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早上好!”

“宋先生,早上好!”

每一個羅家護衛見麵都要這樣俯身行禮,讓宋鈺心裏著實虛榮了一把,然而走在宋鈺前麵的段天藍卻始終板著臉,走到一處稍微寬闊的地方,看著四下沒人忽然轉身望著宋鈺:“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做了,現在該輪到你了。”

酒樓那場大火燒死幾名城衛司的時候,宋鈺就意識到城衛司必然要將怒火牽連到羅家身上。當時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帶著麵具出現,將城衛司注意力吸引過來,但仔細一想卻覺得有些冒險,也想過要力鬼再次出麵。

他和力鬼平時看起來挺和氣的,但兩人都屬於骨子裏很冷血的那種類型,這次的麻煩本就是力鬼有意為之,一方麵是發泄被宋鈺玩弄的怒火,一方麵也是想要看看宋鈺是用什麽方式對應。

最後宋鈺還是找到段天藍,這個平時很實在的一個漢子,卻也一樣不肯吃虧:“我幫你可以,出手十次都沒關係,但你的答應我,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你,要你出手你不能拒絕。”

如果有一天…

誰知道這一天什麽時候來。很明顯段天藍自己都搞不定得事情必然萬分棘手,宋鈺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這一天也許永遠也不會來,因為他不會在天關城一直待下去,天地之大,隨便找一個地方呆著,就算神、魔也不能找到自己,既然來到這個世界,怎能不去看看外麵的風景?

當段天藍再次提到這問題的時候,宋鈺微微一笑:“原來你出身是劍宗,這身份在夜闌帝國幾乎可以橫著走了,但看你這小心翼翼的摸樣,看來你的敵人更厲害。”

“有一天你總會知道的。”段天藍對宋鈺這顧左右而言它的態度有些不悅:“你和你父親在性格上一點也不像。”

宋鈺說道:“是啊,所以我不是他,也做不到他要求的那樣。”

“其實你已經很不錯了,至少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年輕人能像你這樣隱忍,琴師仆人,這樣低賤的事情似乎你做起來卻得心應手,你比你父親更適合做影主。”段天藍由衷地感歎一聲忽然道:“能夠收斂所有氣息和真元,這套功法很厲害,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用我《太虛劍道》和你交換。”

“不願意。”宋鈺想都沒想,毫不猶豫地拒絕著:“這是劍宗的秘典吧,要是有一天劍宗的人發現他們的鎮派絕學在外人身上,我估計連腦袋怎麽掉下來的也不知道。”別人都是藝多不壓身,但宋鈺卻苦惱著自己會的東西有點多,一部《窮碧落》已經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每天夜裏他都要花費好幾個時辰來揣摩著腦海裏多出來的這部據說是天闕世家絕學,後半夜的時候他還要修煉真陽炁,試圖早一日衝破桎梏,進入完骨境界。

在這過程中宋鈺還得小心翼翼,極力收斂著體內的真元波動,避免散逸至屋外。也許天上真的會有神靈存在,當他長時間運轉真陽炁的時候,頭頂就會有烏雲凝聚,雲層之中那隱藏著的足夠他瞬間化作飛灰的力量讓他不得不小心應對。

在大荒,他感覺自己更像一隻老鼠,隻能將自己藏匿在陰暗潮濕的角落,隻要一露麵

便有灰飛煙滅的可能。

宋鈺一方麵在努力提升自己修為,希望有一天能不至於被頭上那東西給嚇得魂飛魄散,另一方麵卻在淬煉著自己的格鬥技巧,他越來越不願意和對手進行持久戰。

段天藍沒有再說話,他的驕傲也不允許他低聲下去地對別人這樣,尤其是麵前這個男子嚴格意義上來說,自己該叫他一聲‘少主’。

前天晚上城衛司強闖羅府,雖然最後悻悻離去,但最初遇難的五名下人卻不能生還,羅雅丹弄了極大的聲勢來辦白事,甚至這幾天寒門也歇業,在門口掛起白幡引魂,這事在天關城也弄出不小的聲勢。

好在那些遇難的下人親屬都還信賴羅府,心中悲痛卻沒有胡攪蠻纏之人。

宋鈺、段天藍二人在空院中偷懶歇息,一個青衣夥計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前輩,大小姐四處找你們呢,說是請您去杏花廳一敘。”

段天藍莫名其妙地望著宋鈺,確信不是他耍得小把戲,這才起身朝杏花廳走去:“這大戶人家就是麻煩,明明不過百丈的距離,非得要彎來繞去,走個路也不讓人痛快。”

“你可以飛過去,劍宗前輩。”宋鈺故意將後麵四個字說得極重,不無捉弄的意思。

段天藍哼了一聲:“你為何不這樣做。”

前麵那領路的青衣夥計回頭一笑:“前輩說笑了,不是誰都能入得了劍宗門下。”

宋鈺對此沒有多言,那夜幾乎是宋鈺一人化解了羅府危機,但所有人都沒有對他報以友好的態度,私下偷偷給宋鈺起了個雅號‘宋瘋子’。

羅雅丹整個人都陷在椅子上,眉宇間愁雲密布,再也沒有以前那種‘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豪氣,以至於宋鈺二人進入大廳都還未察覺,一個人低著頭在那裏低頭沉思。

三天時間,讓羅雅丹整個人清瘦了一圈,她那皺起的眉宇讓宋鈺沒來由地觸動著宋鈺。

宋鈺上前一步,小聲說道:“小姐,老段過來了。”

羅雅丹這才有所察覺,回過神來從椅子上起身:“這兩日羅府雜事繁多,若是有怠慢前輩的地方,還請前輩見諒。”

段天藍擺擺手:“不用拘禮。平時在家裏我也是編一些籠子挑進城換點米糧,渴了就裝一肚子涼水,哪有你說的那樣金貴。有什麽話就直說,我不喜歡兜圈子。”

羅雅丹有些猶豫,欲言又止的摸樣。宋鈺小聲說道:“小姐有什麽話就說吧,老段和我是同鄉,他這人嗓門大但也極好說話,就算你說了不妥的話他也不會在意,是吧老段?”

段天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喜歡順杆子往上爬的人,宋鈺的厚顏無恥已經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他想不明白北域帝國赫赫有名的影主怎會生出這樣一個兒子,但還是點頭說道:“那是自然。”

羅雅丹強顏歡笑道:“我父親前幾天去了海口城,原本是說好的昨天就該回來,結果到今天也沒見著人影,也沒有任何消息。前輩是劍仙人物,雅丹想再煩請前輩幫下忙,去海口那邊看看,若父親遇著麻煩還請前輩照顧一二。”

“這事你找他啊。”段

天藍側身指著宋鈺:“這家夥腳程可不慢。”

羅雅丹以為段天藍不願幫忙,心中泛起一絲失望,好在她也算大戶人家子女,不會立即在臉上表現出來,隻是應和著笑道:“前輩說笑了,宋先生有才情不假,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有些事他是幫不上忙的。”

宋鈺也橫了段天藍一眼,這家夥口沒遮攔,什麽時候不小心把自己買了也難說,這樣一個粗狂而不嚴謹的人,宋時關當時是怎麽就選他來做眼睛了:“小姐叫你去是給你麵子,這一來一去也就耽擱你幾天時間而已,該付的錢不會少你的,可足夠你買上一年的藤編竹編。”

羅雅丹心中想著,那些下人果然沒叫錯,宋鈺還真是一個瘋子,說起話來沒邊沒譜,連劍宗前輩他也敢用這樣的口氣說話,就算是同鄉又如何?最後羅雅丹將這歸結於讀書人的一種自大。

“給前輩添麻煩了。”羅雅丹最後還是欣喜地向段天藍致謝,隨後又將海口城父親可能落腳的一些地方都說了一遍,最後期期艾艾地問道:“前輩大概多久能回轉?”

“快則兩日,慢的話就不好說了。”段天藍這話以出口,羅雅丹臉上就出現一絲不解:“為何要這麽久?天關海口南城相距也不過千餘裏,就算是快馬也就兩天可以折返個來回。前輩不是劍仙中人嗎?傳言你們這樣的劍仙,可以禦劍飛行,眨眼間追星逐月,”

段天藍笑道:“追星逐月那是通賢達聖的修為,六年前有個姓宋的男子帶著十六七歲的兒子半個月穿行大半個北域帝國,這是我知道的最快的速度,我哪裏能比得上。”段天藍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瞟了宋鈺一眼,宋鈺卻充耳不聞,隻是低頭看著自己腳尖,做足了一個下人的本分。

段天藍繼續說道:“禦劍飛行還得有一個極其重要的因素——靈器。尋常法器、道器都不能支撐禦器過程中持續的真元灌注,少則一瞬間,多則半柱香功夫便要碎裂,隻有靈器才能承受住真元的反複釋放,但靈器終究是世間少有之物,既便是我劍宗,每一代也隻產生一柄靈器。”

羅雅丹聽不懂這些,但既然劍宗也隻有一柄靈器,那自然就是極其珍貴而稀有之物。隨後她又說了一些感謝之類的話,恰好有管事的過來匯報靈堂布置情況,就讓宋鈺送段天藍出城。

在路上,宋鈺問道:“劍宗每一代都會出一柄靈器?”此時正是晌午,天關城街道人來人往,狹窄的夾道被堵得水泄不通,宋鈺二人隻能在人群縫隙中艱難地行走。

其實他們本可以不用這樣麻煩的,隻需要用一點點真元布在身前,麵前三尺的人都會被不停滾動翻騰的真元推向兩邊,宋鈺不這樣做是應為他運轉真元需要的代價委實太大,估計半條街都還沒走完,所有人都會發現天關城上空被一團烏雲籠罩。

段天藍沒這樣做也是出於小心的態度,別看那天晚上逼走了城衛司的一個統領,但在天關城,依然是城衛司最大,如果真惹惱了這條地頭蛇,除非你能立即出城。否則,隻要人在城裏就得老實本分地呆著。

“你想知道的是如何得到靈器吧?”段天藍並不意外地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