遠。還提到了你父親。謝氏反賊真的如此大膽……”長寧就問紀曉棠那夜紀府是如何被圍,最後又是如何獲救的。
紀曉棠此刻已經猜出長寧想要知道的是什麽了。
“說起那夜,確實驚心動魄……”紀曉棠娓娓道來,說到紀府如何獲救的時候。自然就提到了祁佑年。
“多虧任安衛所的祁千戶及時趕到……”
長寧公主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你當時在場是不是?阿佑怎樣帶人救的你們。你細細的告訴我!”長寧心急之下,就抓住了紀曉棠的手。
屋內眾女早都停了說話,都在傾聽紀曉棠的敘述,到此刻,就有人恍然地露出了微笑。
長寧抓的頗為用力,抓痛了紀曉棠的手,卻毫不自覺。紀曉棠就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長寧的話。
長寧心急。依舊沒有發覺是她抓痛了紀曉棠,隻當紀曉棠不知道她口中的阿佑就是祁千戶。她的性子。本是從來不知道矜持為何物的,隻有涉及到祁佑年,卻才有幾分女兒家本能的害羞。長寧自己不肯說,就下意識地往旁邊看了一眼。
“紀三姑娘想來還不知道,那位任安衛所的祁千戶,就是京中大名鼎鼎的小威武候爺,也是咱們公主嫡親的表哥。”鄭梓在旁邊輕笑著說道。
這麽一說,即便紀曉棠也能明白。
“不要理她,你快說。”長寧白了一眼鄭梓,繼續追問紀曉棠。
“我當時並未看到祁大人,隻看到一支箭……”
紀曉棠本就頗善講故事,這兩年因為常帶著長生,這項技能越發突飛猛進,一段祁佑年如天兵降臨的故事說出來,眾人仿佛身臨其境。
長寧兩眼放光,早已經鬆開了紀曉棠的手,兩手交握抱在胸前。
“我恨不得我當時就在那裏……”能夠親眼看見祁佑年從天而降,被救下的是她,而不是紀家的人。
眾女都隱約知道長寧的心事,紛紛讚起祁佑年來。
長寧聽的越發開懷。
“後來呢……”長寧又向紀曉棠追問後續。
紀曉棠知道長寧要聽的是什麽,略一思忖也就接著說了下去,祁佑年的身影始終穿插其中,也沒少敘述清遠災民的苦難、忠心和英勇。
她並不想來參加這樣的茶會,但是既然來了,她就想做些什麽。
今天在座的,包括長寧在內,身後的親長和家族無不有巨大的影響力。紀曉棠希望這些人更了解此刻民間的疾苦,做什麽決定的時候能多考慮一下。
這樣的影響也許不會立竿見影,但是長久以往總是有益的。
紀曉棠講完了清遠的事,長寧與眾人還意猶未盡。
“任安的百姓都十分感念祁大人,若不是祁大人智勇雙全,也不能保得任安一方平安。祁大人憂國憂民,有百姓家裏還供奉了祁大人的長生牌位。”
紀曉棠一番話,誇的是祁佑年,長寧卻當做是誇讚她一般的高興。
“你們任安府的人還算有眼光,有良心。”長寧的臉上露出笑容來,又問紀曉棠之後是否又見過祁佑年,還知道祁佑年些什麽事,要紀曉棠統統告訴她。
“進京的時候,是見過的。”紀曉棠就道。
“快說,快說。”長寧又催紀曉棠。
紀曉棠欲言又止。
紀曉蓮早已經坐不住了。
事情正在向著與她設想的完全相反的方向發展。紀曉棠竟然與長寧公主相談甚歡,長寧撂下眾女不管。隻跟紀曉棠說話,還讓紀曉棠與她同榻而坐。
這樣的親近,是她都從未領受過的。
而且。看長寧公主的態度,分明是很待見,很喜歡紀曉棠。
她是真的不該帶紀曉棠來的,雖然隻有短暫的相處,但是她應該想到,紀曉棠是有這樣的本事的。而且,幸運之神顯然關照著紀曉棠。
紀曉蓮相信。就算是方才紀曉棠行錯了禮,露怯讓眾女取笑,但隻僅憑著她說到清遠的那些事。就足以讓長寧對她另眼相看。
紀曉棠也太有心機了,這樣精彩的故事,為什麽沒有講給她聽。紀曉棠根本一絲一毫都沒有透露出來過。她這樣做,肯定是故意的。就是為了在長寧公主麵前討好!
紀曉蓮隻顧心中暗暗抱怨紀曉棠。卻完全忘記了,說到底,是她根本沒有將紀曉棠等人看過家人,根本沒有關心過她們在清遠的經曆。
紀曉蓮又是後悔又是暗恨,見紀曉棠頓住,就認為有了機會,忙就上前來。
“就算曉棠看到了小侯爺,那也隻能是遠遠地看見了一眼。還能說出什麽來。公主繼續問她,她也說不出什麽。難道胡亂編了什麽話,哄公主高興不成?”紀曉蓮帶笑說話,隱隱暗指紀曉棠的話不可信,是特意編了討長寧的喜歡的。
她認為紀曉棠心機深,是發覺了長寧公主對祁佑年的關注,所以特意有的沒的說這些,來博得長寧公主的好感。
長寧卻不領情,且覺得紀曉蓮掃興至極。
“我並沒問你。”長寧沉下臉來,“你當時不在,怎知曉棠就隻遠遠地看了阿佑一眼,怎就說曉棠的話是編的?難道阿佑人未到箭先到,一箭就取了匪首性命也是編造的!阿佑在任安立下屢屢戰功,也都是編造的!”
“公主,我不是那個意思。”紀曉蓮的臉都白了,忙為自己辯解。
“你且退下,胡亂在我跟前說話,也不知道是誰給你的膽子。”長寧的臉色越發陰沉。
紀曉蓮站在那裏十分窘迫,不甘心地還要辯解。一直在旁邊看著沒說話的楊翩翩忙就走過來,一邊給紀曉蓮使眼色,一邊示意楊珊珊將紀曉蓮拉下去。
“曉蓮今天一來,我就瞧出不對勁,整個人顛三倒四的,如今話也不會說了。公主大人大量,犯不著因為她生氣。”楊翩翩對長寧行禮,卻不像別人那樣滿臉陪笑。
長寧的麵色略緩,顯然待楊翩翩與待紀曉蓮不同。
“還請曉棠妹妹接著說說,我們都在京中,哪裏知道這些事,跟著公主開了眼界。屢次聽祖父提到小侯爺的戰功,可都是一些數字。真該讓祖父他們也聽聽曉棠妹妹說的這些!”
長寧臉上的陰雲完全散開了,眉眼都帶了笑。
“我也是這樣說。可惱還有那些混賬種子,竟說什麽阿佑全是仰賴侯府聲威,還敢質疑阿佑的戰功,說什麽他們若是去了,絕不會輸給阿佑!還能更早些讓反賊俯首。簡直豈有此理!”長寧憤憤地說道,又轉而麵對紀曉棠,“曉棠,你說,他們是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紀曉棠不知道長寧所說的他們都有誰,但卻從此暗暗留了心。
“……家父曾在家中說,兵營內外,都說祁大人是戰神臨世。祁大人年紀輕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能與祁大人相比的,恕我見識淺薄,並未聽誰說起過。……太後娘娘和今上特選了祁大人為元帥,去平蜀中之亂,太後娘娘和今上的決定,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就是這樣!”
長寧一把又握住了紀曉棠的手,眼神熱烈。紀曉棠的話,都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紀曉棠心中微動,長寧竟如此傾慕和喜歡祁佑年。
“曉棠,你說,阿佑什麽時候能平了蜀中的叛亂回來?”長寧問紀曉棠。
這個問題,紀曉棠卻回答不了。
“祁大人總是能夠得勝而歸的。”紀曉棠就道。
“那是自然。”長寧笑道,仿佛出征的人是她,而不是祁佑年。
“依我看,小侯爺肯定很快就能得勝還朝。”下麵就有聲音說道。
緊接著,就有附和聲。
長寧臉上笑容越發的燦爛。
她今天出宮。邀了幾個女孩子來做茶會,其實就是很久不見祁佑年,又見了蜀中戰事膠著。祁佑年歸期不定,還有人隱隱詆毀祁佑年。她心中煩悶,想著出來找人說說話散散心的。
然而來了得月樓,聽眾女言之無物,卻更加無趣,好在突然來了紀曉棠。
聽紀曉棠講述祁佑年的事情,她仿佛自己能親眼看到祁佑年似的。不到一個時辰的工夫。長寧已經認定,紀曉棠是個非常好的女孩子,她很喜歡紀曉棠。
長寧就向身邊服侍的一個瓜子臉宮女招了招手。
宮女會意。立刻去端了個托盤過來。托盤上麵是一匹十樣錦的宮緞,一掛麝香珠串,一對宮花並兩方銷金錦帕。
這是長寧平常賞人的慣例。
長寧見了,就覺得微薄。不足以表達她的心意。她左右看看。幹脆從腕子上褪了一隻滿綠的翡翠鐲子下來,一起給了紀曉棠。
“你父親在清遠立了功,母後和皇兄必定給他加官。你以後是在京中長住的了,不要跟那起子不成器的混在一起,隻跟著我玩吧。我帶著你,她們誰欺負了你,你就來告訴我。……母後也會喜歡你,等我和母後說了。招你進宮說話。”
即便是紀曉棠再沒什麽新鮮事可講,關於祁佑年在清遠的事跡。長寧還想多聽紀曉棠說上幾遍。
長寧開心了,也有心情招呼在座的眾女說話。
屋內幾張紫檀雕花的幾案,每張幾案上都擺了粉彩葡萄紋的茶壺茶盅,長寧向大家說,今天她從宮中帶出來讓大家品嚐的,是禦品的大紅袍。
“母後昨兒個剛賞給我的,今年的茶葉都少了,好在這茶還不錯吃。”
就有宮女上來斟茶。
給長寧斟茶的,依舊是方才的瓜子臉宮女。她的手不知怎地抖了抖,濺落出一滴茶水來,正落在長寧的衣袖上。
長寧正跟紀曉棠說話,卻立刻就覺察了,頓住了話頭。
那宮女知道惹了禍,忙就跪下來,顫抖著身子磕頭請罪。
“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趕是要行刺本宮嗎?拖下去,賞她赤霞錦!”長寧公主立起眉毛喝道。
那宮女抖著身子求情:“……奴婢服侍公主這些年……”
長寧皺眉,目光狠戾。
立刻就有人來拖了那宮女下去。這些人顯然做慣了這樣的事,為怕那宮女繼續求情叫嚷,還飛快地堵住了她的嘴巴。
長寧眉頭舒展開來,連一個眼神都不再給那小宮女,隨即就站起身。
就有宮女嬤嬤上前,簇擁著長寧往屏風後去了。
一會的工夫長寧出來,已經另外換了一套杏黃色的襖裙。長寧又坐下,談笑風生,眾人也都湊趣。
仿佛剛才的一切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喝了一遍茶,就有老嬤嬤到長寧跟前行禮,說是時辰到了,要回宮了雲雲。長寧不耐煩,卻也慢慢地站起身。
臨行之前,長寧還特意關照了紀曉棠幾句。
眾女相互告辭,陸續離去,卻有幾位故意留在了後頭,目光都落在紀曉棠身上。
“原來你就是曉棠妹妹。”楊翩翩率先過來,她身量高挑,比眾女略顯豐滿,即便笑起來,臉上也帶著些冷意。“我聽祖父和父親提起過二叔。等你安頓好了,請務必到我家做客。”
紀曉棠已經從楊氏那裏知道,楊翩翩有冷美人之稱,這樣的態度顯然已經是對她另眼相看,當即就笑著應了。
楊翩翩跟紀曉棠說了話,就走到一邊,被丫頭服侍著穿上了大毛鬥篷。從始至終,楊翩翩不僅沒有跟紀曉蓮說話,也沒有朝紀曉蓮看上一眼。
“……不知道是稱呼姐姐,還是妹妹。”楊珊珊隨即過來,一張圓臉上笑意盈盈,就自己介紹說叫做楊珊珊。
紀曉棠已經猜到,這兩人都是楊閣老的孫女,楊氏的妹妹,與紀曉蓮是嫡親的表姐妹。
紀曉棠就與楊珊珊序了年齒,兩人同年,楊珊珊的生辰比紀曉棠晚了一個月,要稱呼紀曉棠為姐。
楊珊珊甜甜地叫了紀曉棠,還想要與紀曉蓮說話,就聽見楊翩翩輕輕地冷哼一聲。
楊珊珊歉意地看了一眼紀曉蓮,乖乖地跟著楊翩翩走了。
紀曉蓮的臉色就有些發黑。
吳佳言和鄭梓都過來跟紀曉棠見了麵。
吳佳言是工部尚書的三女,鄭梓則是戶部尚書家的五女。
……
紀曉棠和紀曉蓮坐上馬車,紀曉蓮依舊黑著臉,半晌都不說話,隻偶爾斜眼偷看紀曉棠,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妒意。
“曉棠,別怪大姐姐不提醒你。公主娘娘身份尊貴,且沒什麽長性。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就喜歡那個。捧的越高,摔的就越狠。”
“公主竟然是這樣的人!”紀曉棠故意詫異道,對紀曉蓮後麵的話以及話中的含義卻隻當做不知。
紀曉蓮臉上一僵,就知道又不小心被紀曉棠抓住了把柄,隻得在臉上擠出笑容來。
“我是為了你好,咱們姐妹間說話沒有忌諱,換做別人,誰會說這樣知己的話。曉棠妹妹不會去告訴公主或是別人知道吧。”紀曉蓮不情願的討好,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紀曉棠暗自微笑。
“大姐姐的心意,我豈能不領會。紀家本就家族不繁,我們是手足。大姐姐比我年長,且自幼受大伯和大伯母的教導,自然比我明白家族興旺的道理。”
紀曉蓮自然也聽出了紀曉棠話中的警示之意,雖不甘心,但終究放了心。
“曉棠妹妹說的不錯。”
之後,兩人再未說話,直到在馨華堂二門下車。
紀曉蓮心中發堵。紀曉棠也無心理會紀曉蓮。她的心裏在想著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祁佑年不能娶長寧。
赤霞錦,她聽程嬤嬤說起過。很美麗的名字,卻是一種刑罰。受過此刑的,沒有一個能夠活下來,而且死亡的過程緩慢、慘烈。
瓜子臉的宮女,顯然是長寧所寵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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