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達西先生蛋疼了。沒錯，雖然他並不知道‘蛋疼’這種描述感覺的詞匯，但是他真的蛋疼了。替自己，更替那個他很鄙視的柯林斯先生。
按照道理來說，作為一個基督徒，看見自己姨媽轄區的牧師被這樣對待，他應該很嚴肅的出麵阻止，並去責備那個肇事者。但是……
“嗬……”
達西先生忍了半天，竟然低低的笑出聲來。
他自詡對這位表裏不一的簡?貝內特小姐了解個七八分，也大概猜到了她拉著柯林斯先生出來是要說一些事情，卻沒想到……達西的目光流連在簡嵐身上，久久不去。
那目光有他自己都沒發現的縱容和溫柔。
表哥慘叫一聲後就倒地翻滾了。姿勢所有人都想象得到的，捂著那裏，對，就是那裏，不停的滾來滾去，滾來滾去。
簡嵐則好整以暇的站在旁邊，臉上還帶著淺淺的，有點兒羞澀的笑容看著她的柯林斯表哥。過了一會兒，簡嵐似乎覺得有些熱，便打開扇子，優雅的扇著。
又過了好半天，柯林斯表哥終於能開口說話了，看來簡嵐那一腳踹的還真是用力。
“你這個女巫！”柯林斯先生用力喊道。
這話在這個時代是很嚴重的指控了，看來柯林斯先生是真的被氣瘋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不會氣瘋了呢？所以簡嵐很大方的沒有怪罪她可愛的表哥。
“要不要把我架起來燒了？”簡嵐收起扇子，歪著頭，用扇子抵著臉頰，神色無比天真又好奇的問。
“你這個邪惡的，不知廉恥的女巫，我要讓大家都知道你邪惡的麵目！”柯林斯先生此刻好像一個即將殉道的虔誠教徒，喊出人生最後一句話。
聽到柯林斯先生的話，簡嵐臉上的天真可愛立刻不見了，而是換上了一副無辜又害怕的模樣，楚楚可憐的看著柯林斯先生，聲音有些哽咽的說：“表哥，你到底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達西先生靠在樹上，笑的胸膛止不住的震動。聰明如他，當然立刻明白了簡嵐的意思，可憐柯林斯表哥卻蒙了，以為上一刻他的表妹真的被邪靈附身了。
看見表哥那傻樣，簡嵐收起了那能惡心死人的無辜樣子，重新掛上了邪惡女巫的表情，緩慢的說：“那表哥快去吧，告訴梅裏頓的每一個人我有多麽的邪惡。然後看看，是我被人當做女巫架在火上燒死，還是您被愛慕溫柔嫻淑的簡?貝內特小姐的小夥子們打死。”說完，簡嵐打開扇子遮住嘴巴，笑了起來。
隻是那個笑容，在柯林斯看來是那麽邪惡，好像是引人墮落的莉莉絲。
“讓我想想，你要怎樣跟別人證明你的話呢？”簡嵐歪著頭做思索狀，說：“說我行為舉止不當？不對唉，誰不知道簡?貝內特小姐是教養最好的小姐！說我研習巫術？更不可能了，貝內特小姐每天在家都是隻繡花讀書的，你也知道太太小姐們多喜歡我的繡品吧。啊！我想到了！”簡嵐拍拍手，說：“這裏不就有個證據嘛！你可以把你受的傷害給別人看嘛！這可是個好證據！”
柯林斯表哥差點兒氣背過氣兒。
“說起來，柯林斯表哥您不也是因為太知道貝內特家大小姐在梅裏頓的好名聲才這樣鍥而不舍的追求我嗎？別告訴我你真的不知道我不情願嫁給你。”
簡嵐收起戲謔笑容，神色淡淡的看著躺在地上的柯林斯，問道。
“我難道不是你最好的選擇？我現在是年收入七百磅的牧師，今後繼承了你父親的遺產就會有兩千英鎊的年收入！你可沒有伊麗莎白表妹的好運，有那麽富有而年輕的追求者！”
被簡嵐那帶著淡淡諷刺的表情刺激的發瘋的柯林斯先生說話也刻薄了起來。
“表哥~”簡嵐忽然讓柯林斯先生頭皮發麻的甜甜一笑，緊接著——
“嗷~”又一聲慘叫。
“表哥，你瞧，你的話讓我後悔的腳又抖了一下呢！”簡嵐後退幾步，看著柯林斯先生再次滿地亂滾，說：“您瞧，所有您能夠拿來炫耀的不過隻有您即將繼承的我父親的遺產罷了。您的品格呢？智慧呢？是不是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來說？”簡嵐依舊保持著微笑，說：“別說是兩千英鎊的年收入，就算您有一萬英鎊的年收入，像您崇拜的那位達西先生一樣，我也不會吝嗇給您這兩腳的。”
簡嵐覺得話說到這兒也差不多了，於是屈膝行禮，打算回到舞廳那裏去。
“以簡表妹你這種性格，我會看看您究竟能嫁給什麽人的。”
柯林斯表哥又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簡嵐邁開的步子略停了下，聽到柯林斯的話，怔住了。半晌，簡嵐低聲苦笑，說：“或許這裏沒人能忍受我的性格吧……”不過下一刻，苦笑就從簡嵐的臉上消失了，她抬起頭，用眼角看著仍舊躺在地上的柯林斯先生，說道：“就算沒人又能怎麽樣呢？我寧願一輩子寂寞的自由著，也不會心甘情願的呆在黃金的牢籠裏。”說完這句話，簡嵐覺得自己有點兒太裝13，於是又掛出了美麗的笑容，說：“而且柯林斯表哥，我們還是不要太悲觀了，說不定就有個人，愛慕我到即使看到了今天的這一幕，仍舊感覺我可愛可親呢~”
臉上仍帶著淺淺笑意的達西先生聽到這句話，瞬間僵住，然後表情開始不正常的扭曲。
“表哥，你知道嗎？我很不喜歡海倫和帕裏斯。雖然特洛伊的戰爭並非真正起因於兩人私奔這可笑的理由，可是他們兩個人也實在太過不知好歹。但是當最後帕裏斯王子受盡指責，美麗的海倫依舊能夠握著他的手，對他說：‘即使所有人都視你為左，可是我依舊以你為右。①’說真的，那時連我都很羨慕帕裏斯王子。”
說完，看著表情呆愣愣的柯林斯先生，簡嵐美麗精致的麵容瞬間一跨，非常不淑女的翻了個白眼，自言自語道：“真是傻了才會對柯林斯先生說這些話。”說著，破罐子破摔的簡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懶洋洋的說：“究竟誰才能理解我這明媚的憂傷？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說完，理了理裙角，肅了肅表情，簡嵐提起裙角極其優雅的走了。
“哦，對了，接下來的日子您可以盡情的去奉承達西先生或者去追求隨便哪家的小姐。但是記住，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我親愛的柯林斯表哥。”
倫敦。
“杜蘭先生，這是報社那邊送過來的信。”亨利敲了敲門，走進了尼古拉斯的書房，將一封信遞上。
“報社？”亨利放下羽毛筆，揉了揉額角，不解的接過信，看到了信封上那熟悉的字體。
給見習編輯，尼古拉斯?杜蘭先生。
是那位簡?貝內特小姐！杜蘭挑挑眉毛，麵上浮出了一絲玩味，打開了信。
半晌。
“哼！”薄薄的幾張紙被尼古拉斯狠狠的摔在桌上，引得亨利很是不解的目光。
“你看看！”尼古拉斯把信甩到亨利身上。亨利連忙拿起來，讀起這封讓自己先生氣的變臉的信件，不，不應該說是讀，應該是膜拜。
“這是很正常的感激，先生。”亨利更加不解了。
“感激？正常？！”尼古拉斯拿過信，指著上麵的幾句話，說：“看看這裏，見習編輯，見習編輯，我如果真是那封信裏表現出的傲慢性格，看到這一個個的【見習編輯】肯定要氣得半死！”
您難道還不夠傲慢嗎？亨利看著自己的先生，在心中默默的說道。
“啊哈！我想起來了，那個故事裏麵吸血鬼的家族姓什麽來著？”尼古拉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站了起來，看著亨利問道。
“愛迪特，先生。”亨利回答。
“愛迪特，愛迪特！我之前還沒想到呢，好一個尼古拉斯?愛迪特（Editor）！”尼古拉斯怒極反笑，看的亨利一陣心慌。
“好，真是妙極了，她是故意的。好一個睚眥必報錙銖必較的老姑婆。”你那一個該死的故事讓我三天沒怎麽睡好覺就罷了，現在又寫信來示威！
你難道真以為我是那個沒用又憤世嫉俗的見習編輯嗎？
尼古拉斯回到桌前坐下，把那封信攤開放在一邊，拿出一支羽毛筆和另外一張紙，刷刷刷的寫起信來。
亨利看著尼古拉斯，不知道該不該提醒，他現在在用紅墨水寫字……
內瑟菲爾德。
簡嵐走到舞廳裏麵的時候，被拉著丹尼爾瘋跑的莉迪亞撞的差點兒跌倒。
“小心，貝內特小姐。”手臂被輕輕的扶了一下，阻止了貝內特家大小姐當中跌倒。
“真是太感謝您了，呃，達西先生？”簡嵐回過頭，然後驚訝的瞪大眼睛，不由的問道：“您怎麽在這裏？”
這裏可是舞廳，人來人往的舞廳中央，您不是應該像剛剛那樣找個人不多的角落喝點兒酒看看別人笑話的嗎？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接著簡嵐奇怪的發現達西先生的表情有那麽一點不自然，抬頭看去，正看見不遠處跟賓利先生跳舞的伊麗莎白，簡嵐瞬間明白了。
於是簡嵐好心的沒有把自己的了然掛在臉上，而是帶著點兒揶揄笑容說：“原來達西先生也開始享受舞會了？”
“貝內特小姐，您……”
“哈哈，丹尼爾，你怎麽能這麽可愛？！哈德森實在太笨了！”莉迪亞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來，打斷了達西先生的話。
沒有理會達西先生欲言又止的樣子，簡嵐頭痛的向莉迪亞看去，果不其然，莉迪亞正拉著丹尼爾大笑，基蒂則跟哈德森站在一起。
“不過是一些民兵而已……”簡嵐微微皺著眉，低聲說。
這隻是民兵，還不是正式的皇家軍人就這樣了。要是看見以英俊完美出名的普魯士容克軍官，不還得直接撲到人家懷裏？
而此刻達西也看著簡嵐的兩個小妹妹，臉色比簡嵐還要更難看幾分。
這時，有一個聲音勢不可擋的衝進兩個人的耳朵裏。
“我們現在都在等著賓利先生的求婚啦！我想最遲明年春天伊麗莎白就能嫁進這個美麗的莊園了！你們瞧，可愛的賓利先生是多麽迷戀我的小莉奇！”貝內特太太自豪的對其他太太說著。
“莉奇真是好運，雖然她沒有簡美麗，但是卻比簡幸運！”菲利浦太太笑著附和。
“嫁給柯林斯先生也很好啊！我聽說柯林斯先生認識極為尊貴的一位夫人呢！”盧卡斯太太說。
“不過簡要嫁到那麽遠，還真讓人傷心！相比之下，莉奇就住的近得多啦！”
我保證，我親愛的貝內特太太，如果伊麗莎白嫁給了賓利先生，一定第一時間躲你們遠遠的。
簡嵐直接忽略了關於自己的那一番話，默默在心裏腹誹。
達西則又用他那帶著審視的有些嚴厲的目光看向了伊麗莎白和賓利兩個人，又看了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簡嵐，達西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掙紮。
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的達西先生又恢複了剛剛來到哈福德郡時的漠然和高高在上。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似乎絲毫沒有把她身邊的自己當回事的簡嵐，微微俯身行禮，然後低聲說：“再見，我……貝內特小姐。”
說完，頭也不回的向同樣皺著眉頭看著賓利和伊麗莎白兩人的賓利小姐和赫斯特夫人走去。
才回過神的簡嵐看著達西先生無端端的顯得有些絕然的背影，莫名其妙。
再見？
是這種時候應該說的話嗎？
不過麵對達西先生，莫名其妙啊莫名其妙啊的就習慣了。簡嵐向四周逡巡一番，看到了獨自一人站在舞池邊的夏綠蒂，狡黠的一笑，向她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①其實沒有什麽文獻記載海倫是否說過這句話。隻是有人猜測是海倫說的罷了。關於這個是滄海小時候看過的一篇文章上說的，大概是特洛伊遺址出土了一個什麽板子上寫著這樣的一句話，考古學家都猜測是海倫對帕裏斯說的。那個時候是以右為尊，而以左為賤（當然也有可能是相反的，滄海實在記不得了），考據派同學不要打我……
但是當時滄海真的很羨慕帕裏斯啊，那可是海倫啊，多少人爭搶的美女海倫啊，羨慕嫉妒恨~我也要壓到美女~~
大家看出來這章達西先生的心理走向了木有？
倫敦篇就快到了哇~想想怎麽用尼古拉斯虐死那個年收入一萬英鎊的富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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