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勇敢的人,肯定是能清晰看到前方道路,無論是要麵臨榮譽,還是危險,都會直麵不退縮的人。”——修昔底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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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為了這次出征,卡拉比斯把在赫利斯滂招募來的五十來名前七軍團老兵,單獨組成了一個百人隊,當作寶貴的預備兵力。這群新參老兵的裝備,卡拉比斯也盡了最大的努力,因為他們事先不在十三軍團的編製內,東西可以說隻能靠自籌,好在因為他願意執行馬爾察的方案,這位總督也做到了爽快大氣,人手一頂馬其頓式的曲頂盔,希臘式的闊刃劍,還有帶綁腿的依非克拉特靴子,銳利的重長矛,真是從頭到腳都希臘化了,這也是隨軍出征的海布裏達怨氣最大的地方。
“哥是來殺希臘佬的,不是來與他們一起過農神節的!”
但最奇怪的莫過於馬爾察,居然安排了成群的,帶著圓帽的稅吏,一起出征。待到走到一處餘燼依舊燃燒的村落時,稅吏的巨大作用就凸顯出來了,他們能從本都騎兵洗劫過的屋舍裏,以及民眾的手裏,把最後一個銅子兒給扒拉出來,放到錢匣子裏。
整個村落,依然活著的人,與死去的親人的屍體,夾雜地坐在一起,眼神空洞地看著冒著煙的廢墟,這兒曾是他們的家,現在什麽都沒了,稅吏還要把幸免於難的狗、家禽什麽的全搶走。
“繼續前進,尋找敵人騎兵的蹤跡。”鎧甲包裹在禦寒的皮革和碎絮下的卡拉比斯,對著海布裏達、霍騰休斯及阿米尼烏斯等軍官,站在村口的小高坡上,指示到:“配屬大隊的六十名騎兵,分為五組,半圓式扇形散開,保持在隊列前麵十斯塔狄亞處擔任斥候,不得隨意和敵人交戰。阿米尼烏斯,這次行軍輪到你帶著百人隊擔任前衛,霍騰休斯的百人隊擔任後衛,海布裏達和其餘百夫長,隨我一起行動,把輜重和稅吏夾在中間行軍,全軍列縱隊,負戴全部裝具,任何時候都保持戰鬥姿態。至於博斯普魯斯的仆從軍,叫他們的氏族長官注意,在我方的兩翼和後方行進,這樣他們在逃跑時也不會衝亂我們的陣勢。”
一名傳令兵,扶著自己晃**的頭盔跑到了高坡上來,報告道“村頭的糞池裏,全被人馬的尿撒滿了。”
“光是襲擊這個村子的本都騎兵,不會少於三十人。”海布裏達哈了口白色的氣,判斷。
“很符合本都騎兵分隊的規模。”阿米尼烏斯望著遠方,“大的怕是就在附近。”事先,他們得到了情報,衝進蓬提卡比昂半島的塔克席勒騎兵,不會少於一千人。
低矮的陰色天空,微微飄舞的小雪,一片片的雜草野地相連,十三軍團的分遣部隊,列成了長長的行軍縱隊,在博斯普魯斯的仆從軍“掩護”下,開始向稅吏指定的下一個集鎮進發,卡拉比斯覺得出來不是驅逐塔克席勒的騎兵的,而是保護稅吏,搶在本都騎兵前,搜刮地皮的。
但稅吏有個好處,對整個半島的地形與城市村莊都很熟悉,甚至有很多小道都知道,這是長期“拉丁扒皮”所積累的寶貴經驗——他們要了解這些道路,在民眾逃跑、避稅前堵截住他們,但兩條腿的還是賽不過四條腿的,下一處集鎮,也早已被騎兵劫掠一空。卡拉比斯在詢問幸存者後,得知這隊本都騎兵大約有五十人,從西南方向來,他問的很仔細,並用鉛墨在一張紙草上塗畫,身邊兩個會製圖的兵士,正在用簡單的儀器,在一塊中型的木板上,描繪著什麽。
下午,當他們準備在這座集鎮外宿營時,一隊斥候騎兵飛奔而來,告訴“臨時營官”:東北方向,一股本都騎兵朝著我方疾馳而來,隨後又有兩隊斥候趕來,驗證了前者的判斷。
“準備接戰!”卡拉比斯把手一擺,他身邊的掌旗官將帶著兩個勳章環的第十大隊旗,插在他身邊的泥土中,各百人隊迅速由行軍縱隊,轉為應戰的橫隊,軍旗一一招展。在第十大隊有所動作後,其餘的兩個大隊,很快也以密集縱隊形式,左右跟在了第十大隊的橫陣的兩翼之後,三個大隊編排成了一個扁平的“門”字形——這是卡拉比斯事先與各位百夫長商議好的陣型。至於博斯普魯斯的仆從軍,一部留在後方看守輜重,一部則手持弓箭、投石索,跑到羅馬軍團大隊的二線位置就位。
歸隊的幾十名騎兵,全部鬆散,與老兵百人隊一起,置於前方陣地與後方輜重間,負責接應突**況。
一麵嘈雜聲裏,對著來報導的馬背上的斥候,位於橫隊左翼的海布裏達連做了個手勢,意思是問他敵人騎兵的人數,斥候也張著嘴,回打了幾個手勢,“敵人騎兵呈縱隊行軍,無法判斷實際人數。”
“散兵,立即挖掘攔馬壕!”卡拉比斯在隊旗下,吹著哨子,揮舞著手勢。
他身邊的阿米尼烏斯則喊到:“來不及了!是烤爐騎兵!”
對麵的丘陵棱線上,迅速升起了好幾麵旗幟,灰塵也在傍晚的天空裏騰起,本都的騎兵很快從山丘的背麵翻了過來,他們顯然是跟蹤斥候,捕捉到了卡拉比斯軍隊的蹤跡。這批騎兵揚起了漫天的塵土,但從正麵看,不過是前部隻能看到六七名騎兵的縱列,實在看不出真實的兵力有多少,但卡拉比斯瞅得真切,前麵的騎兵,確實是羅馬人所說的“烤爐騎兵”——這幫騎兵,全身和馬都披掛著精鋼做的魚鱗甲,頭盔下是同樣鋼製的人臉浮雕麵甲,他們能在夏季四十度的高溫下,和馬兒披著這身重甲衝鋒陷陣,這也是“烤爐騎兵”綽號的由來。
如一聲霹靂,本都騎兵很快就以縱隊的形式,對著山坡下的羅馬軍隊發起了急速的衝鋒,站在隊旗旁的卡拉比斯,覺得腳下的泥地都在顫抖,“散兵,打亂他們的衝鋒!”
幾群軍團和博斯普魯斯的輕盾標槍兵,剛剛跑到陣外,準備拋射標槍,打亂本都騎兵的衝鋒,本都騎兵的縱隊就在距離陣型一個半弗隆處,突然像鱷魚的長嘴般,分成左右兩個方向張開,朝著羅馬軍團的兩翼包抄而來!
這時,散兵隊恰好處在“鱷魚嘴”的核心位置,跟在烤爐重甲騎兵後的斯基泰輕騎,以拉開的一個半弧形狀,向心地朝著散兵隊,急速射出一波弓矢。
被射倒一片的散兵,在如雷的馬蹄聲裏,根本喪失了基本的戰意,背對著敵人,朝己方的陣型裏跑去。斯基泰輕騎手如捷電,他們事先就在手指上扣住三支箭,以達到連射的目的,所以第二波箭矢旋即而至,殘餘的散兵,幾乎全都後背中箭,栽倒在草地上,“壘盾牆,壘盾牆!”橫隊的前兩列羅馬兵士,一隊半跪,一隊站立,疊起一麵盾牆,兩麵交織而下的第三波箭雨,很多是橫著貫穿兵士的頭顱與脖子的,慘叫聲裏,盾牆前,羅馬兵士的屍體三三兩兩,倒下了一片。
卡拉比斯身邊的掌旗官,也被射中了肩膀,卡拉比斯覺得頭頂上一下子飛過了起碼七支箭,但他還是伏低身軀,扶住了搖晃的掌旗官和隊旗,幾個同伴衝上來,幫著他一起把人和隊旗往回拖,那掌旗官雖然受傷,但還是咬著牙,把醒目的隊旗舉得高高的,希望在場的所有兵士,都能看到自己的旗幟在戰場上飄揚,不止丟失了士氣。
好家夥,這群本都騎兵,起碼有三百人,怪不得敢如此猖狂地來襲。
急速高昂的喇叭聲響起,左翼的海布裏達和右翼的一名資深百夫長一起嚎叫著,帶頭挺著重長矛,在本都騎兵張開兩翼,衝過軍團“門”字陣形側麵一半距離時,也就在斯基泰輕騎,在疾馳的馬背上,伸手在自己的“高利托斯”(斯基泰人裝箭和弓,以防止它們受潮的特製盒子,掛在馬鞍上)摸箭搭弦時,帶著兩翼的縱深長縱隊,分別左右斜著衝出,發起了反衝鋒。
這下,兩個鱷魚嘴,瞬間撕咬在一起,本想兩翼迂回包抄羅馬人的本都騎兵,卻被迷惑了——他們也沒看到,兩翼以縱隊方式配列的羅馬人!這種陣型,正是海布裏達與阿米尼烏斯,長期在小亞和敵人騎兵交手,長期積累出來的“結晶”。結果,不可一世的本都、斯基泰騎兵遭到痛擊,隻能與羅馬人肉搏起來,結果幾乎是不言而喻的,兵刃交接,那便是羅馬人的天下,本都騎兵馬匹的腹部和脖子被劍矛猛刺,騎手被拉下來,尤其是那些烤爐重騎兵,他們在馬背下幾乎一無所長,很多人笨重地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甚至被衝上來的軍奴,用石頭和斧子,活活砸死劈死。
沒多長時間,本都的騎兵,就四散奔逃而去,各個百夫長吹著哨子,揮舞著手杖,示意所有的兵士,不得拉亂隊形,追擊敵人,必須保持有克製的勝利。
幾個軍奴和仆從軍,沒能來得及煞住腳步,結果在離陣型幾十羅馬尺外,被斯基泰人的回馬箭,悉數射倒。
暮色裏,羅馬兵士和軍奴將人和馬的死屍,搬運集中到了一起,其餘的部隊,雷打不動地在構築工事和營地,一名被剝去鎧甲和頭盔的本都烤爐騎兵,被拉到了丘陵上,手舉紙草的卡拉比斯與諸位百夫長前,“請問,你們的輜重在什麽地方?”卡拉比斯用希臘語禮貌地問到。
那騎兵頑固地搖搖頭,卡拉比斯沒說什麽,他手中的紙草被風兒吹得晃來晃去,然後幾名兵士,開始用帶著棘刺的棒子毆打那名倒黴的騎兵,叫聲裏卡拉比斯招招手,幾名稅吏走了上來,“你們看看我草繪的這副圖,上麵標注了我們方才去收稅的幾個集市,到底對不對?”卡拉比斯把紙草拉開,兩三名兵士各自抬著玻璃罩下的燈火,在上麵照著。那幾個稅吏研究了會兒,點點頭,說大致還算靠譜,卡拉比斯便叫製圖員過來,這些都是波普的徒子徒孫,手藝方麵是沒問題的,指著刻著地圖的木板,卡拉比斯要求稅吏,“以我們去過的幾個集鎮為基點,請你們把蓬提卡比昂島自東而西,所有的大集鎮,就是能刮到稅的,在地圖沒繪的空白處,把它們標出來,不需要特別精準。”
那幾個稅吏,嘰嘰喳喳,互相提示著,在燈光下很快完成了任務,從海的這頭,到海的那頭,依次標誌好了——搞得卡拉比斯都害怕,如果不帶著這幫扒皮鬼出來的話,自己鐵定會後悔。
隨後,海布裏達、阿米尼烏斯、霍騰休斯幾個老家夥,開始心有靈犀地,用鉛墨在地圖板上依次畫出這兩天所遇到的本都騎兵隊,他們劫掠和襲擊的方向、路線——最後,所有的路線,大致如鍾表的指針般,指向了島嶼西北處的某個“圓心”。
“不要砸我的手!”下麵,那名被俘的本都騎兵,當羅馬兵士按住他的手,準備用尖利的石塊往上麵砸時,他終於忍不住哀叫了起來,“我們的輜重,全部都是由小馬和騾子拉著的,和騎兵一起行動,隻在我們四散出擊時,才會原地停留。”
“是的,他們不得不停留,騎兵都是以輜重隊為集合點四出的,因為劫掠來的給養,全部都要帶回去,這兒沒什麽大的河流,南方又是密布的山林,他們的活動區域,就在有地下水的西北和西部這一帶。”霍騰休斯,指著地圖板,說到。
卡拉比斯點點頭,指著那個圓心,對稅吏說:“回想一下這兒周邊的地形。”然後他接過一份兵士烤好的香油滾滾的大肉片,和顏悅色地蹲在那被俘騎兵前,說:“吃吧,吃完後,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次日,拔營時,卡拉比斯把第十大隊的隊旗,交到了海布裏達的手裏,“你負責指揮,沿著橫貫東西的山脈腳下走,這能有效防止敵人騎兵的奇襲。”
“囉嗦,哥打仗時你連軍奴都沒當呢。”海布裏達毫不客氣地接過隊旗,“給我留些斥候騎兵,到時候對向聯絡。”
其餘的騎兵,一共五十多騎,排成了視野開闊的菱形隊伍,引導著卡拉比斯以及老兵百人隊,離開了大隊人馬,朝著既定的方向撲去,“那個圓心方位,四周都有小河,是個很碎裂的地方,而且一麵有道路,其餘三麵是斷崖,如果他們繼續移動的話,隻能沿著那條道路直走。”一名稅吏很熟悉的樣子,與名騎兵共乘一匹馬,對著步跑的卡拉比斯說到。
“你說的大致沒錯,那個俘虜也說了,塔克席勒領著主力騎兵,朝著西南角的赫爾鬆涅斯奔襲去了,那兒有他亟需的水源、木料和糧食。”卡拉比斯邊跑邊往後喊,“全軍,急襲速度,像個老兵應有的模樣,完成任務!”所有的老兵,集體低聲回應了下,他們像希臘武士那樣,背著圓盾,扛著重型長矛,還有的人舉著繳獲的斯基泰長矛,一種矛頭帶著倒鉤的武器,頭盔和肩甲上堆上了幹草與樹枝,就繼續默無聲息地疾走起來。
有稅吏帶路,他們一路上沒遇到任何困難,穿過密林、山隘和溪流,甚至沒遇到本都的斥候騎兵,前幾日的盡情劫掠讓他們的警惕性大減,就算昨日對卡拉比斯大隊武力偵察遭到慘敗,但今天沿著山脈朝赫爾鬆涅斯行進的羅馬主力人馬,也讓本都人誤以為,羅馬人的目標,是去救援赫爾鬆涅斯的,於是本都騎兵呼哨著,三五成群,在由海布裏達帶領的隊伍的四周,不斷發動騷擾式的攻擊,準備消耗他們的體力和意誌,再在某處合適的地點,全軍聚攏,圍殲羅馬人!
箭羽在空中舞著各式各樣的軌跡,但海布裏達所帶領的主力縱隊,外圍兵士都用右手舉長盾,身著雙層鎖子甲,裏麵塞上厚實的衣物,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這樣斯基泰人的弓箭不會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傷害,這些兵士排成長列,將輜重和輕裝部隊掩護在內側,即靠著山巒的那一側,有人受傷倒下了,就被拉到隊列裏麵去,待到斯基泰輕騎逼的過近,斥候騎兵就揮舞著長矛,把他們驅走,整支打著鷹旗的隊伍,依舊堅忍地在朝著西南方向前進。
這塊“磁石”,顯然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本都騎兵來襲擾,他們甚至放棄了洗劫村莊和集市,那個戰俘騎兵說的無錯,為了塔克席勒能奔襲取下赫爾鬆涅斯,這些騎兵傾巢而出,全力阻遏羅馬人的救援。
然而,另外個方麵,在一個個密林間,卡拉比斯的老兵隊,如鬼魅般悄然行進著,默默地逼近事先地圖板的圓心位置,“前麵就是個密布森林的山崗,一條河流橫亙,延伸到山的那邊,翻過去,就能看到那條道路了。”這是稅吏的判斷,卡拉比斯點點頭,打了個手勢——所有的騎兵,五十來人,紛紛下馬,把馬嘴套上嚴密的嚼子,這是凱爾特人的辦法,防止它們亂咬亂叫,隨後以老兵隊步兵為先導,所有人列成嚴整的隊伍,開始朝上,走進了密林裏,其間枝葉繁密,隻有星點的光線透了下來,人馬的腳踩在厚厚的落葉和鬆枝上,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們按照稅吏的指示,沿著一條幾乎被枯枝敗葉藏住的溪流,以此為線路,朝著山崗那邊緩緩謹慎地走去。
“溪流在這兒分岔了!”幾名尖兵指著那裏,對趕上來的卡拉比斯說到,果然是這樣,卡拉比斯便拉那稅吏,說“這兒,哪條分岔,是通往山崗那邊的?”稅吏為難地看看天,再看看地,看看四周黑漆漆的光景,隻能搖頭,表示自己沒把握。
阿米尼烏斯嚷著怎麽不走了,而後他看到這情景,愣了會兒,說“隻能分為兩隊了,我帶一隊,你帶一隊。”
“不行,不能分散!”卡拉比斯很肯定地說,手頭這些人本來就數量就夠嗆,不能再分散,尤其不能在這種情景下分散,散了就很可能聚不起來了。
這會兒,讓所有人都畏懼的情況發生了,溪流的那邊的密林深處,傳來了震耳欲聾的聲音,像人的腳步聲,也像馬蹄聲,羅馬的兵士各個麵如土色,難道是本都人發現了我們!?
“伏低!”卡拉比斯敲著後麵掌旗官的頭盔,所有人便會意,挨個半蹲了下來,將長矛與短劍全都斜著朝下,方便應戰廝殺,他們身上全部鋪上了幹草與枯枝,就算本都人來了,不到極近的距離,也是無法發現他們的。
就在卡拉比斯眼神都冰凍起來的一霎那,溪流的那邊躍過來一個東西,一個頭上長角的東西,是頭雄赳赳的公鹿,在低空裏的身軀,劃出個美麗無比的弧線,一下就跳過了溪流,在卡拉比斯的眼前,揚長而去,隨後就是整個鹿群,如歡快的魚群般,伴隨著轟隆聲,挨個躍過了這道溪流,最後隻有個灰蒙蒙的小鹿,有些畏懼地跑到了溪流水裏,來回轉著,不敢跟著它的族群一起上岸,故而落了單,一雙毛茸茸的大眼睛,有些委屈和無助地看著卡拉比斯,嘴裏喊著呦呦的,人類聽不懂的語言。
“別動手,讓它去吧!”卡拉比斯按住了一名準備扔出獵矛的兵士的手,說到。
母鹿的身影,在那邊閃現,伴隨著焦急的鳴叫,那小鹿晃著小屁股,回頭看了卡拉比斯一眼,就三下五除二地掙上了岸,消失不見。
這時,當卡拉比斯的眼神從那頭小鹿的背影轉移到溪流前,準備抬手叫部隊繼續前進時,他突然看到,一個帶著麵甲,蒙著披風的騎手,**一匹醒目的白馬,如幽靈般跳下了溪流,馬蹄攪動著嘩啦嘩啦的水聲,當騎手看到對岸站著的,穿著羅馬軍官服飾的卡拉比斯,便拉了下韁繩勒住了坐騎,靜靜地看著,停在了溪流中央,拍了拍晃動耳朵的坐騎的脖子,低聲撫慰著有些不安的它。
一道道小雪後鬆散的陽光,斜著鋪在了樹木和溪流上,所有的兵士看到他們的臨時營官呆站在溪流邊,盯著那個奇怪的騎手看,便也麵麵相覷,隻能扶著旗幟牽著馬匹,立在後麵等待著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