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各部的動向
江南已經是非常舒服的暖春時節，但位於青海東南方向的黃河九曲，依然是一片冰封中。附近的山上，還有原本可以放牧的草原上，到處是未化的積雪。遠遠看去，大片白色中間間或**一些枯黃的牧草。這一大片枯黃與雪白間，有一隊長長的人馬正快速往西方向行進。
黃河九曲位置在黃河上遊那個非常大的轉彎處，依其意思理解就是有九個彎曲，這片地方也差不多就是當年金城公主下嫁時候，唐中宗李顯當嫁妝送給吐蕃人的地方。這一片地方地勢並不算非常高，牧草又豐富，牧民很多，不過那是天氣轉暖的夏天時節。往年這個冰封的季節，春草萌發之前，黃河九曲一帶是數百裏無人煙，沒有任何牧民會到這片夏天時候水草異常豐美的地方放牧，但今年卻與往年不一樣了，在這些天之內，連續一定數量規模的軍隊從此經過。
這是克服了數不清困難，艱難跋涉到這裏的、由陳回光、郝廷玉大唐的遠征軍。
大唐軍隊也不知有多少年了在這個方向出現過，自唐中宗李顯割黃河九曲給吐蕃，當作金城公主的嫁妝後，大唐軍隊再也沒有躺上過這一片土地。不過在事隔多年以後，大唐軍隊又回到這裏來了。
他們抵達這裏，也付出了不少的代價，有近兩千人因為各種原因長眠在高原上，大軍行進的艱苦程度與貞觀時候侯君集率軍追擊吐穀渾殘部有的一比。出師未捷身先死，這些將士的不幸亡故，一度導致軍心的浮動，不過最終在陳回光、郝廷玉的身先士卒的鼓勵下，大軍才恢複了士氣，繼續在冰天雪地裏前行。陳回光、郝廷玉都知道，如果他們能抵達大非川後麵，對大非川的吐蕃人展開攻擊，那即使沒有其他友鄰部隊的支持。吐蕃人也會被殺個措手不及，損失慘重，甚至潰敗的。楊晞安排的任何一路人馬，隻要抵達預定目標，對吐蕃人發動攻擊的話，那都會對吐蕃人現成重創。
不過楊晞給陳回光、郝廷玉下達的命令是，如果他們先一步抵達了大非川後麵，但大非川一帶依然沒動靜，那他們暫先不發動攻擊，直到正麵的戰鬥打響後。他們才可以展開攻擊。
這一萬多人馬主要的作用就是在大軍從正麵方向襲營後。趁火打劫般從後麵突入吐蕃人的大營。給予吐蕃人以更致命的打擊。當然他們還有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就是，截斷吐蕃人逃往烏海、河源的通道，也就是說，他們是包圍圈靠吐蕃腹地的一根拴口袋的繩子。
這一條路。天氣晴和的夏天時候不太好走，太濕潤了，戰馬的行進受到影響。相對而言，還是冰封時候更方便行進點，那些濕地一樣的地方都被冰凍了，隻要戰馬綁住馬蹄，增大摩擦力，行進速度還是挺快的。因為事先做足了準備，陳回光、郝廷玉部行進的速度比他們預計的要快很多。
吐蕃人做夢都沒想到。冰天雪地的季節，有數萬的大唐軍隊會從黃河九曲這個方向過來，準備從背後偷襲他們。無論是尚結息，還是達紮祿恭，都沒想到楊晞會這麽大膽。冰天雪地的季節派一支人馬繞行黃河河穀，殺至他們的背後。陳回光、郝廷玉行進間，沒有發生任何戰鬥，他們所行的路線一直沿著黃河河穀，這是他們行進速度很快的最主要原因。
冰封的時候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過黃河不需要渡河，騎馬可以方便地在冰封的河道上來回，要是冰雪消融，這一帶非常難走。陳回光、郝廷玉的一萬餘大軍，正是利用河道及河道兩側沼澤地冰封時候的便利，來回在黃河兩岸行走，哪邊河岸利於大軍行進，就轉向哪邊。
在陳回光、郝廷玉和陳懷光部比預計更早的時間抵達大非川後側時候，輕取曼頭山和牛心堆的仆固懷恩和王思禮部，在相互取得聯係後，繼續快速西行，直指大非川。
曼頭山和牛心堆戰役的輕鬆獲勝，讓這兩部唐軍將士的士氣空前高漲，大戰之前對吐蕃人的畏懼心理馬上拋到天外去了。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兵，他們最期待的就是繼續與吐蕃人作戰，撈取更多的軍功。吐蕃人不堪一擊，戰功是唾手可得，他們生怕被友軍搶去了，因此行軍時候速度都特別快。
不過在寒冷的高原地帶行軍，還是辛苦的。
仆固懷恩在輕鬆攻取了牛心堆後，一副得意洋洋的心態，覺得此戰他立下的功勞必定是最大的，但在得知龐忠和王思禮部輕取了庫山和曼頭山後，得意的感覺馬上沒有了。
這兩位一直跟隨著楊晞征戰的將領立下的功勞比他還要大，這讓一向自尊心很強的他如何忍受得了，強烈希望在接下來的戰事中表現更出色，蓋過王思禮和龐忠。因此他也一再令手下人馬加快行進速度，希望能率先對大非川的吐蕃大本營發動攻擊。
不過王思禮部也不甘落後，他們也卯足了勁快速行進，都想爭取撈更多的軍功哪。
在大唐軍隊將領的眼裏，現在的吐蕃人好像不是強大的對手，而是任人宰割的樣子了，仿佛隻要與吐蕃人交手，就能撈取軍功一樣。要是尚結息知道這情況，說不定會被氣吐血。
近黃昏時刻，黃河九曲西北岸約一百裏的一個山穀間，仆固懷恩所領的兩萬多人馬正在紮營休息。將士們對紮營、起營已經非常有經驗，不一會兒間，連片的大營就在山穀間搭建起來，很快就有牲畜淒厲的慘叫聲響起，夾雜著將士們的哄笑吵鬧聲。
現在的紮營休息是為了保證後半夜將士們有體力衝殺。據斥候的探報，還有配屬給他們的特別行動隊傳回來的消息，他們現在距大非川的吐蕃大營非常近了。仆固懷恩準備在今天後半夜，對吐蕃大營展開衝殺，他已經將此消息傳給相伴而行的王思禮部及渾緘部。三部人馬幾乎是同步而行，彼此間的聯絡也沒中斷，要是三部人馬在同一時間對吐蕃人的大營展開突襲，那效果會是非常驚人的。
大軍攜帶了可供三十天左右消耗的幹糧，已經吃的差不多了，不過仆固懷恩一點都不擔心糧食供應不足。在攻打牛心堆的時候。他們繳獲了大量的牛羊等牲畜。
這些可以自己行走的四條腿的食物，為將士們提供了充足的食物，並且基本不影響行進速度。每到一個宿營地，紮營下來後，將士們就開始宰殺牲畜，煮大鍋的燙或者烤肉享用。天寒地凍時候，喝上一肚子熱燙，吃上幾塊燙嘴的牛羊肉，所有的疲勞和嚴寒都會被驅走的。
大軍出發前，楊晞傳達了一項特別的命令。那是就各路大軍在宰殺牲畜時候。肝、腎、肚等牲畜的內髒一定要全部拿來食用。而且要求每名將士每天至少食用一定量的內髒。
這個時代的人夜盲症非常嚴重，後世上中學時候學過生理、生物學知識的楊晞知道夜盲症是因為缺乏維生素a的緣故，他也知道動物的內髒特別是肝髒中維生素a含量非常豐富，因此也強製命令將士們一定要吃食這類以前極少被人食用的動物髒器。
食用動物髒器的效果還是很明顯的。軍中極少出現夜盲症。
無論將領們明白或者不明白這項命令的含義，他們都不敢違抗，每天都嚴令將士們不得遺棄牲畜的內髒，今天也是一樣，在宰殺牲畜前，每次都會下達同樣的命令。
牲畜淒厲的慘叫聲很快就平息了，不一會兒間，大營中就有嫋嫋的炊煙冒出來。
很快身邊的親衛給仆固懷恩端來一盆熱氣騰騰的牛肉湯，還有幾塊燒好的羊肝。仆固懷恩一邊享用，一邊對著地圖琢磨著事。據派出的斥候打探到的情報，他們部距大非川的吐蕃人大營已經不到五十裏，今天後半夜就可以對吐蕃大營展開攻擊了。
不過王思禮部和渾緘部還沒消息傳來，仆固懷恩不知道這兩部人馬行至何處了。
“將軍。特別行動隊傳來的緊急通報!”一名傳令的軍士急速奔到策馬急行的王思禮麵前。
王思禮勒停坐騎，大聲喝令：“講!”
“我大軍前方出現許多吐蕃斥候，特別行動隊王將軍希望我部加強戒備，”傳令的軍士言簡意駭地把命令通報了。
“明白了!”王思禮答應了聲後，馬上大聲喝令，“來人!”
幾名跟隨在王思禮身邊負責傳令的軍士快速奔到麵前來，準備接受任務。
“傳令各將，加快行進速度，要是遇到任何吐蕃人的遊騎，馬上獵殺，不得放走一人!”王思禮沉著地下達命令，“待天黑後，全軍休整，抓緊時間補充食物、飲水，子時時分再開拔!”
“是，將軍!”幾名傳令的軍士接令後快馬離去，轉眼間就沒於天與雪地之間，沒有蹤影。
“傳報仆固懷恩將軍和渾緘將軍，告知我軍的方位!”
王思禮下達了幾道命令後，繼續打馬前行。
據特別行動隊傳來的消息，他們現在距大非川的吐蕃人駐地不過六十餘裏，今天晚上就可以對吐蕃大營展開突襲。大戰很快就要打響，王思禮滿心的興奮，他覺得他和他所領的人馬在今天晚上可以再創造一個奇跡。
曼頭山戰役的輕鬆獲勝讓他對此戰充滿了必勝的信心，楊晞親領的人馬距他部並不遠，隻要他們幾部或者一部人馬殺進吐蕃人的大營，後續人馬馬上就可以支應，那吐蕃人的潰敗是必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