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隔的不遠處，停著一輛牧馬人，他是正好經過的顧銘遠。

隔著車窗、隔著熙熙攘攘的人流，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看她的落寞、看她的無助和那滿溢卻無人訴說的的悲傷。

最後一踩油門，將車子駛向劇院。

*

大劇院舞台上的話劇如火如荼地演繹，無心觀賞的不止是葉宛，坐在二樓包廂裏的江晚雲心情同樣十分浮躁。她並不喜歡話劇，更不甘犧牲難得的假期來陪男友的繼母，但她想不到還有什麽體麵的方法接近顧銘遠。

江晚雲心不在焉地看著話劇，手裏不忘刷屏，見手機遲遲沒有動靜，她是真的有點坐不住了，不由地瞟了一眼旁邊的田瀾，見她正聚集會神地看著台上演出，心想，真是搞不懂，這有什麽好看的？

盡管她心有不滿，可是麵子上，她還是得耐著性子陪著田瀾，順著她的心意。

一直熬到將近散場，熟悉的手機鈴聲終於響起，江晚雲才轉嗔為喜。

“你進來了？我們在哪碰頭？……先不離開？等你來？好啊！我們等你！”

顧銘遠的體貼讓江晚雲欣喜萬分，不管怎樣，她沒壓錯寶，隻要討好田瀾，自己就不會吃虧。

誰知這一等竟等了不少時間，最後她實在坐不住了，忍不住跑出包廂一瞧究竟。

老遠就看到遙遙走來的顧銘遠，健碩的體型、優雅的氣質，即使隔得那麽遠，都能一眼看到。見他目光睃巡，像是找人的樣子，江晚雲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剛才等待的幽怨頓時化為泡影，朝他揮舞著雙手，喊道：“銘遠，在這兒！”

顧銘遠也看到了江晚雲，收回遊離的目光，朝她大步走來。

“不是說今天要加班嗎？怎麽想起看話劇了？”

“田阿姨愛看，我就調了班，陪她過來了！”江晚雲無比乖巧地說，心裏卻想，不然，你怎麽會這麽爽快地來這兒呢？

“難怪,還以為你轉了性子，”顧銘遠似笑非笑地揚起唇角，“連她愛看話劇，你都打聽得一清二楚，真比她女兒還貼心！”

被顧銘遠一語戳中心思，江晚雲臉一紅：“我可沒福氣做她的女兒！”說完朝他瞄了瞄，見他似乎沒有說話的意思，又道：“不過，田阿姨人很好，做她的女兒一定很幸福！”

顧銘遠不置可否，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剛才看到的一幕。

江晚雲見顧銘遠一直沒開口，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卻見他有些怔神，感覺有些奇怪：“我說錯了嗎？難不成她有女兒？”

顧銘遠回過神來。

“中午想吃什麽？”他岔開話題。

聽顧銘遠這麽問，江宛雲迫不及待地說：“我早已想好了，去吃江南路上新開的巴西烤肉，我辦了他家的會員卡，三個人用餐打8.5折，還奉送一份新品！”

江晚雲以為自己這樣子會比較討好顧銘遠，素不知他一臉的哭笑不得，也難怪，她這個女友平素精細慣了。

不過顧銘遠良好的教養和風度，讓他不會當麵說她的不是，隻是問：“不問田阿姨的意思了？她可是主張素食的。”

“額……那問問田阿姨想吃什麽？”

“我知道附近有家素食館，一會兒你可以跟田阿姨推薦。”

聽他這話有些奇怪，江晚雲不由地反問道：“難道你不一起去？”

“我下午要你們醫院去，你看你是繼續陪田阿姨吃飯逛街，還是跟我一起回？”顧銘遠說。

笑容一下子僵在江晚雲的臉上，鬧了半天，他還是沒空！

“要去醫院？是哪裏不舒服嗎？”江晚雲問。

“不是。”

“那是幹什麽呢？”

“有點事情。”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隻是一點私事而已。”顧銘遠輕描淡寫道。

江晚雲知道顧銘遠的脾氣，隻要他不願說的事，自己再怎麽相問，他都不會對自己多吐一個字，雖然聽他的口氣隻是一件芝麻大的小事，她卻不這麽想，去醫院能有什麽私事？

她心懷幽怨不滿，可又學不來有些女人對自己男友的一舉一動窮追猛打相逼問，隻得旁擊側敲地說：“最近醫院的事情比較多，我一直當班的，你要是需要我幫忙，隨時可以找到我。”

“知道了，要你幫忙的話我自然會說的。”

顧銘遠並不是敷衍江晚雲，早晨的那則醫院新聞，對他而言真的是收獲非凡，可以說進一步印證了他的某些看法，接下來他所做的就是去醫院相關部門核實，如果一切正如他想的那樣，這將為撥開籠罩他心頭許久的迷霧指明方向，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雖說江晚雲作為人民醫院的醫生，找她幫忙接洽醫院的事務，確實要方便得多，但是在這件事上，顧銘遠不想假以他手，更不會去麻煩到自己的女友。

*

離站台不遠處的花圃邊，蹲坐著一個年輕乞丐還有一條流浪狗，乞丐衣衫襤褸、滿麵汙穢，麵前擺著一個破碗，裏麵放在幾枚零星硬幣，隻要有人經過，他就會把頭磕得“通通”響，身旁的紙牌上歪歪扭扭地寫著：自幼生病被父母遺棄，流浪到這裏，懇請大家發發慈悲，隻求人和狗一碗飽肚子的飯錢。

這種乞丐在城市裏根本不鮮見，來路不明，身份不清，有的還可能是職業乞丐，常因有礙市容而被驅趕走。

葉宛路過時，剛好就瞧見一條骨瘦嶙峋的流浪狗正在和一個乞丐分食一個饅頭。似曾熟悉的一幕，在瑞縣鄉下，每每有逃荒被難的乞丐上門乞討時，孟世青都會施舍些大米飯或是零星硬幣給他們，即使隔著遙遠的歲月，她仍記得孟媽媽臉上散發的淡淡慈悲光芒。

葉宛從錢包裏掏出一把錢，輕輕地放在乞丐麵前的破碗裏。

見有人大發善心，乞丐顯得受寵若驚，立即扔掉了手中的饅頭，爬過來朝葉宛一陣猛磕頭，口裏直呼：“謝謝你妹子！你是好人呐，好人有好報啊！”

葉宛見乞丐隨手就把沒吃完的饅頭給扔掉了，怔了一怔，但轉眼那條大黃狗又將它叼了回來，心中不免觸動。到底，一條狗比人更懂得感恩！

葉宛並沒有計較自己有可能被職業乞丐給騙了。走到站台等車，沒一會兒，車子就來了，人們爭先恐後一哄而上，她慢慢地跟著人群後麵，正要拿出交通卡刷卡，忽然臉色一白，糟了！隨身背著的小挎包居然拉鏈大開！趕緊檢查包裏狀況，比她想得還要差——不僅錢包丟了，連手機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