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聞香下馬的雅間,就見楚淩坐在座位上輕皺著眉。他轉過身看到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像平常一樣快步走過去笑道:“你來的好快,淩。”
“靈兒,我前些天比較忙……”
“我知道,所以今天請你和南宮天翔一起吃飯咯。聽說你前些日子添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妾,真是的,也不請我喝杯喜酒。”
楚淩有些尷尬地笑笑轉向南宮天翔,“京中的小姐有沒有哪個能入你的眼的,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
聽聞這話,我心裏猛地咯噔一下。
“謝兄弟美意,女人太麻煩。”
呼,還好還好……奶奶的,我莫名其妙高興什麽?還有——
“南-宮-天-翔,你對我這個女人有什麽不滿嗎?另外,楚淩,女人是用來疼的。帶上剛娶的那個,你的那兩個雖說是妾,可人家也是從小錦衣玉食的小姐,但你根本就沒真心對人家吧?”我不滿地撅起嘴。
切,他楚淩心裏怎麽想的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咱這火眼金睛的。
“靈兒!我——”楚淩突然抓住我的手,臉紅紅的。
“怎麽還像個小孩子似的,一被我說中就臉紅了。”我笑著抽出手,拿著菜單說,“這聞香下馬的菜可不一般呦。世界各地的美食都可以吃到。北邊羅刹國的乳酪,南邊的南朝的小炒,東邊東瀛和高麗的料理,西邊大秦的麵食……一應俱全。你們吃過果凍嗎?嘿嘿,我前些天剛試做成功,今天讓你們嚐嚐。”
說話間,菜已陸續的上來。看著一桌各式風味的菜,我就開心,特別是其中還有蛋糕,杏仁香片酥,曲奇……哇哈哈,我愛的點心!
將近一個時辰後,進餐接近尾聲,終於終於,我最親愛的果凍來了!迫不及待地端起那乘著亮晶晶的彩色水晶樣果凍的玻璃碗,我介紹道:“聞香下馬的果凍也分好幾種,我今天請你們吃的叫‘彩虹’,是我最喜歡的。”
南宮天翔嚐了幾口竟順口說道:“……紅的是草莓,綠的是蘋果,藍的是薄荷,橙的是橘子,透明的是梨,白的是牛奶,黃的是……”
“是什麽?”
我一臉期待地看著南宮天翔,最後一種可不好猜。
“是南朝產的鳳梨。你從哪兒弄的這些?”南宮天翔有些驚訝。
“這你別管。真沒想到,你嘴巴這麽刁。”
“南宮將軍的嘴巴可是有名的刁。不過靈兒,現在怎麽會有草莓?”楚淩品著果凍還不忘記說話。
“我把今年最後一批草莓做成果醬,封在罐子裏,然後把罐子凍在冰裏。唉,要不是你們,我還真舍不得那一小罐草莓醬。其實鳳梨也隻有三個,我自己吃都不夠。奶奶的,要真賣的話,一碗一千兩我都覺得虧本。”
一說起我親愛的水果,我就開始怨念。鳳梨那玩意兒,我可是這十一年來第一次吃。對於我這樣一個熱愛水果的人來說,怎一個慘字了得?!
見我一副沒出息樣,楚淩忍不住笑道:“每年給你送的果子還少嗎?不管是千裏外的還是萬裏外的,那麽多奇奇怪怪的果子我可是一個不剩的都給了你。就我夏天出京回來還不忘給你帶回幾個大蜜桃。”
“嗬嗬,淩最好了。”
我立馬喜笑顏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差點忘了,這個穗子是你的吧?”我解下腰畔的龍頭穗遞給楚淩。
可他卻不接,隻是問:“喜歡嗎?”
“喜歡啊,蠻漂亮的。”我如實回答。
“那就送給你吧。”
送給我了?我把穗子重新掛好,抬頭看見楚淩滿眼笑意。
“以後的安王妃看見這穗子吃醋,我可不管。”我低頭笑著,目光卻飄向南宮天翔。
唉,他還是像一個慵懶的
神祇一般靠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麽。真是個看不透的人。就在這時,一隻紅嘴雪羽的從半開的窗外飛進來,毫不客氣地落到我肩頭,“主人,夫人、我、你,慕容。”
其實它是想說:主人,夫人讓我來找你,慕容修來了。
等等,慕容修來了!啊咧,這一過年,我那三個師兄也該來了吧。
“靈兒,誰來了?”南宮天翔像是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問道。
“哈哈哈……靈兒,你今年可要手下留情。那四個人……哈哈哈……”楚淩看我一眼突然笑道,“南宮,你別看靈兒長著一張仙女的臉,其實——”
“喂!楚淩,什麽叫‘長著一張仙女的臉’?!”我頗為不滿地插嘴,“哼,今年的青竹翠鳳五果酥沒有了!”
反觀南宮天翔接著追問,“是哪四個人?”
“江湖盟主慕容修,唐門少掌門唐錚,紫劍俠程仁宣,還有人稱‘醫聖’的霍金戈。別看他們幾個在江湖上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可到了靈兒這裏就隻有挨整的份咯。”
見楚淩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我危險地眯起眼,“我前幾天剛配出一種新毒,叫‘僵化粉’你要不要試試?”
“靈兒,我還有事先走了。”
楚淩見好就收,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兒。他前腳剛走,我惡作劇地回頭對南宮天翔邪邪一笑,“幫我試毒怎麽樣?”
“好。”
呃?!我耳朵沒出毛病吧?
“南宮天翔,你別笑。”
“好。”
“也別冰著一張臉。”
“好。”
“……”
無語了。今天什麽邪事兒都有。南宮天翔居然不霸道了!不可思議。
“靈兒,如果我像楚淩那樣納妾,你會介意嗎?”南宮天翔突然毫無預警地問道。
“……關我什麽事?”我疑惑地看他一眼道,“我覺得你老婆肯定會介意。不過我明白,像你和楚淩這樣的,家族聯姻也是無法避免。再說,對你們的事,我根本就沒有發言權。”
“為什麽?”
他像被刺激到一樣,語氣都失去平靜。
我不知怎地歎口氣,“因為那些事並不存在於我的世界。等秦王的事情解決後,我就要去尋找我的夢:草原,大漠,山巔,碧洋;未被歲月侵蝕的壁畫,駝鈴叮當的絲路,遙遠異國的絢麗文化,在時間洪流中殘存的建築……這一切的一切,我想去感受,去觸摸。也許你不能理解,因為,我們並不在同一個世界。”
等我說完,南宮天翔便優雅起身來到我麵前。他純黑的眸子中帶著些猶豫,但片刻就又被堅定覆蓋。
“如果這樣,那,我等你。”他垂下頭對著我淺笑,“等你累了,就回我這裏。”
如果有晴天霹靂這東西的話,那我肯定是親身感受的那一個。可等被劈得外焦裏嫩的我神誌清醒時,卻發現罪魁禍首已經不見了。
猛甩頭,我一遍遍地告誡自己:趙慧靈,你最好把這事兒忘掉。隻是,我的心卻告訴我,我動心了,在剛剛那一刹。不,也許是在更早的時候。
但……就算我動心了又能怎樣?我和他雖可以看到摸到彼此,可我們的認知卻隔了千年。另外,他是否隻是被我這副皮囊隨吸引,我不能否認,也無法否認。
所以,我不可以跨越“朋友”這道底線,就算心裏想也不可以縱容自己。
說了晚上要去將軍府,我從相府溜出來已是子時。今天被師父師兄折磨得夠慘,怪隻怪霍金戈鼻子太尖,一見麵就說我身上有血腥味兒,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受傷的實情遮掩過去。
忽然覺得身後有人,我拔出匕首向身後刺下去,不料卻刺了個空。
“是我。”
“南宮天翔?!
”回頭看清是誰,我不禁叫出聲,“你怎麽在這裏?”
“昨天那幫黑衣人還沒查清來曆。”
“你大半夜查案?再說,這事兒好像不在你這個將軍的管轄範圍吧?”
“……”
哈哈,想不到他南宮天翔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不就是一句“我來接你”嗎?有這麽難開口嗎!
話說今天白天光被別人整,現在終於輪我整別人了!雖然整南宮天翔難度比較大,危險係數比較高,但這家夥今天脾氣好像特別好,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
不多時,我便輕巧地落到南宮天翔的臥房門外,他走進去點亮燈。
“南宮天翔,你這兒怎麽連個點燈的都沒有?”我一邊問一邊跟進屋。
“都子時了,我讓他們都去睡了。你想讓別人見你在我這兒嗎?”
他甩給我一句話繼續點燈。
“才子時而已,我還以為我會和你府裏的人打照麵呢。”
“靈兒,你幾時睡?”他終於回過頭問。我抱著手裏的包裹坐到一張椅子上說:“寅時四刻。(3:00)你呢?”
“亥時四刻(22:00)。”
“孩子,你——”
汗,他在瞪我。切,我才不怕,“你好乖……”
嗯,他好像生氣了。不過,生氣也好看。再逗逗他。
“喂,你生氣了?”
“沒有。”
“騙人,你肯定生氣了。生氣了你就說嘛,你不是才十四歲嗎,叫你‘孩子’也沒什麽不對。喂,你說話呀,別學我們大人玩兒深沉——”
“我們大人?你不也就十一歲的小丫頭。”
糟糕,剛剛說漏嘴了。
“我馬上就要行加冠禮了。孩-子——”
奶奶的,被反將了一軍。
“哼,十五歲哪算是大人。”
“那你呢?”
“我?我說我今年三十二歲了,你信不信?”
“不信。”
他說的無比肯定。真是的,現在說實話都沒人信。
“你找我有什麽事?”
他不再和我計較,解下披風自顧自地坐到一張紫檀木書桌旁。
“也沒什麽事,這個還給你,沾上的血已經清理過了。”我說著打開懷裏的包,取出裏麵的玄狐披風。
“放下就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他頭也不抬,背對著我不知在幹什麽。我好奇地湊過去。暈,怎麽一桌子都是折子。
“南宮天翔,這都是什麽呀?”我忍不住問道。
“我的工作。今天上午出去了,所以到現在還沒看完。”
嗯,貌似這是我害的。但——
“你今天不是休假嗎?”
“沒辦法,這些天事情比較多。”他說著微微皺起眉。
真沒想到這家夥這麽累。我還可以把生意上的事情推給總管們,可他卻隻能自己來。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睡?”我又問。
“不知道。”南宮天翔低著頭道。
“你明天不上朝嗎?”
我幹脆搬來一張椅子坐到他旁邊。
“誰說的。”他抬頭卻是去蘸墨。
唉,可憐。別說什麽玩樂,他連睡覺都沒時間。真是比二十一世紀的考生還可憐。
“南宮天翔,我幫你吧?”
再怎麽說他也是祖國的花朵,那老皇帝怎麽可以這麽摧殘他。而且,幫他也可以達到我此行的目的。秦王的動向屬於朝廷機密,我曾去過太後那裏打探,可太後那人精嘴巴嚴得跟鐵門似的。我爹呢,也隻是告訴我一點皮毛。
而他南宮天翔掌管京中禁軍,又是皇上的愛臣,所以找他了解情況絕對是正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