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四章清美屠夫

在斯斯和華崢入定這十二天,劉裕同學忙裏偷閑去了一趟金三角,李向北正應了一句話:黔驢技窮。

劉裕以背包客的身份來到清美村。

一進到金三角,劉裕就知道,這裏就是一個圈養場,而且是一個正在圈養的飼養場。

暹羅人很有才,用了一招畫地為牢明確了這裏所有人的生活範圍,不得越雷池一步。想做到這一點也不容易,比如一群狗對一頭狼畫地為牢,規定隻能在這個範圍內生活,肯定會被狼嘲笑,但是如果把這頭狼弄成哈叭狗,那就容易得多。

為了把這頭狼變成哈叭狗,國際社會費盡心機。

先是不允許種罌粟,然後就是答應一切條件把你們養起來,等到把凶姓消磨得差不多時,要你們在這個惡劣的環境中自謀生路,這就是傳說中的招安一批,誘殺一批,鬥死一批,最後再餓死一批,能夠活下來的,那就是順民中的順民,是一些讓你左你絕對不敢右的人。

讓這樣一批人再度收拾起身上的雄勁的確有點費勁,也難怪李向北心有餘而力不足,很容易的一件事做起來極度困難。半年來,同意追隨李向北的不到五百人,同意殺人的居然隻有三個人,究其原因,原來是李向北自己也不敢殺人。

李向北的行為氣得李家國在茅屋裏躺了三天,走出門時,老了十歲,步履蹣跚,口齒不靈。

通過幾天的閑逛,劉裕知道,五十多年前,也就是在中國人民解放戰爭末期,一部分國民黨軍隊從雲南敗退緬甸邊境、流離失所,幾經輾轉落腳在這裏,困居高山密林中。還有一部分是由當年中國大陸解放時,滯留撤退至此的遠征軍殘部及其眷屬。現在的居民,都由他們的後裔所組成,都是地道的中國人,生活保留了濃厚的中國風味,當地學校以普通話授課,居民也以普通話交談。居民以種茶為主,茶園處處,還有數間製茶工廠,頗具規模。

蜿蜒、狹長的山路把旅遊者帶到這裏。在這裏,從飽經滄桑的健在老人,從風雅軒餐廳牆上懸掛的黑白老照片,從後裔集資修建的老將軍陵園,從村中小店出售的一本本書籍,無處不向人們訴說起逝去的往事,塵封的曰子,似乎仍然保留在他們的記憶中,沒有被淡忘。

他們喜歡說起自己的過去,往曰的辛酸、困苦、血淚,已經成為支撐他們今天生活的支柱,激勵他們平凡而頑強地活著。他們雖然被畫地為牢局限在這裏,卻用自己的勤勞的雙手,開發、建設起一個美麗的新家園。絡繹不絕的遊人來了走、走了來,從遊人身上,他們知道了世界,也讓世界知道了他們。

劉裕不喜歡他們,特別不喜歡他們一天到晚祥林嫂似的向人們喋喋不休的訴說,訴說世態的不圴,訴說過去的艱辛,訴說的目的隻上為了讓人們因為同情給伸出憐憫之手,好心人,給點吃的吧!想當年九十三師的將軍們,如果死後有靈,知道他們的後人們正過著這樣一種有才的曰子,估計他們很難眠目。

他們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我們無處可去。因為沒有國籍,局限在彈丸之地,因此很多人很鬱悶,很怨天尤人。劉裕還真的感覺到這真是一批典型的國民黨兵,與他們的領袖思想如出一轍。老蔣偏安台灣,過得有滋有味,隻知天下台北,不知長江大河,與他們過得唯一不同的是,老蔣有戶口,有國籍。

其實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作為古宜人,今天不是來這裏了嗎?中南半島,過去屬於什麽人不知道,將來的曆史中,肯定有一段時間,屬於古宜人。而現在新明國的古宜人,加起來也沒有清美村的人多,之所以一升天,一入地,有這樣的結果,歸根到底,是人活的不一樣。

李家國在自己家的小屋裏接待了劉裕。

劉裕看到這副神態的李家國,笑著說,過去知道恨鐵不成鋼這個俗語,這回走了一路看了一路,總算知道了恨鐵不成鋼這種現實。還懂得了一個道理,這裏的絕大多數人已經滿足於目前的生活,他們不會再鋌而走險,因為有今天的生活不容易,雖然與正常的暹羅人相比,略有不足,但是與五十年前比,已經有長足的進步。

這就是國際社會的圈養目的,他們達到了!

李家國低著頭沒有說話,良久,他抬起頭來,對劉裕說:“還有什麽辦法,告訴我,那怕是死我也要去做,就這樣溫水煮青蛙一樣被國際社會煮死,我心不甘!”

劉裕喝下一杯高山鐵觀音,說了一句:“從去年開始,家裏同意我喝酒,我就再也沒有喝過一杯茶,今天喝了一口,覺得茶其實還是不錯的。不過我更喜歡喝酒,李先生,你們這裏有沒有好一點的酒館,如果有,就陪我去喝一杯,死都不怕,不會害怕喝杯酒吧!”

李家國聽到劉裕句話,一抖老軀,率先走出房門,說:“還能讓你個小崽子看小不成,走,喝酒,我請你,嚐嚐我們清美的老酒。”

在路的右邊,有一個破敗的酒家,與其它一些裝修光鮮,西式風格的酒吧不一樣,這是一個中國典型式的酒肆,低矮的門麵,掛著一麵酒旗,木製的酒肆門,粗曠而鬆動,裏麵幾張油淋淋的木塊桌,結實而墩重,沒有靠椅,隻有在木塊桌邊有一些粗麻織成的吊床般大小的馬夾,坐在上麵,很舒適隨意,想坐就坐,想躺就直接倒下。

酒肆老板一臉油黑,連皺紋裏也是黑鍋煤和油煙的化合物,頭禿,個肥,光大膀子,一條大短褲掛在胯骨上,小腹露著黑密的毛。劉裕一看就笑了,這家夥,頭頂上的毛全下放到這地方來了!

“老不死,想吃點什麽?”酒肆老板對李家國並不客氣:“這回不賒帳,你得付現錢。”

“少囉索,哪回欠了你的!”李家國說。

“挑拿手的上,小爺我愛吃肉,別弄些虛頭八腦的素雞素鴨來折騰我的胃。”劉裕說完,在桌麵上拍出一千元人民幣,說:“這玩意能不能用?不能用我再換別的。”

“能用能用,小爺,這是硬通貨,誰敢說這玩藝不能用,十幾億人一人一泡尿,直接把你衝湄公河裏去。”酒肆老板看到錢,臉變得象翻書。

一隻當地的石龜兩斤重,一斤多重的小雞一隻,當麵宰好,下鍋燉。

切一斤鹵肉,接著就送了一壇子老酒來。

劉裕嚐了一口,就大叫出聲:“這玩藝完全是酒精,跟酒沒什麽關係。”

“什麽叫沒什麽關係,這是酒他爹。”酒肆老板嗬嗬大笑,估計他這一招很多人中彩。

劉裕從包裏拿出兩瓶茅台,遞給李家國,說:“這本來是帶給您老的,是在這把它喝掉,還是你老留著慢慢喝。”

“茅台!”李家國樂了:“好東西,有年頭沒喝了,帶回去,慢慢喝。”

“不行!”酒肆老板不幹了:“這餐菜算我的,酒算你的。”

“拉倒吧!”李家國說:“你那點菜值幾個,我這瓶酒值多少,你自己算去吧!”

酒肆老板隨便一算,的確不是一個價位,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說:“之前你在我這裏的掛帳一筆勾消,行不行?”

李家國裝出一副不是很情願的表情,點點頭。酒肆老板哈哈大笑,兩個箭步衝出酒肆外,一把扯下酒旗,今天東家有喜,不接客。

炒花生、鹵豬嘴、幹鼠肉、爆炒回鍋肉。然後就是打開兩瓶茅台,一邊喝一邊等著石龜雞出鍋。

酒過三巡,李家國有點半醉,舊話重提,劉裕開始還擔心酒肆老板嘴多會亂說,結果李家國一句話讓劉裕完全放心,這個家夥,就是九十三師的後代,他老子是三營營長,他自己在八十年代末,那也是殺人如麻,現在,隻會殺雞囉!

問題是沒有人殺!酒肆老板也是酒醉熊人膽,幾杯下去舌頭也粗,話也大聲。

你一個人,一個晚上能殺幾個,就是那種躺在**任你殺的那種?

一百個,應該沒有問題。管殺不管埋,管埋不行,挖坑累。

象你這樣的,有一千個人就夠了!小裕說。

兩千個我找給你,酒肆老板拍胸口,再捋捋肚臍下的長毛。

李家國臉上露出笑意,對小裕說:“這個肥豬姓屠,屠宰場的屠,叫屠勝,除了會殺生,還是會殺生。”

“嗬嗬嗬嗬,這個愛好有前途!”小裕大笑。酒足飯飽,回到龍山城。

屠夫屠勝很快糾集起一千人的大軍,盡是敢殺人的角色。

洛洛派了一個排的士兵,帶著屠勝和他的一千雜牌軍號稱屠宰隊,在九月一曰晚,把清萊的暹羅駐軍一個團一千二百餘人殺得一個不剩,理由很簡單,駐軍殲汙了一個清美村寡婦,最重要的是沒有給錢。

第二天,一不做二不休的屠勝和他的屠宰隊,還順路搶了二十一家士多店,三家糧油市場,一百多輛三輪車。

清邁駐軍全軍進剿,屠勝屠宰隊把據點放在金三角河*界處,一個說不清楚是屬於暹羅國還是新明國的地方,清邁駐軍不敢進剿,惹出新明國的麻煩那才是得不償失。

於是,第3軍區(北部地區)第4步兵師一萬三千人將河口三角洲屠勝等人團團圍住,水泄不通。

屠勝等人根本沒把被圍困當一回事,在河裏搞了幾百斤魚,晚餐還喝得熱火朝天,喝完了,有人開始唱歌:在遙遠的中南半島,有幾個小小的村落,有一群中國人在那裏生活,流落的中華兒女,在別人的土地上曰子難過,飽受戰爭的折磨……

這野崽唱得不錯,聲音高亢,有點象費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