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比賽怎麽辦?還進不進行了?”

這是個問題,容長傾問到了點子上。

祁雲湘道:“先送你回去,我們重新開始就是了。早就說過這個不適合女孩子,你偏不聽,現下可是乖了?”

雨師皇朝的這幾位輔政重臣,對於容氏兄妹,還都算是寵溺的。尤其祁雲湘,一向寵著這個公主,就跟寵自己家妹子似的,縱容她,也愛逗她。

但容長傾一心裏隻有蘇鬱岐,對吊兒郎當的祁雲湘不甚放在眼裏。其實說白了,她還是不了解祁雲湘的本質。祁雲湘才是頭披著羊皮的狼,外表溫和,內裏腹黑狠辣。

“誰說女子就一定不如你們男子的?我偏不信這個邪。宰輔大人,今天我還偏就不回去了,一定要和你賽出個高低來才行。”

祁雲湘:“……”姑奶奶,你們女人都是這麽不可理喻的麽?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蘇鬱岐。

誰知蘇鬱岐說出的話,差點沒把他氣死。

“既然公主想要一較高下,也沒什麽不可以。不過,現在馬少了一匹,我的讓給公主,也還是少一匹,不如,我先退出,你們幾人賽一場,等一會兒我們幾個男的再賽一場。”

眾人:“……”隨你高興好了。

容長傾沒想到她會出這樣的主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嘴巴一噏一合半晌,眸光幽幽怨怨,最後隻從嘴角逸出一聲極輕微的冷笑。

蘇鬱岐從馬背上下來,將馬讓給了容長傾,她自己立在路邊,道:“這回好了,我做發令官。你們準備好了嗎?”

“好了。可以開始了。”雲淵笑道。

幾個人心裏都明鏡似的,這不過是謙讓容長傾的一局,偏容長傾自己沒有這個自知之明,依然不肯退出比賽。

“準備!出發!”看幾個人都又重新上馬,蘇鬱岐笑著喊了一聲。

又是容長傾和雲淵的馬先衝了出去,接著便是祁雲湘,皿曄卻是在最後麵,催馬不緊不慢行到她身邊,探手一撈,將她撈到了馬背上,兩個人擠在一個馬鞍裏,好在蘇鬱岐瘦削,倒不是太憋屈。皿曄在她耳邊笑虐:“裁判總該跟著去終點見證一下結果。”

蘇鬱岐好笑道:“你就不怕得了倒數第一,晚上要罰酒三壇麽?”

皿曄道:“我不勝酒力,頂多喝多了早早睡了。”

“……”這個不勝酒力早就不能自圓其說了吧?

但他老人家若是篤定就要豁出去臉皮堅持自欺欺人,誰又有什麽法子?

但皿曄的騎術實在是了得,即便是馬背上多了一個人,也沒有被前麵的幾個人落下太遠。

等到了終點,容長傾如願以償地拔得頭籌,雲淵第二,祁雲湘第三。誠然,這都是雲祁二人沒有要和她爭鬥之心,可以讓著她。蘇鬱岐和皿曄晃悠到終點,蘇鬱岐倚靠在皿曄的懷裏,一副悠閑含笑的姿態,惹得得了第一的容長傾又是一陣醋意,眼睛裏幾乎要迸出火花來。

蘇鬱岐卻猶未知覺,笑著拱手道:“恭喜公主得了頭籌,晚上不用罰酒了。”

誠然,她並非是不知覺,隻是故意裝作不知覺罷了。

容長傾一點都笑不出來,冷著臉道:“有什麽好恭喜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故意讓著我,沒意思,你們自己比吧。”

雲淵道:“長傾公主實在不必氣惱,公主既有巾幗不讓須眉的氣概,又直率可愛,單這兩點,就已經讓人敬服。”

容長傾回以極淡極涼的一笑,“回吧,不好耽誤你們繼續比個高低。”

回程就沒有來時那般掣馬疾馳,幾個人都不約而同緩緩歸。

蘇鬱岐仍舊倚靠在皿曄胸前,兩人共騎一匹馬,綴在隊伍的後麵竊竊私語。

皿曄伏在蘇鬱岐的耳朵上,道:“長傾公主想用這種辦法嚇退雲淵,未免想得也太天真了些。莫說她隻是驕縱無禮一些,即便是她又醜又傻,對於雲淵來說,都沒什麽,隻要她是雨師的公主,就是可利用之人。”

“生在皇室,婚姻不得自由,這是早就注定的,有什麽辦法?她若意識到抗爭是沒有用的,還能少受點苦楚,若是不能,便隻能忍受一輩子的誅心般的苦楚。”

蘇鬱岐望著容長傾頹然的背影,輕輕道。

她救不了她。隻要她不從內心裏改變想法,她做再多都沒有用。今日她故意在眾人麵前演得和皿曄一副恩愛的模樣,其實也是存了心要告訴她,不必再惦記著她了。她不是她的良人,早已經心有所屬。

誠然,容長傾看到了,祁雲湘也看到了。今日這個桃花剪得事半功倍。

皿曄是最高興的人。

賽道不過七八裏地,很快便回到馬場,容長傾也找了個石凳坐下,不再跟著胡鬧。

她和雲景坐得很近,道:“本來想用事實告訴他們,誰說女子不如男,結果卻出了醜,給咱們女人家丟了人。”

雲景的目光落在已經端坐馬背上準備再跑一程的那四個人身上,眸意有些深沉,“有一天他們會明白的,你說的很對。”

容長傾為著這句話很激賞她,“你也這麽認為?我說的沒錯吧。”

雲景卻又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還是不明白的好吧。明白了,可能就天下大亂了。”

“這叫什麽話?”容長傾不解地看著她。

雲景顧左右而言他:“沒什麽。岐王爺和皿公子夫妻備的這些點心甚是不錯,你也嚐嚐。”

容長傾狐疑地瞧了雲景一眼。為什麽她覺得這位雲公主神秘兮兮的呢?

站在馬場中心的四個人都沒有聽到這一番對話,如果聽到了,蘇鬱岐或許就要添點新想法了。

那邊四匹馬都已經準備好,發令官一聲令下,四匹馬都如離弦之箭躥了出去,出了馬場,轉上山路,蘇鬱岐第一個衝上了山路,一騎絕塵,駿馬如騰飛一般,雲淵和祁雲湘緊緊跟了上去,皿曄最後一個上了山路。

“過癮!”

“痛快!”

雲淵和祁雲湘同時呼了一句。

皿曄壓陣,自然不是他技不如人,隻是這種時候他沒必要爭這個頭名,還是要給雲淵和祁雲湘留些餘地的。

當然,雖然是壓在最後,他也沒有落後多少,隻比祁雲湘慢了那麽三尺之地。

七八裏的山路,跑到底隻用了半刻鍾多一點,蘇鬱岐未出所料地得了頭名。雲淵和祁雲湘縱使拚了全力追趕,也還是慢了那麽一點。

“蘇賢弟騎術了得。佩服,佩服。”

蘇鬱岐哈哈大笑:“可能是因為我身材太瘦小,所以馬才能跑得快了點。”

“蘇賢弟說話太有意思了。”

祁雲湘卻是毫不客氣:“你說的很是。我倒覺得,你自打大婚之後,身材一日比一日瘦削,雖然是年輕,可也要懂得節製才好,過度縱欲很傷身的。”

蘇鬱岐氣得牙癢癢的,她還沒說反駁的話,跑了最後一名的皿曄便替她伸張冤屈了:“多謝雲湘王爺的提醒,我們以後會注意節製的。”

說了等於沒說。

還不如不說。

但祁雲湘的臉色也不好看。同樣恨得牙癢癢的。

可見惡人自有惡人磨,比起皿曄來,蘇鬱岐終究還是道行淺了些。畢竟她裏子是個女人。

祁雲湘道:“晚上皿公子可記得要多喝幾杯。”

“自然。”

眼見得兩個人又要開始打嘴仗,蘇鬱岐趕緊岔開了話題:“雲兄,怎麽樣,可還過癮?要不要再來一趟?”

雲淵笑道:“難得遇見對手,自然是再來一場才過癮。輸贏並不重要,過程才重要。”

“好。那咱們就跑回去。”

終點處的地界比較寬闊,亦可以作為起點,四匹馬並排站好,蘇鬱岐依舊做了發令官,這一次,卻是皿曄與祁雲湘之間的較量。

兩個人一前一後,狂奔如飛,但皿曄認了真,祁雲湘終究是遜色一籌,落敗三尺之距。

皿曄以同樣的話回敬祁雲湘:“雲湘王爺晚上也多喝幾杯吧。”

祁雲湘皮笑肉不笑:“如果是上次那樣的好酒,多喝幾壇都沒有問題。”

皿曄道:“上一次的酒不過那幾壇,喝完就沒有了。不過這回預備的酒並不比那日的差。”

“那就好。我定不客氣。”

幾個人又賽了幾場,直到過足了癮才罷休,幾場各有輸贏,也沒有較真生氣的,橫豎不過罰幾壇酒,大家雖不是好酒之人,但難得癮過得足,這種時候必得有美酒佳肴才更痛快。

容長傾一直悶悶不樂,和雲景坐了一會兒,便借口身體不適告辭回了住處。雲景一個人看山景,倒也自得其樂。

容長傾回到住處,四處閑逛了些時候,發現鬱琮山雖然大,但蘇鬱岐的防衛措施卻很是嚴密,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這也難怪,畢竟玄股國的太子和公主都在這裏呢,守衛必然要嚴密些。

隻是這樣一來,她想要逃出去,幾乎就成了不可能。

她能看見的不過是明崗,暗地裏皿曄卻也是布下了天羅地網,不容許有一點差池。

畢竟是蘇鬱岐的提議,出半點差錯她都得擔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