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劫數,兩人爭渡。

這是對天劫的挑釁,對天道的蔑視。

冥冥中更加狂暴凶悍的雷霆波動降臨,陳鋒和梓萱都如風中殘燭般搖搖欲墜,縱使肉身強橫,但畢竟陳鋒還未到達渡劫之時,而梓萱也是強行提升修為,非循規蹈矩刻苦修行,以致根基不穩……

天穹之下,真武山四大長老默默望著天穹,麵色各異。

雲中月老臉陰沉,顫抖地道:“大長老,我們該怎麽辦?照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還能怎麽辦?靜觀其變。”臻虛道人搖頭道。

“不!梓萱不能死,她不能死!”雲中月看到梓萱在雷劫之下傷勢越來越重,隨時都有灰飛煙滅之可能,頓時驚慌失措,大聲吼道:“臻虛道人,你快想辦法,快想辦法救救我徒兒,快啊!”

“你瘋了!”臻虛道人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雲中月。

是的,雲中月紅著雙眼,凝視天穹,激動的情緒仿佛瘋了一般。

真武山另外兩位長老也在規勸雲中月,她卻對此充耳不聞,滿腦子隻有茫茫雷海,浩瀚天劫就仿佛索命閻王,索取不是她的命,她卻幾近瘋狂。

“數千年修心,白瞎了。”臻虛道人瞥了雲中月一眼,冷笑道。

沒有人能理解雲中月此時的心情,正如沒有人能夠理解此時的梓萱,她在茫茫天劫雷海下方,身軀早已殘破不堪。

一雙明眸依舊清澈地望向雷海深處那道身影,閃過一抹不舍,似乎又很無奈。

“對不起,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後,永別了。”

一抹晶瑩的淚花從眼角滑落,瞬間就被雷霆之力蒸幹,梓萱眼眸中浮現出絕決之意,敞開懷抱,仿佛在等待天劫降臨,她居然放棄了抵抗。

“梓萱,你做什麽!”雲中月衝天怒吼。

這時,陳鋒也發現梓萱的動作,不明所以的同時,內心充滿焦慮。

一道光自雷海深處劃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梓萱,陳鋒周身冒起淡淡的金光,他此刻不惜燃燒本源之力,隻期望能夠先一步救下梓萱。

隱約中,他仿佛看到她求死的意念。

“不,你不能死!”

咻咻咻!

陳鋒的速度越來越快,身軀幾乎要燃燒起來,終於落在梓萱身旁。

但這一刻浩瀚天劫從虛空落下,無數道雷霆蛟龍吞吐電芒,億萬閃電明滅不定,大有毀滅天穹吞噬眾生之氣概。

陳鋒擋在梓萱麵前,以身試險,隻為給她撐開一片朗朗乾坤。

“謝謝!”

梓萱滿麵潮濕,淚如雨下,她撲過去一把抱住陳鋒,深深吻了一口,這一吻讓陳鋒都有些懵了。

嘭!

就在此時,雷霆將至,梓萱一掌拍在陳鋒身上。

“梓萱?不!”

毫無防備之下,陳鋒的身軀如斷了線的風箏從高空跌落,梓萱孤身一人衝進茫茫雷海,任由一道道雷霆能量衝刷著身軀,眨眼間化成劫灰。

“梓!萱!”

陳鋒努力運轉力量穩住身形,但為時已晚,那張臉已經淹沒在滾滾雷海中,氣息消散。

啊啊啊啊……

任誰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灰飛煙滅?任誰能無動於衷?驚雷中一抹晶瑩落在臉上,那是梓萱的淚痕,在與他進行最後道別。

回想起曾經一幕幕,憶起梓萱的過往,竟讓人無語凝咽。

她的命運仿佛注定悲慘,從小就離開父親,母親被害,一直視若親人的外公又在騙她;好不容後來找到了父親,找到了真愛,卻被真武山擄走;如今陳鋒前來真武山看她,救她,豈料發生如此悲劇……

從頭到尾,她好像從未幸福過。

“難道梓萱上輩子得罪了天道,居然要她承受如此痛苦,在最美的年華香消玉殞?”陳鋒舉首問蒼天,瞳孔中射出無數道厲芒。

正在此時,他驚訝地發現,天劫未曾消散。

“梓萱沒死?”

一抹欣喜從心頭劃過,但陳鋒很快明白,梓萱已死,隻不過天穹之上留下一顆充斥仙魔二氣的圓球,拳頭大小,似內丹,似珍珠。

梓萱乃仙魔之體,體內仙魔二氣澎湃,修行之路注定不凡。

她今天隕落於此,仙魔二氣未散,卻仍舊遭到天劫轟殺。

“人都已經死了,你還不放過她最後留下的一絲痕跡?”陳鋒冷漠一笑,再踏上虛空,奪回仙魔二氣凝聚之圓球,收於空間戒指內。

隨即,天劫消散,烏雲褪盡,萬裏長空清澈如洗。

唰唰唰!

三道身影憑空降臨在真武山上,或仙風道骨或魔氣滔天,三人徑自走到陳鋒麵前,其中一個正是曾經接引陳鋒加入帝魔宮的古劍魂,另外兩個,陳鋒並未見過,卻可以通過帝魔宮令牌得知他們的信息。

張若虛,魔道天驕,渡劫境四重。

淩寒雨,光屬性本源,渡劫境二重。

看到帝魔宮強者降臨,臻虛道人、雲中月等真武山長老麵如土色。他們都很清楚,同為渡劫境修為,但他們四人聯手都不是張若虛的對手,更遑論還有一個淩寒雨。

古劍魂雖然隻有化神境九重巔峰,卻也不容小覷。

臻虛道人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麽,卻見張若虛扭過頭,根本不多看他一眼。

“陳鋒兄弟,我們來晚了。”張若虛麵帶歉意地看著陳鋒,仿佛在征求他的原諒。這怪異的一幕落在眼中,真武山四大長老更加難以置信。

陳鋒究竟何許人也?

就算同為帝魔宮成員,強如張若虛也不用求陳鋒的原諒。

畢竟,兩者實力差距太大,即便是以兄弟相稱,但那頂多就是個形式而已,堂堂渡劫境四重強者豈會真心與區區化神境稱兄道弟?

但陳鋒看了張若虛一眼,就知道他為何道歉。

不是因為陳鋒有什麽特殊身份,他們帝魔宮所有人都是兄弟,不分高低貴賤,沒有必要誰向誰低頭。

張若虛自責,隻是因為他沒能及時趕到,沒能救下梓萱。

“張大哥,兄弟們不遠萬裏而來,我很感動。或許是她命中該有此劫。”陳鋒搖搖頭,目光有意無意瞥向真武山四大長老,瞳孔中隱含一絲殺機。

梓萱的死,陳鋒無法原諒自己,更不能原諒真武山這群人。

這時,淩寒雨冷冰冰地道:“不是她命中當有此劫,而是她在替你承擔劫數。在你身上承載著無窮無盡的孽緣,必將遭受天譴,她是無意中參透一些緣由,犧牲自己幫你化解一部分劫數。”

聽聞這話,張若虛撇過頭看了淩寒雨一眼,後者微微點頭。

“陳鋒,既然寒雨這麽說,定是沒有錯,但她並非徹底泯滅,而是留下了一絲希望,或許有朝一日你們能夠再相見。”張若虛若有所指地道。

陳鋒想了想,劫數消失之前,確有一顆仙魔二氣凝聚之珠被他收起來。

這顆珠子,或許就是他們再相見的希望。

隻是陳鋒萬萬沒想到,居然是梓萱在替他承擔劫數,而不是他替梓萱承擔天劫。

“你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這麽傻?我已經得到太陽神摩羅天的傳承,沒有人能殺得了我,他們都殺不了我……”

“陳鋒兄弟,梓萱乃仙魔二氣加身,她的劫數早已經過去,後半生本應修煉順風順水,就算幫你承擔天劫,也不該魂飛魄散。這其中是有人在搞鬼,暗中剝奪梓萱的氣數氣運,導致她灰飛煙滅。”淩寒雨補充道。

“是誰?!”

想到梓萱一直以來所受的苦,陳鋒總感覺很不平衡。

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一切並非天注定,而是有人暗中搞鬼害了梓萱。

他迫切想知道對方是誰,即便他現在的實力殺不了對方,也必須知道對方身份,有朝一日必讓他百倍奉還。

淩寒雨掃了一眼真武山四大長老,目光在雲中月身上稍作停留,隨即又搖了搖頭。

“你不該給她仙魔轉生丹。”

“梓萱是我弟子,又是仙魔體質,我自然要把最好的東西給她,你憑什麽說我。”雲中月暴躁地吼道。

“沒有仙魔轉生丹,她的實力根本不足以站出來幫陳鋒承擔劫數,雖說這一切都是別人事先安排好的,但你明知道她命中當有一劫,卻還不注意,七千年修心之路,你修了個屁!”淩寒雨嗬斥道。

七千年修心,雲中月自以為參悟造化,但她對淩寒雨的嗬斥,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沒錯,雲中月早已知道梓萱當有一劫,本不應出現在她身上的劫數,但她卻鬼使神差地將仙魔轉生丹交給梓萱,雖然再三囑咐她不到渡劫境決不能煉化仙魔轉生丹,卻不曾想有些事根本無法預料。

“我錯了?難道我錯了?”雲中月發出慘笑,神色有些迷茫。

片刻後,她冷靜下來。

“這死丫頭的死與我何幹,本座給她仙魔轉生丹乃是為了讓她加快修行,功參造化,早日登臨仙境,享受極樂長生。她的死完全是不聽勸告,咎由自取。”雲中月冷笑不已。

恍然間,雲中月的眼神冰冷無比,瞳孔中一抹魔性光芒若隱若現。

正在這時,淩寒雨暗中傳音道:“陳鋒,你若想梓萱有朝一日能夠複活,就在三百年內殺掉雲中月,並將她的本源融入仙魔珠。否則,梓萱將再無複活希望。”

張若虛瞥了一眼臻虛道人,冷笑道:“三千年前你們做過什麽,希望你們不要忘記。天道有輪回,善惡終有報,命中注定,你們躲不過去。”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臻虛道人眼神閃爍,聲音低沉的道。

“不明白沒關係,但有些人終究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臻虛道人,你們父子二人的報應,不遠了。”古劍魂亦是冷笑道。

“我們走!”

張若虛大袖一卷,陳鋒和小櫻不受控製地飛起來,與茫茫大地越距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