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過了今晚,一切都會改變。”---

君子言斂眸微抬,擱下杯子,隻是對天子微微頷首:“民女身體不便,不能施禮,還請皇上恕罪。”

她的膝蓋除了上跪天,下跪父母,對它人從不折膝。有了那個太皇貴妃的例子更是心生厭惡。

安公公聞聲一怔,隻覺眼前愜意沏茗的女子真是大膽,太醫們明明就已經將她的傷治得八成有餘,折膝施禮自是無妨的,怎麽會還是不便呢?

再不滿,礙於皇上對這將軍夫人的怪異態度亦不敢多作他言,隻是不滿地看著君子言。

反觀,夙孤冷則是笑意不改:“無妨,傷勢要緊。”

看了錦桌上的香茗,淡淡茶濃醇息飄然入鼻,回想起第一次與她見麵的情景,心情更是愉悅:“大老遠就聞得此香,真是讓朕垂涏三尺,就是不知道可否向君姑娘討一杯潤潤喉,解解茶蟲。”

說話間已大方地威儀落座,廣袖撩起清風,伴著淡淡的龍涏香。

月華清冷,映在男子身上的銀色龍袍,袖口與衣襟處均用銀色的絲線刺繡著繁複的紋飾,大氣尊華,將瓊瑤玉樹的身姿更頗有蘭芳之感,慵懶玉潤的聲線在夜裏甚是蠱惑人心。

“皇上言重了,薄茗一杯,不嫌已是子言榮幸。”客套地寒喧,倒沏入杯,再擱至對座,伸手作勢:“請!”眉宇清傲,不卑不亢。

聞言,夙孤冷即刻龍眉展顏,優雅威儀地端起青花瓷,一掀蓋,便聞其香,見其色,清汩碧澄,青葉舒展。

輕啜一口潤喉尾甘,醇香飄然,一解百津,將秋天的燥氣褪袪,隻覺胸腔如甘泉注心,渾身通透舒暢!

夙孤冷懶倦地用蓋子輕掀著茶麵,邊呼氣邊抬眸看著君子言,眸光炙熱,脈脈含情:“君姑娘的茶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朕好奇你這茶藝到底是如何滲悟的,真是多一分嫌澀,少一分嫌淡,甘醇並濃,如此茶技,可見君姑娘已悟得茶道精髓,否則為何這茶會毫無燥氣?”

“皇上過讚了,子言小時候天天喝外公他老人家的茶,茶隱暗生,終日戒不掉便自己學沏了,這不過是班門弄斧看著雅的把式,其實茶好茶壞見人見智,若那人不懂茶,也不過是被他一杯如白水飲下,亳無感覺。”迎上他的眸光,淺笑薄溢,如細雨春風徐徐拂麵。

續道:“至於皇上所說的‘毫無燥氣’,隻是子言這幾日被這深宮困得壓抑鬱悶,所以才在深夜一杯一杯地沏,沏久了心裏頭的煩燥便沒了,不過是一種自娛自樂的消遣方式,談不上茶道精髓,反倒是皇上鼻子犀利,大老遠也能聞茗將至,這才真真是——‘精髓’。”

一番冷嘲熱諷,天子還未出聲,反倒是安公公先吱聲:“將軍夫人,皇上可是天天惦記著您的傷呢,怎麽皇上一來,聽你這口氣似乎很不開懷?”

君子言漠淡一笑,犀利反問:“開懷?你見過囚籠裏的鳥開懷歡快地對主人謝恩過嗎?即使那牢籠再華麗,與牢獄又有何區別?皇上,你覺得子言說得對嗎?”清冽的眸子轉向對座的男子,依然是淺薄的笑意,卻是冽傲孤寒。

“夫人,你——”安公公頓然一滯,臉由青轉綠。

“安福,退下。”夙孤冷墨眸的眸子笑意隱去,薄唇邪侫一揚,銀袍霎時如霜冷降,寒氣逼人。

“是,皇上!”安公公識趣得淡淡頷首,心有不甘地將端盤上的玉壺酒擱下,再憤憤不服地瞪了一眼君子言,這女子,真是討厭!

待僅剩二人,詭譎的氣氛因夙孤冷而再次活絡通暢。

“今晚的月色雖然不及八月中秋的滿月迷人,但也有一番意韻,這可是從越國使團為戟晉國會茶典所準備的禮物,他們的特產——紫酒,據說對體魄很好,朕特地帶來與你一同嚐嚐鮮。”夙孤冷降尊屈就的為二人沏在琉璃杯上,淡紫色的**被秋風一帶,散發著奇特酒香,飄溢灑灑。

‘赤酒’?君子言蹙眉看著透明的琉璃杯上的赤紅酒色,再端起聞嗅一番,頓時了然,原來遠在二十一世紀的紅酒在古代便已開發。

隻不過,這‘酒’還是少飲為是,將琉璃杯擱下,笑道:“太醫交待子言在傷期間不能飲間,怕是要掃皇上的雅興了。”

夙孤冷輕輕搖晃著琉璃杯,笑得慵懶惑人:“放心,這酒不烈,朕也問過太醫了,他說你可以喝。”桃色夭唇輕沾杯緣,淡淡啜啜,展顏一笑地沌沌善誘道:“果香其甘,酒香其濃,真的很特別!”

君子言依然淡淡搖頭:“子言習慣品茶。”

夙孤冷似笑非笑,也不勉強,低頭再啜,半晌,幽歎道:“太皇貴妃又在逼朕立後了!”聲線裏皆是濃濃的謂歎,眸色幽遠地看著君子言,似藏著千般痛,萬般苦。

聞言,君子言抬眸一怔,迎上他灼燙惑人的眸光時,即刻避開,淡道:“國不能一日無君,後宮也不可一日無後,太皇貴妃的提議合情合理,又怎會是‘逼’呢?”

“可是,讓朕立不喜歡的妃嬪為後,不是‘逼’是什麽?”夙孤冷苦笑,毫無平日在朝運籌帷幄,為我獨尊的霸氣。

君子言一愣,一向伶牙利齒的嘴在此時也不禁打結,隻得靜靜聆聽。

“我有時候真羨慕五哥,他可以活得比我輕鬆,活得比我瀟灑,還得到一個心儀女子的芳心,真是羨煞啊。”再抑脖暢飲,夙孤冷連尊稱都換掉,眉宇的倨傲全無,毫無戾氣。

仿佛他至登基以來,胸腔便有一股氣一直睹塞至今,憋得慌,使他不吐不快。

君子言依舊不語,隻因不知該言何辭!

在她的觀念中,並不是任何君王都是光鮮的,隻要是明君,心裏便有落寞苦澀,而夙孤冷會覺得太皇貴妃‘逼’他,可見他亦屬性情中人,隻不過,肩上的重擔已決定了君王的孤單,‘高處不勝寒’,站得越高,越會覺得茫茫無靠。

夙孤冷的臉微紅,浮淡紅暈,雙眸旖旎脈脈,見君子言緘默不語,沉思出神,望得出神間,已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問道:“子言,如果當時你離開將軍府並沒有遇到五哥而是遇到我,你會不會愛上我?”

聞言,君子言當即眸色一變,眉梢緊蹙,想要抽出,卻發現他握得緊,不禁生出幾分嫌惡,回道:“皇上希望子言如何回答?世界上本無‘如果’,又為何要做這種假設,如果真有‘如果’,那君子言就不存在了,在你麵前的,隻是顧兮言。而且,如果現在在你麵前的是以前的顧兮言,皇上還會這樣問嗎?”

她犀利的問辭使夙孤冷身心一震,四眸相對,對上她清透依舊的瞳眸,一瞬間讓他說不出一字,如哽在喉。

沒錯,如果她是以前的顧兮言,也許他根本不會把她放在心上,他相信五哥也是如此。

有時候他真的懷疑,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是顧兮言嗎?除了這副皮囊,根本找不到她以前的影子。

現在的她就像是另一個生命個體,無不張揚著清傲,無不張揚著自我,讓人忍不住接近,忍不住馴服,所以他才會如此患得患失。

趁他失神間,君子言已抽出手,見他似了然似茫然,隻覺心情大好,看著琉璃杯的‘赤酒’,自然地端起低啜幾口。

霎時,夙孤冷瞳眸收縮,變得炙熱。

沒有注意到夙孤冷異樣的目光,將琉璃杯擱下,道:“皇上,你是明君,做出的每一個決策無不為百姓社稷著想,所以,你民心在望,子言相信在你英明的管治下戟晉定會千秋萬代的昌盛下去,而我,隻是生命裏的一朵浮萍過客,不必停留,而子言能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遇到夙王爺,是子言的榮幸,所以,這一生,子言這顆心都隻會為他跳動。”

聽到她的答案,夙孤冷的心似是被什麽撕裂一般,疼得難受,眸光漸漸侫冷,聲線沉啞:“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會這麽斷定隻是我的過客,而非他的?”

聽此,君子言隻是避而不答,低啜‘赤酒’,抬眸笑問:“夙王爺是不是已經被你找到了,如今他是不是有傷在身才不方便見我?”

夙孤冷漆烏的眸色因君子言每低啜一口‘赤酒’而愈發暗沉灼灼,見她答非所問地岔開話題,一聽到‘夙王爺’三字,臉色驟然一沉。

同樣話頭一轉,答非所問地反問道:“朕決定了,在茶典那天封後,君姑娘覺得如何?”

敏銳的察覺到他語氣不對,當他換回尊稱時空氣瞬間便產生一種協迫感,讓人愄之寒之。

君子言啜酒的動作一怔,對上他灼灼旖旎,溢滿情潮的眼神時更是一驚,隻覺一股寒氣從背後節節攀上,沁的背脊生涼,冷聲提醒:“‘君無戲言’,還請皇上明日記得安排子言見夙王爺,夜已深,皇上也該歇息了,子言不送。”

驅逐令一下,君子言撐桌起身,瞬時,一股燥流襲身,腦子轟然一震,身形不禁搖晃欲倒,險些倒下。

夙孤冷眸色暗沉如墨,眼明手快地起身將她扶住:“你醉了,朕扶你進去。”慵懶的聲線低沉沙啞,氣息灼燙,撲騰在君子言的臉上,聲聲蠱惑。

酒氣上湧,燥流襲身,渾身滾燙,女子清麗的容顏霎時豔若桃李,清冽的眸子翻眨,迷蒙的霧氣瀲灩嬌媚,對上他灼視關切的目光,再看向桌子上的璃琉杯裏的‘赤酒’,一股涼氣驚得心頓一沉,用盡力氣將他推開,憤言:“你——你居然在酒裏做了手腳?”聲音意外的嬌媚誘人,驚得她下意識地伸手捂住。

老天,他是一個君王,居然卑劣到如此?

“朕沒有強迫你喝下去,是你自己喝的。”夙孤冷一步一步靠近,笑得慵懶邪魅,仿佛在講一句平淡無常的話。

“你,你,你讓我見識到什麽叫做‘齷齪’,你就不怕,不怕夙煞絕和完顏澈殺了你嗎?”君子言步步後退,冷冷反罵,手不自覺的扯扯衣襟,隻覺渴得緊。

從沒想過,自己竟然也有被人下藥的一天,而且還是被一個無恥的君王下藥,而且還是自己乖乖喝下去的,靠,方才真是少根筋才會著了他的道。

一國之君被人罵成‘齷齪’,夙孤冷身形頓然一怔,她眸中的恨意讓他心生涼意,然,當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瞬間殺氣四溢,黑眸一凜,冷笑:“過了今晚,一切都會改變。”

低啞的聲線裏在萬籟俱寂的夜間甚是森冷。

月如被吞噬的殘玦,清寒皎光淒冷地籠罩在孤寂的‘清芸閣’,那一瀉月華如煙般覆在夙孤冷身上,將的俊容映襯得愈發絕魅猙獰。

刹時間,君子言聽到了絕望的聲音,他眸中的篤定與堅絕讓她通體生寒,這些天他到底在盤算什麽?

她不懂,若他是明君,又怎會做出如此昏庸之舉?難道真隻是因為自

顧兮言這副皮囊?這也未免太牽強了吧!

她一非傾以之姿 ,二非天香國色,三、身份更是如此懸殊。

而她又掛有‘將軍夫人’的頭銜,更有百姓蜚罵她‘水性楊花’之名。這樣的女子,莫說是宮裏太後第一個不準,恐怕到時文武百官也不可能同意。

‘皇後’一位,再輪也輪不到她這個休夫的下堂妻來當。

別說是夙煞絕,完顏澈他掌管兵權,雖為臣子,也是權傾朝野,絕不可能讓他做出如此荒唐的行為。

突然一個念頭閃現,‘功高蓋主’四個字讓君子言驚得倒抽一氣,難道他準備除掉完顏澈。

蹌踉地退後數步,忍受著體內那難耐的燥熱:“你想除掉完顏澈?對不對?難道就隻是因為他功高蓋主嗎?”

曆來君王哪一個不殺朝權功臣來穩固自己的地位,隻是,他真的是這種昏庸的君王嗎?他忍心殺害一個忠心耿耿的良臣?

夙孤冷身形一僵,墨眸殺氣凜然:“朕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的智慧皆在後宮所有嬪妃之上。是他叛朕在先,怪不得朕,若他安份守已,朕也不會生出這樣的念頭,要怪隻怪他利欲熏心,勾結‘平遠候’篡位謀反,朕,不過是以敬效尤,幽洲之行,就是他葬身之地。”

君子言大腦轟然一炸,不可自信的搖搖頭,篤定揚喝:“不可能,我不信!完顏家世代宗烈,絕不可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不信,我不信,你一派胡言,明明就是你愄功臣侵權才暗存殺心,你根本就是昏庸。”言罷,即刻蹌踉轉身。

幽州之行?怎麽他沒有告訴自己,不可能,絕不可能。

夙孤冷哪肯讓她走,跨步一扯便把她拉置懷中,雙臂緊錮,不置她稍離半分,誘哄道:“子言,相信朕,朕對你是真心的,朕將你留在宮中讓你做皇後一切都是為了救你。

過了今天,完顏府便會被滿門抄斬,連誅九族,你隻有成為朕的皇後才不會死,朕要你活著,朕要你活著,以一個嶄新的身份嫁給朕成為一國之後,到時誰都不會妄議,子言,你值得朕這麽做,相信朕,好嗎?朕,今晚要你!”

下一刻,已俯身封住她的檀口,那樣迫切,那樣強勢霸道。

“唔——不”君子言驚膛雙眸,伸手推拒,卻終日徒勞,飲鴆止渴粗魯的吻,掠去了女子口鼻間的所有空氣,再加上體內那一陣陣因‘酒’而生起的燥流,更是讓她逃無可逃。

她纖細柔軟的身子被男人用鐵臂鉗製在他雄厚的懷間,無法動彈,隻能任由男子輾轉反側的侵染。

“子言,你讓朕,放不開!”夙孤冷的吻緩緩往下,將她的手按在跳動有力的左邊胸膛,吻著她的耳墜低喃誘哄:“你讓朕,這裏,放不開。”濡濕的吻在她白淨幽香的脖頸留連忘返,一發不可收拾,那是未曾有過的放縱。

‘嗯——’君子言渾身燥熱感難耐,渾身顫抖,瀲灩生媚的眸子浮生一股寒意,手伸到發頂,卻不料發現竟頭有一物,發簪呢?

心驀然一沉,一種憑臨絕望的感覺幾乎將她生生扼殺。

身下虛浮,身體已被他橫抱而起,君子言驚呼的聲線被夙孤冷封住,霸道而熱切。

隻是一瞬間,君子言已憋見到桌度上的白玉壺,憤力一伸。

“濺——”

“嗯——”

手到擒來的白玉壺已砸在夙孤冷的後腦,擊得他一陣眩暈蹌踉,使他手下一鬆,君子言跌落在地,兩人皆是一聲忍痛悶呼。

一得到自由,君子言已顧不得手上已被瓷片傷著,當即惶然欲逃。

“子言,你——你沒事吧!”夙孤冷忍著昏眩感扶著後腦,蹌踉的走向君子言。

突然,一陣眩風襲來,夙孤冷隻覺眼前一道黑影一閃,胸膛猝然遭擊,使他狼狽地破欄躍下。

君子言隻覺一陣虛浮再次襲來,身體被人淩空抱走,下一刻已沉住一陣昏暗。

每天五千字,幸福一輩子!祝大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