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飛重傷,敖狂也明白敖雪的陰謀,他自然是不會故意走進去,因此,他及時讓楚飛脫離了角鬥場,接下來的戰鬥,也是由別人代替。
獸園之中,所有的豬玀都被送了回來。
楚飛靠在牢籠上,不住的咳嗽著。
“小子,你沒事吧。”由於這幾天跟楚飛混熟悉了,六號豬玀也不再稱呼楚飛為五號,而是直接稱呼小子。
楚飛喘息了兩聲,又是幹咳出兩口血水,旋即搖了搖頭,道:“沒……沒事,隻是皮外傷……”
楚飛身上哪有皮外傷,他身上的傷勢幾乎處處致命。斷裂的肋骨,移位的內髒,此刻的胸腔之中,充斥著淤血,令楚飛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不過楚飛知道,自己擁有混沌碑護體,隻要沒有立刻斷氣,那麽傷勢很快便能夠恢複,如果讓別人知道自己受極重,但卻片刻就能恢複,定然會招致別人懷疑。
實際上,就連角鬥場包廂之中的敖狂,也隻是以為楚飛被打懵了,並沒有受到什麽大傷,休息一下就能好轉。
楚飛雖然斜靠在牢籠之上,但體內的混沌之氣,卻已經流轉開來,開始快速的修複著楚飛周身的傷勢。
混沌之氣對身體的修複,使得楚飛周身的疼痛減輕了一些,不過也僅此而已。楚飛胸口的淤血並沒有排除體外,因此,他的呼吸還是很困難,總是給人一種上氣不接下氣,仿佛隨時都會斷氣的感覺。
這個時候,四周的豬玀都還沒有睡去,楚飛自然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運功將體內的淤血逼出,唯有等到深夜,方才能夠運功。
然而,就在楚飛準備這麽堅持下去的時候,他的丹田之中,突然一抹紅色光芒閃過,濃鬱的血色光芒再度湧動而出,瞬間湧向楚飛周身的各處。
楚飛的身體猛然繃直,就猶如被注水的蟲子一般,直挺挺的一動不動。周身的毛孔劇烈的顫抖著,一絲絲有些油膩的紅色血液,緩緩從楚飛周身的毛孔排解出來。
嘩……
豁然間,楚飛隻感覺自己的胸前壓力倍增,還沒明白怎麽回事,腹部仿佛突然產生一股推力般,猛然將卡在胸前的淤血擠壓了出來。
呼……
隨著淤血被吐出,楚飛感覺自己的身體瞬間舒暢了起來。
緊接著,便是周身毛孔迅速擴張所帶來的劇烈疼痛。由於昨日的毛孔已經被撐大了一次,這一次的疼痛並不是十分的劇烈,楚飛並沒有痛的叫出聲來,但卻仍舊是周身顫抖,額頭虛汗直冒,汗水混合著血水,使得現在的楚飛猙獰無比。
痛苦來的快,去的也快。當楚飛感覺周身的疼痛猶如潮水一般退去的時候,全身疼痛的早就已經麻痹了,不過通暢的呼吸和周身通透的感覺,讓楚飛舒適無比,雖然此刻周身的傷勢仍舊沒有好轉,不過楚飛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又是那紅色光芒?”楚飛心頭頗為忐忑,不知道這紅光到底是福是禍。
整個過程之中,楚飛怕引起別人的懷疑,硬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然而,此刻周身突然舒緩下來,卻是讓楚飛不由得呻吟了一聲。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痛苦帶來的叫喊是能忍住的,但舒適襲來的時候,想要忍住那一聲呻吟,卻是無比的艱難。就猶如想要忍住不哭很容易,但是在高興的時候忍住不笑,那就需要很深的底蘊了。
“啊……”
就在楚飛完全的放鬆之時,牢籠之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旋即眾人便是聽到咕咚一聲,為豬玀盛著晚餐的木桶掉在了地上。
楚飛有些困難的轉動了一下身體,向遠處看去,正見到遠處的小曼正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
楚飛挑了挑眉毛,覺得有些奇怪,當即便是問道:“怎麽了?難道我臉上長花了?”
小曼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旋即又猛的搖了搖頭。
“呀……”這個時候,小曼才意識到她已經將食物弄灑了。
匆忙的將東西收拾起來,旋即不住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小曼看著那僅剩一個桶底的菜湯,眼中充滿了歉疚之色。
菜湯流出,帶著一股難聞的酸味,這些東西都是一些吃剩下的飯菜,甚至是一些豬狗吃過的飯菜,最終才會被送到這裏。
豬玀沒有尊嚴,就連吃的東西,都是要吃豬狗吃剩下的才能輪到他們,而且還不允許他們吃飽。但就是這麽一頓晚餐,卻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牢籠之中,諸多的豬玀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小曼,不過卻並未有一人出聲責罵。顯然,對於這個善良的小丫頭,誰也不忍心埋怨。
小曼看著牢籠之中一個個可憐兮兮的豬玀,雙眼隱隱變得通紅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時,卻聽大鐵門咣當一聲被打開,一個身影,緩步的走了過來。
“啊……是大人……”見到竟然是何春來了,小曼頓時嚇得花容失色,站在原地,一時間竟然是有些不知所措。
何春先是看了楚飛一眼,旋即又是看了看那灑滿一地的菜湯,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
“大人……”小曼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木訥的看著何春。
何春長歎了一口氣,並沒有責怪小曼,轉而對著遠處的黑暗道:“將咱們膳房中剩下的飯菜都端來吧……”
“是……”黑暗之中傳來一道聲音,旋即諸多豬玀便是聽到大鐵門的響聲。
何春背負雙手,對著小曼道:“還不快收拾起來。”說完,深深的看了一眼楚飛,旋即轉身離去了。
何春走後,小曼緊繃的嬌軀才微微鬆緩了一些,拍了拍微微有些隆起的胸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旋即彎下腰,將散落在地的東西都撿了起來。
何春雖然僅僅是區區的獸園總管,但是卻有著一些實權,比如時常讓這些豬玀吃一頓大餐。當然,所謂的大餐,也就是一些獸園侍衛吃剩下的飯菜。不過這些幹飯,對於被困在這裏的豬玀來說,的確算得上是大餐了。
這一晚,每個人都很興奮,每個人都在感謝小曼打翻的那一桶菜湯,若非如此,他們不知道多久才能吃上一頓幹飯,雖然並沒有吃飽,不過心中卻也是大大的滿足了一把。
什麽是享受?並非天天山珍海味才是享受。隻要在餓極的時候吃上一口飯,渴極的時候喝上一碗水,肚子痛了想上廁所,就一個坑,你蹲在那裏,這就是幸福。
吃完了飯,眾多豬玀都是意猶未盡的倒在了牢籠裏,然後舒舒服服的進入了夢想,每個人的嘴角,都帶著一絲滿足。
夜深人靜,小曼又端來了一盆清水,悄無聲息的走到楚飛麵前。
楚飛此刻並沒有陷入熟睡,見到小曼過來,不由得緩緩起身,將身子靠在了背後的牢籠上。
小曼先是看了楚飛一眼,旋即將手中的抹布浸濕,開始為楚飛細心的擦拭起來。
當小曼觸及到楚飛身上那驚心動魄的傷口之時,整顆心都揪成了一團,她根本無法想象,一個人受了這麽重的傷,此刻竟然還能夠睜著一雙倍亮的眼睛看著自己,而且不帶絲毫痛苦與疲倦之意。
“你……不疼嗎?”小曼突然問道。
楚飛看了看微微隆起的肋骨,苦笑著搖了搖頭:“疼……”
“那你怎麽不哭?”小曼終於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聽到這個問題,楚飛先是微微一愣,旋即臉色顯露出追憶之色,緩緩將頭靠在背後的牢籠上,看著遠處的黑暗,喃喃道:“哭過,可是沒用,後來就不哭了……”
“可是……你疼啊……”
楚飛輕笑一聲,戲謔的道“你為我擦身體,我就不疼了,所以不哭了……”
聽了這話,小曼的俏臉瞬間變得粉紅起來,那放在楚飛身上的小手,也陡然僵硬了一下,旋即輕啐一口:“呸,不正經……”雖然嘴上罵著,不過小曼卻還是繼續給楚飛擦拭著身體。
楚飛哈哈的笑了笑,卻一下牽動了傷口,臉上的笑容瞬間有些扭曲起來。
“嘿嘿,讓你欺負我……”小曼掩嘴輕笑一聲,旋即又是小心翼翼的為楚飛擦拭起來。
夜慢慢的寂靜了下去,小曼依舊在細心的為楚飛擦著身體,不過二者之間,不知何時,已經陷入到了尷尬的沉默之中。
楚飛就這般靜靜的看著麵前的少女,她在細心的為自己擦拭身上的鮮血,就仿佛是母親一般溫柔,小曼則是頭也不抬,全神貫注的幹著自己手頭的工作。兩者之間似乎形成了一股默契,誰都不打擾對方的工作。
豁然間,楚飛的眼神有些恍惚起來。不知何時,一滴眼淚,緩緩從眼角滑落。
在敖家的地牢之中,他受盡極刑,卻沒有留下一滴眼淚,在角鬥場上,被打得骨斷筋折,他沒有流淚,在獸園之中,他毫無尊嚴的活著,也沒有流淚。
但是,這一刻,楚飛哭了。一夜之間,所有的親人父母,都灰飛煙滅。有時候,楚飛自己都佩服自己為何還能如此堅強的活著。
“為了仇怨嗎?”楚飛深吸了一口氣,眼前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不過他卻緩緩的閉上了雙眼,靜靜的享受著這難得的溫馨感覺。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拋開世間所有的仇怨,讓這種美好就這般延續下去,永遠不要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