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無此意!”宋安正色說道:“先不論先生的才情,隻是這一身神念便不可與常人相提並論。萬人中有七八人可能成為修道者,但神念師則是十萬人中出其一,據說神念師是集天地之靈而為一的天之寵兒,我可不會做這招惹天道大忌的事,也不敢招惹。”

“在宋安印象中,北域僅有一戶人家以神念傳承,這家人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個晚上被付之一炬,僅有一子幸存,而這人也一直在劍宗的關注中,先生斷然不是這人。”

宋鈺心中暗暗震驚,以奪人這小心謹慎的心性,居然也沒能逃出劍宗的監視,由此可想劍宗何其恐怖。

“我有我的原則,如果跳月節上的事件再次發生,我依然會這樣做,不會因為你是神念師,你認識一個殺手而有所改變。”

宋鈺側頭注視著身畔這個侃侃而談的男子,這人並沒有太多的自誇,但言語間自有一種久居上位者的風采洋溢,他甚至在心中將宋安和倪雒華相比較,得出的唯一共同點就是:這兩人都不被自己喜歡。隨即說道:“你是打算激怒我?”宋鈺信手揮動,有兩枚綠葉從籬笆牆上飄落,如兩柄剪刀般將自己身前這帶著釉色的酒壺切成兩斷,清澈的酒從裂口處流淌出來。

“斷口處高低不一、起伏無序,看來你連形正境界還沒達到。”宋安臉上毫無驚訝,依然用自言自語一般的口氣說道:“先生可聽過一句話:修道窮一生,煉神毀三代?”

宋鈺搖搖頭,他確實沒有聽過這樣怪異的言論。宋安嗬嗬笑道:“對一個修道者而言,一柄超凡入神的法器幾乎可以讓無數大戶人家破產,有的修道者為了收集一種材料而耗費必身精力和財力,就算是以劍宗這樣的底蘊,為宗主打造一柄靈器所消耗的原料晶石便可以買下十座像天關城這樣的城池,而那些大儒銘文、五玄境界高手的神魂更是無價之寶,這才有修道窮一生的說法。而修煉神念則不同於真元的修煉,這需要至少三代人的苦苦修習,當第一人修煉至形正之境後,便必須得舍棄後麵更上一層樓的精進,全心孕育心蓮,因為神念修煉到這一步就已經是極限,再難精進。”

這樣怪異的言論宋鈺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己見過的奪人可是活生生的現實,這家夥甚至坦言他一條腿已經邁入神合境界,隻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向前一

步,所以宋鈺立即否決道:“不可能。如果隻能修煉到形正境界,陰陽世家那些高手又是作何解釋?據說陰陽世家達到相生境的子弟都一抓一大把,相生之上還有太一境、長樂境。”

宋安被反問也不生氣,隻是笑道:“這正是煉神毀三代的由來。煉神過程中一旦孕育心蓮,心蓮便會吸納煉神者的大部分神念,煉神者一般會在這時候尋找自己的傳承者。十萬人中尋一人,這並不誇張,有的煉神者直到老死或者神念爆體的那一天,也沒有找到適合修煉神念的傳承者。如果運氣好,在神念爆體之前將自己神念連同心蓮轉移至繼承人身上,因為失去心蓮的緣故,他本人就會徹底淪為廢人,連基本生活也沒法自理。傳承者會繼續修煉,因為體內有師傅的傳承,可以輕而易舉跨過形正境,踏入神合境。繼而蓮蓬開籽,在神合境鞏固後會繼續走他師傅的老路,尋找自己的繼承人,用這種方式來讓自己的繼承人達到相生境,邁入這道坎,才算是真正的煉神有成。”

“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這樣的事誰會去做?”

“尋常人自然會這樣想,但譬如陰陽世家這樣的大家族需要用這種方式傳承下去,想要自己家族在大荒永久占據一席之地,必然會有無數人這樣前赴後繼,這些人都是家族狂熱份子,什麽樣的事做不出來?據說陰陽世家有兩部密典,《陰陽訣》是將普通人變成可以煉神體質的絕世秘籍,堪稱可逆天造神。陰陽世家極重血統,非直係血親,任何人不能接觸《陰陽訣》。尤其是古陽世家為了盜取滄瀾無波的煉兵之法而將家族公主嫁入滄瀾世家後,陰陽世家更防範得極嚴,嚴格杜絕這類事的事兒發生。”

宋鈺心中驚叫,這八卦也太大了一點。大荒曆史中有記載,大荒十七年,一個叫滄瀾無波的庶子提出煉兵理論,大荒驟然黯淡,整個世界的光環都聚集在這個不會修道不通武學的年輕人身上;幾年後古陽世家也提出相同理論,甚至在這基礎上提出從道器中分出另外一個支流——魔器!

道器走王道路線,而魔器走霸道路線。

兩個天闕世家都試圖問鼎煉兵王座,其後那些平日不太彰顯的天闕世家也紛紛今日大荒世界,無數才華橫溢的天才在各自領域都取得匪夷所思的成就,北域、西林、南荒、東庭才開始相互貿易往來,大荒再一

次煥發出生機,一掃武宗武淩達聖事件後幾十年的頹廢。

宋鈺心中樂嗬不已:“原來古陽世家還玩得一手無間道,滄瀾大楓會反出滄瀾世家恐怕也是因為母親古陽玥釵的緣故吧?那滄瀾大楓所修煉的《登神五炁》又是從何而來?這其中必然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辛秘。”

可惜宋安沒有再繼續那些天闕世家的八卦,繼續說道:“陰陽世家真正煉神的秘籍則為《碧落賦》…”

宋鈺打斷話問道:“為什麽你告訴我這些?”

“也許我你我同姓,我與你有眼緣的緣故。”宋安笑道。這樣的理由自然不能讓宋鈺信服,宋安又才說道:“我不知道誰帶你修煉神念的,但須得提放這人的用意,等到你孕育出心蓮後,他會將其取出來,隨後再為你找一個繼承人。如此反複三次後他會將你們三人的神念納為己用,也許這需要消耗三五十年光陰,但幾十年時間換來自己相生境的神念修為,如果我有煉神天賦我會毫不猶豫地這樣做。”

“我這是奪了殺手若非神念據為己用,如果一個死人都能打我主意,我輸了也心服口服,可惜若非已經不能再活一次。能和宋時關作對手的神念師,修為應該不低吧。”宋鈺心中想著,但這話就算爛在肚子裏他也不會吐出來半個字。

宋安又才說道:“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也是感謝您替我找到段大哥,你既然不願意告訴我段大哥的落腳處,我也不為難你。隻是替我告訴大哥一句話:他女兒在劍宗過得很好,也很不好。逃避這麽多年了,麻煩不也一樣沒有得到解決,嫂夫人已去,不能再讓賢侄女也走上這條後塵,天大的問題還有我,在我身後還屹立著宋族。不過是一個藏青閣老而已,大不了咱兄弟二人聯手做了他,反出劍宗和我一起回宋族,看他劍宗能奈我兄弟如何?”宋安說話間,從石階上站起來,隨手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徑直走出院子。

宋鈺心中猶豫不決,去見段天藍一麵並不難,但他怕自己給段天藍招惹上麻煩,誰知道宋安居心如何。側頭看著宋安剛才所作的地方,那裏隻有一個酒壺安靜地放著,從坐下的那刻開始,宋安就沒有再碰一下那酒壺。從宋安言談中知曉,這人有些嗜酒,但看見自己沒有喝酒後,他就連酒壺也不再碰一下,這樣一個能控製住自己欲望的人,最恐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