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有對比才知道你的好
踏入1319年，奧創大陸上已經沒有多少生氣了。
今年冬天的天氣異常寒冷。
天空被惡毒的濃黑烏雲遮蓋住之後，再也沒展露過太陽的光輝，這使得冬天變成真正的嚴冬。
足足一整年的天災和無休止的惡魔侵襲，正在飛速耗盡主位麵最後一絲元氣。沒有陽光，沒有潔淨的空氣，河流都被嚴重汙染，除了36艘末日方舟，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糧食生產或者自然資源是正常產出的。
能依靠的，隻有從不知哪裏找到的存糧，以及那些真正深井的水。
老邁克雙手捂著胸口，心絞痛似的踉踉蹌蹌走在蒼涼的街道上。
曾經可容四輛馬車並行的豪華青石大道兩旁堆滿了積雪、落葉與火山灰，讓人無法想象兩旁曾經滿滿是來自各地的攤販，吆喝叫賣之聲連綿不絕。
可惜，一切都是過去式。
莫妮卡城曾經是一座被譽為東方明珠的城市，但明珠已蒙塵。半座莫妮卡成已經塌陷到虛空之中，剩下的另一半則千瘡百孔，就連最為混亂與瘋狂的惡魔都忌諱於來這種隨時毀滅的地方。
它們也害怕整座城市會在下一瞬被吞噬掉。
往日雄壯的城牆已經塌陷成一座連綿的磚石山坡，城裏再也找不到一座完好的房屋，大地上滿是可以輕易吞掉一個大活人的深邃溝壑，掉進去之後連回聲都聽不到。
大街小巷裏流民卷縮著身體，饑餓而接近瘋狂的雙目不停掃視著四周，物資已經嚴重匱乏，城裏沒有任何治安可言。
流民可以為一塊凍成石塊的黑麵包而爆發出最嚴重的衝突。而死者隻剩下骨頭的屍體或許在城市裏最偏僻的角落裏被找到，又或者永遠找不到。
“嘎——”
老邁克緩緩地拉開了已經塌掉一半的自家房子的大門。明明一步之外他就可以直接從缺口邁進房子裏，他卻選擇了開門。
或許是習慣使然，又或許是接受了一種生活的方式之後再也無法接受另一種更簡單粗暴的生活方式。一如他信仰了晨曦之神洛山達之後，一直拒絕改信另一位神靈。
“孩子怎樣了……”
老邁克輕聲問向蜷縮在房屋黑暗角落裏的女子，唯有最細心的人才能看出。原來女子的懷裏還有一個不足周歲的嬰孩。
“哭累了。睡著了……孩子需要食物……”女子凹陷的眼眶裏滿是絕望，她幾乎可以清晰感受到孩子的每一個毛孔裏透出死亡與衰敗的氣息。
老邁克很想用語言安慰一下兒媳婦，但他知道，他擠出來的會是同樣因為嚴重缺乏營養而幹癟的笑容。
“我在水溝裏找到一塊貴族老爺們的傭人們不知多久前遺棄掉的黑麵包。”
如果在一年以前。那是連狗都不吃的東西，浸泡過肮髒的廢水，又不知經曆了什麽，可現在，女子瘦削如骷髏的臉上露出極度渴望的表情。
她早已經因為營養極度缺乏而沒有奶水了。可是她滿是傷痕的手指頭顯示著，這位偉大的母親選擇用自己的鮮血去哺乳自己的孩子。
炊煙升起。
老邁克用房屋廢木料燃起的篝火融化了雪水，然後浸泡了那塊不知混雜了什麽東西的黑麵包，看著兒媳婦貪婪地將那塊黑色的東西啃得一幹二淨。
“光明啊，你何時再來……”老邁克懷念著隕落的晨曦之神，不由感到一陣絕望的酸楚。
“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或者希望嗎？”
兒媳婦的問詢，讓老邁克定住了身子。
並不是沒有任何消息或者希望……他想起了夢中那個倩美而聖潔的金發女子身影。
隻要一閉上眼，老邁克就會覺得她的善良的麵孔在他的腦海裏閃過，她那帶著治愈與希望的聲音在他的耳朵裏回**。
“我是曾經的龍槍世界的光明係強大神力神祗——‘光之攜帶者’米莎凱。我已宣誓加入奧創世界，成為奧創諸神的一份子。現在我正式接替隕落的晨曦之神洛山達的晨曦神職。並加入‘末日方舟’神係，隸屬於死亡暗影神王雷文雲菲爾德麾下。所有選擇改信我的信徒，可以享受跟死亡暗影神係信徒同等的待遇……”
老邁克一直認為，哪怕這個女神有著最慈祥仁愛的麵孔，她的存在依然是對偉大的洛山達的褻瀆。
一個外來神，憑什麽直接加入奧創神係？憑什麽接替洛山達？一個光明係的神祗投效於一個死亡暗影神王？開什麽玩笑！
人老了，總是開始變得固執，不肯接受新事物。
但自家的情況，讓老邁克動搖了。
所有的國家組織已經崩潰，連最慷慨的善良陣營教會都已停止了救濟。可以想象以後弄到糧食會越發困難。然而惡魔的侵攻沒完沒了，在去年八月開始，連正義之神提爾的信徒都不再在各個路口派發避難指引。
他們這些沒有能力，沒有路子的凡人被徹底拋棄了。被他們的領主，乃至他們所信仰的神靈。
從鄰居哪些信徒突然嚎啕大哭就可以知道，哪些神靈在對抗惡魔的大戰中隕落了。
到處都是令人絕望的壞消息，而唯一能讓人振奮一下的就是死亡暗影教會的戰績。
也唯有死亡暗影的神使還每周來各個人類聚居點招攬一下信徒。剛開始大家以為被招出會被做成僵屍或者骷髏，但後來有去了又回來招朋引伴的人，大家的心思才熱烈起來。
對於那個邪惡守序神王。老邁克有種本能的厭惡。
可最新貼出來的‘末日方舟’神係可信仰神祗名單，讓老邁克動搖不已。名單上將近20位神靈，已經含括了善良、中立和邪惡三大陣營。在人類善良神祗名單上赫然出現了米莎凱、淑妮和黎兒拉三個神名。
戰亂奪走了老邁克四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有他的妻子，他的兩個兄弟。
如今他剩下的最後親人就是大兒子的媳婦，以及家族中最後的血裔——不滿周歲的孫子加迪克。
作為一個一輩子跟土地打交道的老農，這已經是他最後最後的希望了。
世界末日對每一個人都是殘酷的，也是公平的。
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低賤的平民，末日來臨時一切都被毀滅了。
看著奄奄一息的孫子，老邁克一咬牙，做出了他一生中最為痛苦的一個決定——改信。
他在家裏供奉的洛山達神像麵前祈禱了，因為是米莎凱在夢裏說這是最快捷的方式。
他希望改信的女神迅速回應了他，不消一分鍾，他的粗布衣服肩膀位置上已經多了一個複雜的聖徽。那是在兩把交叉的黑色短劍之下的藍色的無窮標記∞，象征著老邁克是死亡暗影神王麾下的米莎凱的信徒。
按照米莎凱的神諭，老邁克帶著不多的家當，拉扯著抱著孫兒的兒媳婦，急急忙忙地趕往城外一處空地。
曾經有暴徒企圖襲擊他，然而看到老邁克肩膀上的聖徽頓時嚇得縮了回去。
強大且有仇必報的死亡暗影教會，從不放過任何一個襲擊他們信徒的家夥。
死亡不是懲罰，死亡隻是痛苦的開始。
老邁克從未想過自己絕望中的祈禱會如此輕易獲得神靈的回應，如果在幾個月前，他會嗤之以鼻，又或者認為這是一個陷阱。
如果可以，老邁克希望獲得幾畝田地，哪怕產物全上交隻剩下足夠養活兒媳婦和孫兒的糧食，那也沒所謂。
城外，聚集了相當數量跟他一樣的信徒。
神使來了，那是一個美麗的人類少女祈並者。她以口音不大純正的奧創通用語安慰著諸人。
然後，當穿過傳送門，眾人看到浮空大陸天空上那個冬日暖陽，以及不知用什麽神術種出來，一望無際的金色麥子地時，所有幸存者同時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們哭得很傷心，他們也哭得很開心。
到底是劫後餘生的恍惚，還是對未來安穩日子的希冀，他們說不出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的聲音完全哽咽了。
他們不知道，此時此刻，兩位強大神力神祗正在默默地注視著他們。
雷文歎氣“米莎凱，這就是你突然願意侍奉我的理由？”
米莎凱毫不吝惜地展現自己傲人的神軀，明明這應該是很**的一個場景，然而雷文卻毫無練劍之意。
尼瑪，這情況誰練得下去啊！？
米莎凱昂然踏前幾步，來到雷文麵前“我曾經認為，你是最爛的神王，最惡心的征服者。你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擊殺了我的同胞。然後又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在精神上征服了我。”
“……”
“我發現我錯了。”米莎凱坦然承認自己的錯誤“我狹隘的視野讓我認為受苦受難的隻有我們龍槍人民。認為我們受到了最殘酷的不公平奴隸級待遇。然而越了解這個即將毀滅的世界，我才越發現你的偉大。”
雷文突然覺得自己頭好痛，戴高帽子？
“我看過其他奧創神係的浮空大陸。我有個結論——對於在末世中的人民來說，再偉大的善良和正義都沒有一塊填飽肚子的麵包來得重要。再多的仁慈，都比不上一個不受惡魔、魔鬼、自然災害侵襲的安全港灣重要！我敢說，他們沒有一個做得比你好！”
雷文啞口無言。
米莎凱輕輕抱住了雷文的腰“為了龍槍人民，為了更多的奧創人民獲救……哪怕我依然討厭你，但我願意全心侍奉你。”
媽蛋的，這算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