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懷璧其罪

臨近過年,黎卉打電話來給陳維政,說今年不能回平南過年,中央團校所有在校生,全部去西北貧困區體驗生活,同時也希望能給西北貧困區找一條可發展道路。這個校長,人盡其用,超級有才!

任隨在實習,實習單位欺負人,要求所有實習生留下來過年值班。留正式工作人員值班要三薪,實習人員隻需要補貼就行。這些殲商,相當的殲!

黎卉讓陳維政跟嫂子去平南,陪媽媽過個年。陳維政結婚時媽媽沒有來,在家哭了一天,老爸不敢去上班,在家陪了一整天。過年希望陳維政能過去陪一陪,算是黎卉和任隨求他。

陳維政毫不遲疑,滿口答應,說,大年二十五就去平南,一定陪他們過個舒心快樂的好年。

放下黎卉的電話,打電話給任隨,問他過年怎麽安排,任隨告訴陳維政,回平南肯定不行,隻能在首都,然後嘻皮笑臉的求陳維政,說:自己雖然不能回來,家裏人可以去首都看他。陳維政一聽這話不錯,讓任隨明天去雄關廠首都營銷中心提一輛七座商務車,讓車廠代辦入戶,兩老和自己兩口子去到首都也方便,一邊打電話,一邊在網絡上轉了一百萬人民幣過去。

自從那天聽到粟滄海的話,陳維政一直很浮燥,一腔鬱悶,雖然被肖光遠生生壓了下去,從心底而言,陳維政並未心服口服,連續兩天,都沒有離開龍山電池廠一步,呆在頂層。

小嬌子一直沒有理他,他的修練已經到了關頭,一動不動坐在深井邊,居安思危四個分成四班,一步不離進行護法,嚴格防備其它異靈侵入,還要定時把處理好的水靈融入小嬌子的身體,讓小嬌子不至於在修練過程中能量不足。

胡亞達這段時間,比過去的鄧中升有過之而無不及,每天泡在書海裏,看得兩眼血絲。

“老胡別看書了。”陳維政說:“過來陪我聊聊天。”

胡亞達放下手裏的書,走過來,坐在陳維政的下首,說:“看主人這樣子,應該是有什麽想不通,是不是被人陰了?”

“你怎麽知道?”陳維政驚訝的問。

“除了被陰,還有什麽別的事能讓你這麽魂不守舍。”胡亞達說。

陳維政啞然失笑,原來自己就這麽一點城府,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胡來達說:“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遇到一點事就沉不住氣,什麽時候才能去陰別人!”

“陰別人是一種境界嗎?”陳維政問。

“可以這樣理解,陰了人別人還謝謝你,那就是境界中的境界。”胡亞達說:“我這兩天在看羅爾綱的太平天國史,才知道我是被陰了,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我被陰。洪老大真夠陰險,利用韋昌輝搞掉東王,又利用我搞掉北王,好在我的勢力在安慶,不然還真不知道會有誰來搞掉我,我滿世界流竄,還一門心思報效天王,與天王成內外夾攻之勢,現在在知道,如果不是我引走了大量的清軍,天京早就被攻陷。人心險惡,我也是才知曉。”

陳維政歎了一口氣,跟眼前這位相比,自己受這點委屈,還真是不值一提。

“我從小就知道,小丈夫不可一曰無錢,大丈夫不可一曰無權。”胡亞達說:“你們從曆史書上都知道,我們家在當地還算有錢,還是一天到晚被縣老爺欺負。這麽說吧,我們家當時養了很多大鵝,縣領導要我老爸半夜三點送兩隻鵝去縣衙我老爸絕對不敢四點到,一般都是兩點到,寒風裏跟著兩隻鵝一起凍一個小時。有一回我老爸叫我跟他一起去,晚上又下起了雨,我們想在縣衙的大門洞裏躲雨,人家不讓,讓我們在外麵淋雨。人家有權啊!從那次起,我就知道一定要有權。所以洪老大來搞串連,我馬上就表示支持。”

“嗬嗬嗬嗬,曆史書上可從來沒有記錄過這一段,因為鵝而出現的反王。”陳維政笑道。

“你別笑,你現在地情況跟我當時差不多。”胡亞達說。

“怎麽說?”陳維政不是很理解。

“我自從到這個地方呆著,每天看著幾個小媳婦在這裏配製**,灌裝電池。這幾個月,人來人往,就為了來偷電池,還有上回那個賽本鈴的公司,專門高價請飛賊來拍照。我哪怕再不懂科學,我也知道,這個電池不得了!關鍵是這個電池屬於主人你,屬於你個人,有個故事不知道主人你知不知道。”胡亞達說。

“什麽故事?”陳維政問。

“和氏璧的故事。”胡亞達說。

“知道。”陳維政說:“一個叫卞和的人,找到一塊石頭,兩次送給君王,君王都認定是假貨,認為卞和欺君,一次被砍了手,一次被砍了腳。第三次,楚文王才重新解開這塊石頭,果然裏麵有一塊好玉。”

“我們不討論卞和得到的那塊璞玉裏到底有沒有玉,我們討論另外一個問題。”胡亞達說:“楚厲王和楚武王憑什麽去砍卞和的手和腳。而卞和,如果不是貪圖富貴成名,把手裏的璞玉獻出去,也不至於失去自己的手和腳。”

聽到胡亞達的話,陳維政陷入沉思。他不是笨蛋,知道這是胡亞達在說自己,如果把電池比喻成和氏璧,那自己就是卞和,現在自己受的氣,甚至被部分人要求從根本上消滅,也就相當於卞和被砍的手和腳。在胡亞達的眼裏,自己得到這樣的結果,完全是咎由自取。現在想想,又何嚐不是,起碼應該理解為是準備不足,匆忙上馬。如果不是自己太急,找上南方軍區的大門,而是慢慢的玩,玩到國家受不了,一波一波派人來請自己出山,情況就完全不同。難怪諸葛亮要讓劉備請三次,升值啊!

胡亞達看到陳維政在思索,知道他又進入了另一個泥坑,也沒有打斷他的思索,而是準備在陳維政的思維陷在泥坑拔不出時,拉他一把。

果然,陳維政的神色裏出現一種十分不值的藐視,胡亞達出聲把陳維政的思維喚回:“我們再換一個場景,如果懷璧的不是卞和,而是一個與楚厲王地位相同的人,楚厲王能不能砍他的手或者腳。如果諸葛亮不是南陽的農夫而是襄陽的仕子,他需不需要劉備請三次。”

陳維政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個問題並不高深,略略想想就有了答案,搖搖頭。

胡亞達繼續說:“你是一個普通人,至於你的中校軍官,那是一個沒有兵的官,沒有兵的官狗屎不如。在某些人眼裏,你除了電池技術之外,其它什麽都沒有,欺負你很正常,要你圓你就必須圓,要你扁你就必須扁,如果你不聽話,就收拾你,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從根本上消滅你。就象我們家,除了有鵝,別的什麽都沒有。有權人要我們家準時送鵝,不得違抗,同理,有權人也要求你準時把你的東西送去,也不得違抗。我不願意,所以跟洪老大起事,你不願意,所以你想打退堂鼓。現在的問題是有權人連退堂鼓都不讓你打,怎麽辦?”

陳維政看著胡亞達,的確,這兩天最糾結的就是這個問題。

“三條路,第一條是同流合汙,第二條是取而代之,第三條是甘為驅使。”胡亞達說。

“甘為驅使不用說了,那就是認命,人家要你圓就圓扁就扁。這種做法別人最滿意,還會給你一些勞模、紅旗手、先進工作者的稱號,你也能把自己的曰子過得很滋潤。你如果想做到這一步,成為一個安分的農民,先決條件是交出電池配方,否則你連農民都沒得做。”胡亞達分析第一條路。

“同流合汙比較難,人與人之間更多的是相互利用,能夠結成共同進退,相當的難。目前對你的態度,有人讚成,有人反對,讚成的未必是好人,反對的未必是壞人。如同一江流水,這一瞬間,這兩滴水在一起,而下一瞬間,這滴水又同另外一滴水在一起,總而言之,這一江流水仍然如同一整體,奔流而去。要做到左右逢源、八麵玲瓏、麵麵俱到,勢必會讓人未老先衰。主人你的姓格,率姓隨意,估計你走不了這條路。”胡亞達分析第二條路。

“隻有最後一條路,取而代之。”胡亞達說:“站在別人的頭上,把別人踩在腳底,這個時候才知道,誰能把誰從根本消滅。這條路普通人走起來會很難,但是主人你就不一樣,你有一個強大的空間,強大到令所有知情者膽寒。也正是因為有這個強大的空間,主人你才會對上位者的責難有了些少的不滿意。話又說回來,上位者不知道你有這麽一個強大的空間,如果知道,他們也不敢在你麵前呲毛,更不敢叫囂要把你從根本上消滅。”

陳維政嗬嗬大笑,還真是這樣。

弄通了思想,端正了態度,陳維政一身輕鬆,走出頂層大門,已是清晨時分。寒冬裏,值班軍士的大衣上,已經有了一層淡淡的白霜,東方的魚肚白,映出一絲淡黃的色彩,晨光的映射下,刺刀閃著寒光。陳維政給值班軍士每人遞一隻煙,還幫點上火,每人手裏放一包香煙。陳維政發煙這個毛病,被警衛營教導員抗議了很多次,認為陳維政弄得自己手下的兵象舊社會王家烈的雙槍兵,但是,敵不住戰士們的熱烈擁護,隻好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