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小時功夫,葉宛和孫翰明便走到了枕雲寺。
天空高遠,流雲飄逸,寂靜的蒼穹下是古樹蒼茂、莊嚴靜穆的枕雲寺。
坐西朝東的枕雲寺依山而建,三殿七堂錯落有致,殿宇巍峨,梵刹櫛比,幾經修葺後又容光煥發,重開山門迎接四海之客。
此時“枕雲寺”這三個新漆的金光大字在寺廟的門楣上閃著光芒,而兩側門柱上鐫刻的楹聯:“一竿竹影碎明月,半榻鬆風枕白雲。”剛好點出枕雲寺名的由來。
葉宛和孫翰明隨著人流慢慢穿過寺廟山門。
大概是五一又逢農曆十五的緣故,四麵八方慕名來枕雲寺祈福納祥的信男善女不少,枕雲寺的煙火比往日都顯鼎盛,一時香客塞道,輕煙繚繞,梵音餘嫋。
“今天來枕雲寺的人真多。”兩人一路過來,半句未說,總想說點什麽的葉宛終於冒出了這麽一句。
她心裏明白,孫翰明仍然是孫翰明,她的老板,而不是一個朋友,他們之間不可能像孫翰明曾期望的那樣,彼此信任,並像朋友那般地交心。
“枕雲寺是宜江市名寺,加上許願靈驗,有很多像你這種趁放假來燒個香拜個佛的人。”
聽他的語氣似乎不是前來燒香拜佛的,葉宛眼中閃過意外,那他到寺廟來幹什麽?卻問:“您覺得枕雲寺許願靈驗?”
“我沒有許過,聽說很靈。”孫翰明道。
“哦?”葉宛拉長了尾音。
孫翰明側過頭來看葉宛,微笑道:“你好像不相信的樣子?可以許個願試試,驗證一下。”
葉宛說:“我許過。”
“靈不靈驗?”
葉宛想了想,笑而不語。
孫翰明打趣道:“要看你許的是什麽願了,隻聽說這裏求官得官,求財得財,不管姻緣的。還有啊,心誠則願靈。”
葉宛沒想到私下裏孫總開起玩笑來會如此不拘,白淨的臉上頓時飛起一抹紅雲,正打算說些什麽,卻看到幾步外的偏殿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站著一個30來歲的女子,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和孫翰明。
女子行頭不菲,從頭到腳一身頂級名牌服飾,連手袋都是PRADA限量版,顯得貴氣逼人。葉宛覺得用“豔若桃李、冷若冰霜”這幾個字形容她最為貼切不過,她詫異地蹙眉,為什麽這個陌生女子會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好像跟她有仇似的。
而孫翰明見到此人,連忙走上前兩步。
葉宛再一眨眼,女子已足下生蓮,麵露微笑緩緩走下台階,那張妝容精致的臉上哪裏還有半點不悅?
“怎麽等在這裏?”孫翰明溫言相問,接過女子的手袋,“那邊進行得怎麽樣了?”
女子正是孫翰明的妻子顧瑩珠,卸下稅務製服的她,一頭波浪卷發盤在頭頂,如一朵高貴的墨蓮,纖長細白的玉頸上帶著一串水滴形狀的鑽石項鏈,既典雅又不失高貴。
“走山路不比坐車,等你這半天了。爸讓儀式照常開始,我和小貝代你拜了。你說你一個會開到現在,手機又沒開,不是跟吳秘書說過不用去陵園,直接來這的嘛?難道他沒跟你說?”女子不緩不急地說著,眼睛的餘光卻瞥向了一旁的葉宛。
“吳秘書隻說會議結束先來陵園,再到寺裏。我該打個電話過來問一下的。”
“什麽都要勞煩你,要他們幹嘛?我看吳秘書是老糊塗了,改了時辰也不跟你匯報。”
“你怪他?他又沒在現場,假日裏開會,人都不齊,拖拖拉拉開了一個半小時,以後這種會議,讓下麵的人去就行……”
孫翰明隻顧和顧瑩珠說話,沒留意葉宛已經悄然走開了。
顧瑩珠便問孫翰明:“不說這些。剛才和你一起來的是誰?”
孫翰明兩邊一看,才發現葉宛已經不在身邊,便道:“你說誰和我一起來?”
“剛才那個穿黑衣服的女的,我看你們在說話,難道你不認識她?”
“你說她啊,公司的員工。”
“公司的員工?”
“嗯,上山路上碰巧遇到,你有什麽問題?”孫翰明慢慢攏起了濃眉。
“我能有什麽問題?”顧瑩珠笑意盈盈地說,“你直說不就得了?還賣個關子,害得我以為你有意要瞞我呢。”
此時葉宛已經走進氣勢恢宏的天王殿。
天王殿裏光線暗沉,氣氛森然,涼颼之意迎麵撲來,由於光線的突然變化,眼睛有幾分不適,等她適應了暗處,慢慢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手執法器,象征風調雨順的四大天王,雖是木雕泥塑,卻造型栩栩,麵目猙獰,怒目而視,讓她的心底無端生出一絲寒意。
自剛才從顧瑩珠的眼睛裏看到一股深深的敵意,她的心頭就已飄來陰雲,此時一個人身處清冷森然的天王殿,心情益發低落。
葉宛慢慢彎身,恭恭敬敬地朝殿正中供著的彌勒佛拜了幾拜。林緯以前說過:“在佛祖麵前一定要心懷誠意,佛不可欺。”
金光閃閃的彌勒佛巨像,明明是一尊讓人心生歡喜的福佛,為什麽偏她看來,心情無端地變得沉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