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我和抱著大包小包的南宮天翔在街上漫無目的的溜達時,有一個胖胖的人被人群擠到了我們麵前。他回頭一看,脫口道:“皇……”

剛說了一個字,這胖子馬上改口,“黃公子。”

我看著這胖子想了片刻才記起,他就是禮部尚書汪伯宗。這時,汪伯宗小心翼翼地看著南宮天翔懷裏抱著的大包小包,問道:“黃公子,您這是……”

我同情地看一眼南宮天翔,卻沒有半分要替他分擔的意思。唉,某人光輝燦爛的形象……

“老爺!”

這時有兩個女人從街邊的胭脂閣裏跑出來,手中拎著幾個小錦包,想必是胭脂水粉一類的東西。這兩個女人徑直跑到汪伯宗麵前。

見這會兒人多了,我瞥了南宮天翔一眼,覺得他這個形象實在是不怎麽好,便動了惻隱之心。這可是自家老公,我還沒變態到讓他在大眾麵前出醜的地步。

正要去幫南宮天翔拿東西,卻又見三個十六七的女孩子從街對麵的繡坊中走出來——

“爹爹!”

其中一個藍紗衣的少女小跑過來,笑嘻嘻地抱住汪伯宗的胳膊。而幾乎在同時,她看向南宮天翔,一張清麗中帶著妖嬈的小臉立即就紅了。

“桃兒,不得無禮!”

汪伯宗見自己的女兒不眨眼地望著南宮天翔,立即低聲訓斥道。

“無妨。”

南宮天翔冷淡地說,同時向我這裏看了一眼。我也懶得再幫他去拿東西,扭頭朝不遠處的雜貨鋪子喊道:“江淼。”

話音剛落,便有兩個暗衛走到我身邊,其中一人是江淼,另一個身材瘦高的是沐雲。這兩人實際上都屬於東海中一個名叫“黑鷹”的小團體,黑鷹可以說是是南宮天翔的貼身侍衛團。

所以江淼和沐雲現在在宮中的職位都是一品帶刀侍衛,由南宮天翔直接統領。說起來和黑鷹差不多的團體還有一個,那就是流雲十三姬。現在流雲十三姬中有六人在淩乾宮,三人在壽安宮,四人在昊洋閣。

南宮天翔和我出宮時並沒有帶侍衛,江淼和沐雲都是從昊洋閣中帶出來的。

江淼和沐雲現身後,南宮天翔就把手中的東西一股腦塞給他們。這時,汪伯宗瞟我一眼,“黃公子,這位是……”

他說著看向我的手,隻可惜我的手背在後麵,他什麽也看不出來。南宮天翔看看我,又看看汪伯宗身邊的鶯鶯燕燕,打趣道:“汪伯宗,你日子過得好啊!”

“是啊,身邊這麽花團錦簇的。”

我說著這才伸出手,挽住南宮天翔的手臂。汪伯宗立即拱手道:“黃夫人說笑了,今天該奴才輪休,奴才陪妻女出來逛逛。”

聽到汪伯宗的話,我下意識地看了南宮天翔一眼。大臨的官員每十天休一天,但皇帝卻是沒有休息日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穿藍紗的少女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向我,她的眼神裏滿滿的都是豔羨。而此時我才有些遲鈍地發現,南宮天翔的視線幾乎從未離開過我。

心裏一甜,我握住南宮天翔的手,與他十指相纏,而後對汪伯宗一笑道:“那你們一家慢慢逛。”

我說完又微仰頭望著南宮天翔小聲說:“翔,一會兒陪我去逛夜市好不好?”

“好。”

他一邊說,一邊牽著我轉身。夏天的天黑得晚,但這時的陽光也已經從亮白漸漸轉成了微黃,給他的眼睫灑上一層淡淡的金,看上去尤為溫暖。

走出好遠,我又回過頭看汪伯宗身邊的那個穿藍紗衣的少女。到了十月份,宮中就會進行建國後第一次大選,一是選宮女,二是選宮妃。這種事情也是無法避免的,所以我還不如主動些,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中!

不知道是不是生物鍾沒調整好的關係,逛夜市逛到一半,我就哈欠連天,無奈之下,隻得放棄原計劃,提前回宮。一路上坐在馬車裏,搖搖晃晃,我竟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等到清醒了,卻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斂波榭。

“怎麽醒了?”

正想喊人,一個清朗的男聲從重重幕簾後傳出來。片刻後便見南宮天翔從那幕簾後走出來。看樣子他剛才是在沐浴,現在他的頭發還有些微濕,柔亮的黑發全部披在肩頭……真是越看越妖孽!

他走過來用手指碰碰我的臉,“看什麽呢?”

“沒、沒什麽。”

我說著往床裏側挪了挪。他柔和地笑笑躺到我身邊,而後像往常一樣把我像枕頭一樣抱住。對於他的這種行為,我也是已經習慣了。但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卻聽到他小聲抱怨道:“怎麽這麽瘦,像在抱骨頭一樣……”

“……”

趙慧靈你冷靜點兒!趙慧靈你冷靜點兒!

奶奶的,老娘無法冷靜!!!

“南宮天翔!你剛剛說什麽?!”

我瞬間清醒下,翻身跨在他身上,同時極其精準地扣住他的手腕。

“嗯?”

某人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了多麽嚴重的錯誤。他那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再次給我造成了新的衝擊,導致我的怒氣直線飆升!

我按著他的肩膀,咬牙切齒地問,“你,剛剛說什麽?”

卻說我在這一刻突然間發現,原來按人肩膀是如此舒服,如此有成就感……停!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

就在我第二遍問完,他才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低笑道:“你胖嗎?”

“南宮天翔,你嫌我瘦還來找我幹什麽?後宮那麽多胖——”

“瞧你,怎麽這麽敏感,像是恨不得吃人似的。”他不怒反笑,抬手插進我垂在臉側的白發中又說,“快點下來,你這算是什麽樣子。”

我微一愣,隨後邪邪地笑起來。他剛剛不是說,我像是要吃人嗎?那我今天還真就吃了!

唇角一掀,我俯下身貼近南宮天翔,笑得猖狂——

“看見我的白頭發了嗎?告訴你一個很好的比喻,這叫‘一樹梨花壓海棠’!”

“嗯……靈……”

吮、咬、舔、啃我全用上!奶奶的,以前總是他主動我被動,這次總算扳回一局!

心裏剛有點小小的成就感,忽然覺得要上一熱——

“啊!”

我輕呼一聲,天地瞬間倒旋,就這麽一瞬間,我就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地位。

“翔……翔,我、我不是……”

話還未說完,就被滾燙的吻堵了回去——

“女人,你是自找的。”

他沙啞的嗓音滿是魅惑,純黑的眸在昏暗的燭光中仍是那麽明耀,讓我陣陣眩暈,沉溺其中無法自拔,也無需自拔!

他的吻是火種,一個個灼熱的印記,將我徹底點燃,義無反顧地——燃燒!

在這撩人的夜裏,究竟是誰魅惑了誰?猶如等待了千萬年的火山,在這一瞬間,爆發!

人生寂寞,唯貪戀著這火一般的溫度,雨一般的密吻,縱使能登極成仙,也戀戀不願放手。

紅塵萬丈,混沌世間,如同陷人泥沼,一點點淹沒,將心魂拉至其中,無法自拔……如此刻的沉溺一般,眷戀著那分火熱,即使能自救,亦不願自救……

許久,高熱的溫度漸漸褪去,我低低地喚著他的名——

“翔……”

他摟住我,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我汗津的背。他劇烈的心跳慢慢歸於平穩,一下又一下,那樣熟悉的節奏,讓我感到無比安心。

純黑的眸子裏閃動的火焰也漸漸歸於溫和,他習慣性地在我的眉心落下一吻,我不由地笑起來,像隻撒嬌的貓咪一般,又往他的懷裏鑽了鑽。

稍稍抬眼,他卻把目光移開,柔軟的笑在唇邊蔓延開——

“靈兒,別這麽看著我,我會走火入魔的。”

我聽了“咯咯”地笑起來,看一眼鴛鴦枕上銀墨相交繞的發,滿意地輕歎一聲,閉上眼。

清晨的千波湖靜謐而又神秘。朦朧的霧氣飄**在湖麵之上,微風輕拂,那大片的荷葉便“刷啦啦”地響起來。微苦的清荷香氣

隨風飄進斂波榭,把我從熟睡中喚醒。

這一夜,竟是一宿安眠。鼻端嗅著清雅的荷香,我睜開迷霧籠罩的眼。醒了沒多大會兒,南宮天翔也睜開一雙同樣薄霧淡攏的純黑眼眸。

我一時間玩心大起,翻身伸出手指,趴在他胸膛上,緩緩勾勒他完美的唇線。這人也就剛醒的時候比較好玩,但因為生物鍾問題,每次我醒來時,他都早已經過了這個迷糊時期。但即使如此,他眼中的霧氣也是沒多久便褪了個幹淨。

溫熱的手掌撫在我的臉側,“睡得還好嗎?”

我隻是笑笑並不回答,複又躺下,偎在他身邊才道:“今天我去宮裏走走,中午一起來斂波榭吃飯吧。”

“靈兒,別勉強自己。”

他的話中略帶歉意。我說“去宮裏走走”就是說去各個宮妃那裏聯絡感情,看來他是猜出來了。隻可惜就算他這麽說了,我也必須要去。

在這皇宮中,就“寵”而言,我已是到了極致。但在後宮中,集寵於一身,便是集怨於一身。雖然那些宮妃們尚未表現出來,但總有一天會爆發的。所以我才想盡辦法維持平衡。

例如每次貢品入宮,我幾乎從不給自己留好的。即使留了,也多半是過幾天就送出去。對此,太後極是滿意,所以她經常會把自己分得的一些賞給我。至於淩乾宮的份例,私下裏則完全歸我,當然這是私下,並不公開。

生活在這皇宮中,就算強悍如南宮天翔,該遵守的潛規則,也還是要遵守的。

我們都明白,若皇帝愛一個人,那便是越低調越好,有些事情彼此明白就好。否則帝王的愛,隻會使他所愛之人成為眾矢之的,招來無數的事端。

帝王家,越是深愛,便越是傷害。

上天是公平的,得到了一方就必然會失去另一端,即便是天下至尊的帝王也不能例外。所以南宮天翔也要克製自己,而我,擁有後位與愛,就必定要失去一些表層的東西,同時還要小心翼翼,以免犯了眾怒。

微歎口氣,我低聲自言自語道:“今天去看看南宮恪吧。”

“南宮恪……”

南宮天翔輕輕地念著這個名字,像是在確認他們之間的親子關係。他這個父親當的還真是不合格。我聽芸水說,南宮恪自從生下來到現在都沒見過他的爹。

“靈兒……”他忽然摟緊我的腰,“我想要個孩子。”

我微一怔,“我今天不就是要去看孩子嗎?”

不管怎麽說,我是皇後,所以無論南宮恪的生母是誰,他都注定要喊我一聲“母後”。

剛想到這裏,就感覺南宮天翔把手覆在我的小腹上,之後他柔聲道:“靈兒,我想要個孩子,隻是我們的。”

他手掌的溫度隔著柔軟的衣料透進來,我無所謂地一笑,拉下他的手,“看天意吧。”

早上宮妃們給我請過安之後,我就隨惠妃去了麟祉宮。同在麟祉宮紋雪園住著的林昭儀也與我們一同回了住處。一路上我和惠妃說說笑笑,而林昭儀則怯怯地跟在我們身後。

林昭儀是通議大夫林德之女,生得纖細嬌弱,總是安靜得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雖然也算是個眉清目秀的美人兒,但卻總是低著頭。

在這宮中,女人的數量雖不多,但哪一個不是人比花嬌,容比月滿?所以我對林昭儀的印象並不深,平時也基本上沒注意過她。

到了麟祉宮,惠妃親自給我端上香茶,我接過茶碗也隻是嚐嚐就放下了。放了茶碗,我斜一眼林昭儀笑道:“都隨意些吧,也沒什麽外人。”

但即使我這麽說了,林昭儀看起來還是很緊張。我也懶得再管她,和惠妃聊了一會兒閑話,便話鋒一轉,“過不了幾個月宮選就要開始了。惠妃你那裏有沒有出色的閨秀,我先記下。”

惠妃司馬含柳博聞強記,平常一些瑣碎的事情我也多交給她辦理。

聽了我的話,惠妃微笑著喝口茶,“我這裏可沒有,自從進了宮,和娘家的來往也少了。還是等著宮選時再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