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
溫路寧剛一走進辦公室就被幾名老師圍住了。且個個麵帶曖昧。
“溫老師,近期有好事啊?”
溫路寧麵露疑惑,直到有人側開身,他才看見,自己辦公桌上擺著一大捧紅玫瑰。
一位平素便比較八卦的女老師說:“溫老師快去數一數有多少朵啊。”
“是啊是啊,一定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呢。”
平日裏坐在他隔壁的女老師與他相較熟一些,直到他這人比較隨便,便不請自來地上前數了一數,揚聲給出了答案,“正好五十朵,李老師,五十多玫瑰的花語是什麽呀?”
“五十朵…讓我想想……啊!是了!五十朵玫瑰——邂逅不期而遇!”
“哇哦——”
在一片驚呼感歎中,溫路寧微笑著走到辦公桌前,看了兩眼那捧花,裏麵並沒有卡片之類的東西。他便抬頭問:“有人想要花嗎?不需要我就拿去處理了。”
“啊?!溫老師你不要啊!丟掉多浪費啊!”女□□花,忍不住出言阻止。
溫路寧為難地示意,“這裏地方小,也擺不下。”
除了他外,其他人特別是女老師都覺得直接丟掉太可惜,便解開來,一人拿了幾朵放在辦公桌上,剩下的插.進辦公室公共的那個花瓶裏。簡單的辦公室多了幾點紅,倒也似乎多了幾分情趣。
隔壁的女老師下了一節課回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直在感歎,“現在的學生啊。太可怕了。”
溫路寧聽她說了好幾遍,便問了一句。
女老師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溫老師你不關心這些事。姚遠你記得吧,前幾天莫名出現在我們學校的那個,今天又來了。這次是來拍MV的,直接就選在A大了,我剛才上課,學生跑了三分之二,剩全擠著去看他了。哎!”
溫路寧頓了下,站起身來走到窗邊。他後麵這扇窗正對A大的一座小花壇,風景還算不錯,如果取景,也有可能選擇這裏。站在窗邊往下看,小花壇四周無甚人影,應該不是這處了。然後便收回目光,回到座位上。
女老師奇怪地看他一眼,“溫老師你不會是在看能不能看到姚遠吧?”
“嗯,是啊。”他有些好奇,這個人工作是什麽樣子。
“怎麽可能看得到啊,現在A大人流密度最大的地方便是姚遠在的地方了。我一大把年紀了,不能去和小年輕們擠了咯。”
這一天就這麽過去,溫路寧沒有見到姚遠,也就漸漸忽視了。至於對方來A大拍攝的原因?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下班後同辦公室的老師再次計劃出去聚餐,這次溫路寧是無法拒絕了,因為今天是某位男老師的生日。一個辦公室一共有五位老師,兩位女老師三位男老師。他雖然與任何一個都不熟稔,但也不疏遠。
生日是特殊的日子,既然對方提出了邀請,他也就答應了。
隻是沒想到,這位男老師最後選的地點竟然是“雲色”。
雲色作為本市數一數二的會所,很有為人臉上爭光的實力。果然,同行的幾位女老師或多或少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男老師見此不免幾分得意,渴望被女性崇拜是任何男人的劣性。
五個人落座在前廳角落一張高腳圓桌旁,那位過生日的男老師自告奮勇為大家點酒,其他人則三言五句開始聊天。
溫路寧莫名就成了被八卦的首要對象。
“溫老師總是獨來獨往的,也不愛參加聚會,一般下了班就不見人影,我一直覺得溫老師很神秘呢。”一位女老師感歎道。
那個隔壁辦公桌的女老師則讚同地點頭道:“我也有這種感覺呢。不過像溫老師這樣子的,有點秘密也是很正常的啊。人家不是都說,男人因為秘密而更有魅力嘛。”
溫路寧失笑,他還不知道原來自己在別人眼中是這個樣子?至於魅力?
“是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吧,我可是man。”他玩笑著說。
點好的酒送上來後,溫路寧歉意地為跟大家打了個招呼,起身去洗手間。
去洗手間的路上,不經意便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說完了?說完你可以滾了。”
溫路寧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他隻是頓了頓腳步,徑自走進了洗手間。
洗手間沒有其他人,溫路寧低頭洗手,再次抬起頭來時,鏡子裏不知何時已出現了第二個人。依然是那張陰沉卻又妖孽的臉。
“好巧啊,溫老師。”
溫路寧擦幹手回身,“是挺巧的。”
似乎隻要是雲色,就會碰到。他在心裏挑了挑眉。
姚遠忽然身子往前,伸手托住洗手台,湊近了他,“花,溫老師還喜歡嗎?”
溫路寧:“又不是女人,怎麽會喜歡花。”
姚遠一頓,“哦?看來這招行不通。”
溫路寧蹙了下眉,“似乎是的。”
“嗬。”姚遠鬆開手站直身,然後往前走了幾步,用溫路寧剛才使用過的那個龍頭,同樣洗了洗手。兩人的身體因為姚遠的走近而挨得很近,溫路寧沒有動,姚遠自然不會讓位。他擦幹手後,向左側了側身,從後麵看就好像他緊緊貼著溫路寧一樣,不過他隻是靠近對方的耳朵,輕聲道:“不過花還是會每天送過去的。”
溫路寧麵色平靜,沉默不語。
離開洗手間的時候,他倒是開口問了一句:“你往日都是用花把人追到手的?”
姚遠立於一旁,麵色深沉,“怎麽?”
溫路寧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唔,略直接了些。”潛意思是——太老套幼稚了些。
姚遠沒想到他要說的是這個,一愣,繼而竟然笑了,說:“不,我以前可從來不追求別人。”
姚遠回到包廂,許安平剛來,一起來的還是路丁宇。這次少了莫北和美女作陪襯,三個人也能坐下來安心談生意。
“其實像路先生這樣已經享譽歐洲的設計師,會主動選擇我們公司,實在令人驚訝呢。”許安平說,“路先生,我對你的實力沒有質疑,隻是我們這所公司,也隻是初步有成立的打算,不知道你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路丁宇看起來很鎮定,“我也隻是拋出了我個人的橄欖枝。我雖然不會相信一家甚至還未起步的公司,但我相信姚二少的實力。”
姚遠一直坐在一邊沒說話,這會兒突然開口了:“路先生好算計。”
他與許安平打算開一家經紀公司,但具體如何實行,以誰的名義注冊,在國內港澳還是國外注冊都還沒決定,但路丁宇顯然有自己的辦法,竟然打聽到了這個消息。誠然,路丁宇在歐洲已經名聲大噪,但國內這塊偌大的市場,尚無他的立足之地。他需要的,是姚遠姚家二少的身份,而自己需要的,則是路丁宇在國外的名聲和他個人的才華。
一舉雙贏。
果然是好算計。
不過這個算計是褒是貶,隻能自己體會。
路丁宇笑了笑,“客氣了,二少。”
生意上的事情暫且放下,畢竟姚遠的公司還在計劃中,而路丁宇在國內也已經收到許多人拋來的橄欖枝。
許安平今天剛知道一件事,正好想起便開口問姚遠:“聽說你最近找了個小明星?”
姚遠努力回憶了一下,才有了那麽點印象,“好像是吧。”
似乎是有媒體爆了一張接吻的照片?他沒關注。但想來那照片不是P的就是借位的。
“我記得你說要追溫路寧,這麽玩不要緊嗎?”許安平隨口問道。
換來姚遠奇怪一瞥。
“第一,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玩了?第二,就算玩了,和溫路寧又有什麽關係?”在姚二少心裏這完全是兩碼事。
許安平無語凝噎了片刻,他總算是搞明白姚二少爺的心了。感情他說的追求什麽的,隻是說說而已。不知為何,他反而鬆了口氣。
姚遠像是一眼看出了對方心裏所想:“我訂了花。”
“啊?”
“花。”他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忽然想起那人說的“又不是女人,怎麽會喜歡花。”隻有女人才喜歡花?姚二少不屑地在心裏呸了一口。陰暗地想象溫路寧耳朵邊插一朵花的樣子。
“這方法……”許安平欲言又止了一下。
姚遠看了他一眼,他頓時噤聲了。
這時說話的是在場第三人,路丁宇:“看來姚二少是在追求某人了,是上次運動場見到的那人?”
姚遠心裏還在想事情,敷衍地點了點頭。
路丁宇很懂察言觀色,見他沒有深入話題的打算,便也住了嘴。
“對了,我昨天見到一個很多年不見的人,無意中發現他竟然知道溫路寧.——”
包廂門被猛地推開,許安平的話被打斷。
“二少!出事了!”
原來是小黃豆在大廳鬧事。手裏拿了把刀嚷嚷著要自殺。姚遠過去的時候,正看見他揮著手裏的小刀,撕心裂肺地喊:“我不活了!反正也活不下去了!幹脆找個人和我作伴,黃泉路上也不寂寞!”瘦弱的身板搖搖晃晃地站在人群中,看起來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臉上還掛著兩道淚,我見猶憐,任誰看了都不覺得這是一個能狠得下心往自己脖子上抹刀子的人。
簡直就是一出鬧劇。
姚遠見雲色的保鏢正在逐漸靠近,便想先離開。哪知一轉身,小黃豆已經看見了他,大聲叫了他,推開眾人就往這邊跑,同時,姚遠看見隔了幾道人牆的那桌人,溫路寧在其中,與他人一起望向這邊的熱鬧。
略微猶豫了下,他還是停住了腳步。
四周忽然一陣驚呼。
是小黃豆撲了上來。手裏的小刀子貼著他的腰側劃過。隻是因為反應慢了一步,姚遠已經被緊緊勒住了腰。身後那個人的臉貼在他的背上,狠狠顫抖著,像是在哭。
姚遠看了看貼在他腰間的刀,眉頭一皺,便出手奪了過來。
小黃豆絲毫沒有招架之力。
但顯然“自殺”不是他的目的,他也隻是用這種手段引出姚遠而已。
姚遠將刀往地上一丟,用腳踢到一邊,立時有保鏢收了起來。
然後,他推開了身後的人。
聲音帶著不耐道:“小黃豆,我往日帶你不薄,你今天給我演這出戲,過分了些吧。”
小黃豆像個篩子一樣抖動。
過了會兒,他像是堅持不住了,忽然嚎啕大哭出來。
“可是我真的堅持不住了!二少,你讓我回到你身邊吧!或者你讓許少放過我吧!他們一直在逼我,我連家都不敢回,隻能東躲西藏。那些討債的都回來了!以前那些……那些說過會幫我的人,連個麵都不願意施舍我了!二少,你幫幫我吧……我真的頂不住了!”小黃豆說著揪住了心口的衣服,一張清秀漂亮的臉可憐巴巴地皺在一起。他甚至抓住姚遠的衣角便要下跪。
姚遠發現後及時地讓開了。
然後,他看了看身後幾步遠的許安平。
許安平的臉色並不好看,他做的這些事情,姚遠向來是睜隻眼閉隻眼。他知道姚遠對曆任情人慷慨大方,但衣服再漂亮,在姚遠心中都比不上兄弟。所以雖然他態度模糊,但不代表許安平就真的能肆無忌憚出手。
而對付往日那些貪得無厭的小炮灰們,他也隻是動動小指頭,給對方一丁點教訓。隻是這次這個,也就是小黃豆,據他所知,似乎是動了情……這就不是能被允許的了。特別是,這個小雜毛還三番五次回來找姚遠。
於是,許安平想也沒想,便加重了手段。
可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他還敢出現,甚至就這麽昭告天下。
姚遠如果澄清了,便是賣了他許安平。如果沒有,便是擔下了這“花心又心狠手辣”的黑鍋。許安平不由有些緊張。
過了片刻,姚遠才開口。聲音依然如往常般低,他拂開小黃豆的手,說:“我會找人處理。”
許安平提著的一顆心落了地,姚遠終究還是那個外冷內熱的姚家二少爺。他這樣說便代表著會出麵幫小黃豆解決那些事。
然而,小黃豆似乎並沒有領會其中的含義。
怔怔幾秒後,忽然爆發。
“姚二少——你以為自己算什麽!你不就是憑著姚家二少爺的身份才能這麽橫行霸道肆無忌憚嗎!你以為人人都該你的嗎?圈子裏看你不順眼的多了去了!那些倒貼你的也不過是阿諛奉承!我真可憐你,姚二少?二少?嗬,還不是姚家的千年老二,別忘了上麵還有個姚銳澤,那才是真正的姚家繼承人,啊——!”
姚遠一腳將小黃豆踹了出去。
這一下他用了十足的力氣,絲毫沒有憐香惜玉。小黃豆身子摔倒在地上,甚至還往後滑了一段,頃刻便捂著肚子疼得說不上話來了。
姚遠臉色黑得嚇人,這時候沒人敢看他。大廳原本的音樂已經停了,在場的認識他的不認識他的都不由噤了聲。早已問詢趕來的經理站在人群外,抽搐著不敢進去。姚遠一步步走過去,用腳將小黃豆翻平了身體,踩住剛才踹的地方。小黃豆疼地直冒汗,兩隻手抓著他的腳。
姚遠用了力,故意將重心放在踩人的那隻腳上,然後彎下.身,湊近了痛苦□□的那人。
緩緩低聲道,“你覺得我會對你心軟?”
腳上又用了一分力。
“所以就這麽放肆地像狗一樣亂吠?”
腳上又用了一分力。
小黃豆艱難地搖著頭,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姚遠用上最後的力氣,殘忍地說:“我弄死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小黃豆已經開始翻白眼了,抓著他褲腳的手無力的垂落下去。眼看著就要暈死過去了。
“姚遠。”一道溫和而熟悉的聲音忽然在姚遠身後叫了他一身。
然後,有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繼續道:“夠了,他如果真的就這麽死了,在場還有幾百來人看著呢。”
姚遠終於認出這個聲音了,他緩緩直起身,將腳放下來,然後回身。
就是在這個時候,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黃豆忽然半睜開了眼睛,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從腰間又抽出一把袖珍小刀,朝姚遠刺過去。
姚遠沒有看見,其他人沒有看見,隻有溫路寧看見了。
但被逼到絕境的人爆發的潛力往往是巨大的,小黃豆的動作太快太突然,溫路寧先是一愣,隻來得及伸手抓住姚遠,正要把他扯到一旁的時候,刀尖已經過來了,倏地便刺中了溫路寧的手背。
縱使他已經往後躲了,反應也足夠迅速,刀尖仍是在他的手背上滑過,留下一道痕跡。
然後很快,血順著傷口流了出來。
姚遠突然被拉了一把,拉他的那人力氣還出乎意料的大,腳下一個踉蹌便往前倒。手本能地去抓身旁的人,等到站穩了,他才感覺到手心溫熱的觸感。
低頭一看,便愣在了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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