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大床,是蘇小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了。不管是床單的質地,還是花色,她都是非常非常清楚的,一清二楚。非常!
她在那裏睡過,在那張柔軟的**,哭泣過,歡笑過,輾轉反側過……甚至還有好幾次,在那張**,差點和邵霖擦槍走火。
可現在……
她站在門口,看著門裏的那張床。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會有一天,她有這麽這麽討厭這張床,為什麽討厭呢?這張床,明明就沒有什麽變化啊,還是以前的那張床,不,還是有一些變化的。
周圍的擺設都沒有改變過,還是她離開之前的那個樣子。可是,變了的,是什麽呢?是**的人兒。
**身體的男人,安安靜靜地睡著,一個女人,趴伏在他的身上,同樣沒有穿衣服,同樣也在酣睡。薄薄的被子,隻覆蓋了兩人一點點的肌膚,看起來卻是越發曖昧。
那是……邵霖和劉曉佳。
空氣中彌漫的香水味,是真實的存在的。不僅僅隻是她自己的錯覺。
她是脫了鞋進來的,踩下去的,是暖暖的地暖,可她卻覺得再也溫暖不了自己了,就像是踩在冰渣上一樣,除了硌得難受,更多的,是刺骨的冰涼。
她慢慢後退,慢慢後退,空氣中的香水味,那屬於劉曉佳的味道,越發濃鬱,和著邵霖清爽的須後水的味道,構成了一股特殊的味道,讓蘇小墨慢慢後退。
蘇小墨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有些意識模糊了,剛剛失血的眩暈又漫了上來。
但是她還是很體貼,很細心地為房間內的兩人,帶上了門。
腳下猛然踏空,她才驚覺,自己不知不覺,已經退出去了很遠。
連忙用手敏捷地扯了一下離自己最近的攀附物。最後還是沒有幸免地摔了下去。還好是摔在地攤上。她有些無奈地想著,要是打擾到了房間裏的兩個人,那就不好了。
隻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心疼麽?蘇小墨撫著自己的心口,應該是疼的,不然,為什麽明明就是在正常跳動著的,可是就是感覺那麽那麽的疼痛,不是我不說,就代表那疼痛其實是不存在了的。不是我不說,就是我不痛。
她慢慢站了起來,左腳腳踝的地方有些疼,可能是傷到了。
苦澀地笑了,這一切都是……都是懲罰麽?懲罰她終於失去他了。就像她剛剛站在樓上一直後退。
以前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就像是如此,他一直在靠近,可是她一直抗拒,甚至因為自己心裏的害怕,和自己預感到的淪陷,就一直推拒著他。
終於一步一步,將兩個人都一起帶到了懸崖的邊上。
然後……她的最後一擊……他翩然跌落,深不見底的深淵。
她終於,真的真的,失去他了……
蘇小墨一步一步向外走去,這個時候,手上的傷口,還有沒有在流血,她不知道了,因為……此刻最疼痛的疼痛,不僅僅是剛剛傷到的腳踝,還有……還有她的心髒。
那個畫麵……那兩人**相擁的樣子,帶給她的衝擊和打擊,是她說不出來的,不可預估的。
當時,站在門口的時候,她隻是覺得自己的胸口空****的,似乎連整個身體都空了,輕輕一敲,說不定還可以聽到回聲。
而現在,她走出大門,反手輕輕將門帶上,然後蹲下身,將鑰匙放回了墊子下麵。
是她的錯,是她自己不知道珍惜,現在……不管怎麽說,一切都晚了,都太晚了。
她……
靠著別墅的大門,蘇小墨不想再走了,腳踝的疼痛越來越明顯。她慢慢滑坐下來。兩眼放空。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覺得自己的心,不是空的,就是疼的,她想要哭出來,可是……她都把臉埋進自己的臂彎裏了。最終聽見的,也不過是幾聲小小的抽泣的聲音。
她,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腳踝上的疼痛越來越明顯,從小就學習武功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可是……她不想去管了。
腦海中,卻慢慢閃過邵霖以前說的,小墨,如果你自己都不愛你自己了,那麽,就沒有人會愛你了。
是這樣麽?蘇小墨慢慢從自己臂彎裏抬起頭。邵霖,真的是這樣麽?是不是我好好愛自己……你就會愛我?
苦澀地笑了一下,自己怎麽還會有這樣的想法呢?她剛剛……明明都親眼看見了,那個會傲嬌而腹黑地對著自己笑的男人,那個總是溫柔對待自己的男人,那個總是疼惜她一切的男人。
卻擁抱了另外一個女人。
而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的咎由自取……這就是……她要救謝添言所要付出的代價麽?
不是她會生命垂危,不是她自己會在生死邊緣掙紮。而是……而是她將會永遠永遠失去邵霖。
心髒驟然緊縮。
她慢慢閉上眼,站了起來,她怕留在這裏,那兩人撞見之後,會極其極其尷尬……
這樣的想法,她自己都想笑,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她自己不讓自己心疼,而胡思亂想的。可是……心裏的那些想法還是越來越明顯。
他們兩個人……兩個人……雖然她並不了解劉曉佳,但是,劉曉佳的身份和氣質都是極好的。
這樣的人,本身應該也是蠻好的。
不是,不是她一個孤兒院出生的孤兒,可以比擬的。
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裏,到底有多麽自卑。
當初愛上謝添言的時候,那份自卑和卑微,就越發明顯了。本來就有些坎在自己的心裏,又在愛情裏淪陷了,蘇小墨當時……真的是卑微到了塵埃裏。
所以……被傷害之後,她也隻能把自己積攢起來的勇氣驅散了,然後自己,再次蜷成一團。
躲進塵埃裏……
卻遇到了他,可是……
這樣胡思亂想著,她最後還是又回到了醫院。
醫生檢查了一下,說腳踝的扭傷不是特別嚴重,隻是肌肉拉傷。
並不會影響到以後的正常生活。
隻是要臥床靜養一下。至於要多久嘛,要看蘇小墨的恢複能力了。
蘇小墨對此也沒有異議,反正謝添言現在也還沒有醒過來,不會去上課,那麽,作為助教,她也不會去。
安羽也留下來照顧謝添言,就蘇小墨自己形單影隻。
謝添語時不時會來陪陪她,但是因為要安排他們在學校裏暫時停職的事情,以及公司裏的事情,最重要的,還是要瞞著父母。她一時間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住院第三天了,蘇小墨還是沒有等到邵霖的電話,而她自己也沒有勇氣給邵霖打電話。
她就是這樣的,一旦受到了一點點刺激,就會躲起來,這樣膽小而脆弱,連她自己都討厭。
但是,這一次,更多的是,她覺得,如果自己不給邵霖打電話,不親耳聽到邵霖給予的傷痛,她就覺得似乎沒有發生那麽多意外。
說白了,就是她自己在自欺欺人。
今天中午,謝添語又是忙得焦頭爛額,根本就沒有時間來照顧蘇小墨,隻能抽空給她訂了營養餐。
蘇小墨正自己安安靜靜地吃著午飯。
一個人影就捧著一大束花走了進來。
林力之?
蘇小墨愣了一下:“你怎麽來了?”她好奇的是,他怎麽會知道她在這裏?
顯然是看到了蘇小墨眼神裏的疑惑,林力之說:“我問了係主任,就知道你在這裏了。”哼……他怎麽會不知道她的情況。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呢。
“額……”蘇小墨有些噎著了,林力之似乎沒有理解到她的意思。
林力之笑了一下,溫柔而淡然。他將花束擺在了一旁,然後拿了一個蘋果削了起來,一邊削,一邊說:“小墨,你這樣驚訝讓我好傷心。”
“……”蘇小墨低下頭,不知道該如何搭話。幹脆就含含糊糊地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埋頭吃飯。
“本來就是啊,我身為朋友,不該來看看你麽?”林力之有些不依不饒的感覺,他自己都對自己有些惱怒了,蘇小墨的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為什麽自己反而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呢?
低著頭安靜吃著飯的蘇小墨並沒有發現林力之的異樣,隻當他是在開玩笑。
“好啦好啦,我錯了,我以為你是學校安排的代表嘛。”蘇小墨仰起臉,看著林力之,笑了一下,滿眼都是謝意。
“怎麽弄傷的?”林力之將蘋果嫻熟地剖成兩半,遞了一半給蘇小墨。
蘇小墨接過半個蘋果,悵然若失,她還以為,以為整個蘋果都會是她的。但是,還是要禮貌地道謝:“謝謝啦。你說我的腳麽?哦……這是一不小心扭傷的。”
其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的,可是……不代表別人不問起,這個問題就不存在,這幾天,她一直都輾轉反側,有些認床的感覺。
她本來是說回家靜養的,因為她想念家裏的那張床,因為……那張床,有邵霖的幼稚,有邵霖的關心,有邵霖的……味道。
可謝添語說她一個人不好照顧,醫院裏好歹有護士和醫生。
她也隻得住了院,可是……這幾天,都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她隻能小心翼翼地,讓自己盡量不去想,不去想,就不會疼。
可現在……
林力之的眸光閃了一下,默默吃著那半個蘋果,雖然她沒有為什麽會扭傷。但是……他隱隱約約還是猜到了。
但是……心裏的感覺……他煩躁極了。
一切比他想象的更加完美,主線也在沿著他的發展走,她受傷也不過是催化劑而已,可是……為什麽他現在卻覺得,這催化劑,變成了辣椒粉……灑在了他身上!
“你說什麽?”蘇小墨沒有聽清楚林力之剛剛說了什麽。
好像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