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95我疼,隻讓你知道(第一更)
時年問出口,實則自己也已經有了答案。
微微愣怔,她抬頭望住他的眼睛:“莫非是……庭審那天?”
她想起那天她焦急地站在法庭外頭打他的手機,就在將要絕望的時候,他忽然宛若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她麵前。一向優雅穩重的男子,那一刻鬢發之間仿佛有晶亮的細碎汗珠,而他握住她的手,掌心也有溫濡的汗。
他便點頭微笑,仿佛有些不好意思。
“那天,恰好馬克的那段視頻剛修複出來。負責修複的是我特別聘請來的專家,是這個行業的權威。我親自陪同著他在操作室裏,所以為了表達對他的尊重,而將手機調成了拒聽。”他目光黑亮地向她殷切望來:“那天害你著急了,對不起。”
原來是這樣,不是他故意不聽她電.話。時年釋然而笑,輕輕搖頭謦。
“從操作室出來,我調整手機,采發現攔截的記錄裏有你的十幾個未接來電。因為我知道那天是開庭日,我知道你找我的目的,所以我便帶了剛修複出來的視頻資料,急匆匆趕到法庭。”
“開庭日,法庭正門口的路邊不準停車;而且正門口等候的媒體也太多,我就讓司機將車子停在法庭背麵的路上。我知道你在等我,我也怕你著急,所以就也不顧上這兩條廢物的腿,一路跑過去……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沒辜負你的一場期待。”
時年有些鼻子發酸,忍不住垂首去看他的腿。
他可真是驕傲的人,縱然腿從小得過那樣的病症,可是在她麵前永遠站得筆直,完全看不出來有一點後遺症的跡象。甚至他的手杖也隻握在手裏,走路的時候並不用以支撐,害得她彼時在醫院裏第一眼看見這手杖,還以為這是個怪人,沒事兒手裏拎著條手杖做什麽……
“先生,那您的腿,現在疼麽?”
皇甫華章笑了,得她這樣一聲,得她麵上自然流露的疼惜,他便覺一切都值得了。
他垂首,歪頭看她:“疼。”
時年有一點點意外,忍不住抬頭看他。
他是那種從來喜怒都不形於色的人,又是驕傲到骨子裏的男子,所以她以為他會告訴她“不疼”;卻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坦率地承認了。
看見她眼中的驚訝,他有些狼狽地避開她的目光,尷尬一笑。
這樣近的距離看過去,才發現他的睫毛竟然是這樣柔軟,這樣長。讓時年忍不住想起網上正在流傳的一個長睫毛寶寶的照片,讓她都想勾起手指去刮一下。
就在時年刹那的迷惘間,他忽地抬眼迎上她的目光:“……嗯哼,你猜對了。我從前從來沒在任何人麵前承認過我疼。無論是醫生,是助手,甚至是——家人,我都沒有承認過。”
時年心下一跳,慌忙垂下頭去,避開他的目光。
“先生……謝謝您。”
“沒事。”他笑起來:“知道麽,我從前疼得厲害了,用什麽來鼓勵我自己?”
時年歪頭去看他。
他的個子不矮於湯燕卿,更因為他的氣質比湯燕卿還要高卓一點,於是從時年的這個角度望過去,便隻能看見他高高揚起的下頜線條。優雅纖薄,沒有一點贅肉,線條完美得像是隻有漫畫裏才會走出來的清貴模樣。他高高地揚起這樣的下頜,微微抬眼望向天際,訴說著他即便是悲傷卻也都是高貴的悲傷。
“我便告訴自己,是在為了一個人去走向刀山火海。我能走過刀山火海去,能忍住這疼,就能終於走到她身邊。”
他說完,緩緩垂下頭,向她望來。
時年又一慌,忙垂下頭去,卻是慧黠一笑:“您又逗我呢。這病是小時候就落下的,也就是說疼都是從小時候就開始的,那時候您剛幾歲啊,就能生出這麽浪漫的想法。”
他揚了揚眉:“小的時候是不知道那個人是誰,隻在腦海中有一個假想,可是卻也知道那個人早晚有一天會出現在我麵前。”
“而後來……我就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他的目光清涼明淨,在此時耀眼的陽光下恍若攏起薄薄的霧,籠罩在她身周。仿佛將她帶回了當年,帶回了那一條彌漫著花香晨霧的小巷。
時年忙深吸一口氣:“如果您不願意用手杖的話,那讓我扶著您吧。”
她伸手到他臂彎,幫他分擔了部分的體重。
他便笑了,無比舒心。
“嗯,那我們去解開你心中的小醜之謎吧。”
她扶著他向前走,他則用掌心輕輕地蓋住了她扶在他手肘處的小手.
走進修車廠的車間,幾十個工人都在開放式的大車間裏忙碌著。有的在洗車,有的在修車。
皇甫華章目光掃過那些人,拍著時年的手低緩囑咐:
“我們要找的是一個25歲左右的年輕人。他雖然也會穿跟其他工人一樣的工作服,可是他的衣服卻會是最獨特的——因為別人的工作服上難免會沾染汙漬和油漬,可
是他的一定整潔如新,甚至還被熨燙得平整,一絲不苟。”
“他不是修車的,他應該是負責洗車,或者是貼太陽膜的。他身上有很濃的書卷氣,個子不低於175,身材纖長。”
“尤其他的手腕十分穩定,這樣的人工作起來,即便是從事的最普通的體力勞動,比如洗車和貼太陽膜,可是從側麵看起來也會優雅的宛若畫家在作畫,或者是樂隊指揮在揮舞他的指揮棒……”
時年聽得十分仔細,目光卻快速地在人群中逡巡,當皇甫華章的話音落下,她也已經將車間裏現有的那幾十個工人看了個遍。
卻沒有符合皇甫華章“畫像”中的人。
她蹙眉,抽回手來低低說:“先生在這裏稍等,我走近去看看。”
她繞著幾十個人走了個來回,不放過那些被車體遮擋住的身影……卻還是沒有。
難道是皇甫華章推測錯了?
可是她自己心下也是分明十分讚同皇甫華章的推測的,也十分相信嫌疑人就應該是這樣一個人。可是為什麽沒有?
看她走來走去,一個工頭模樣的人問:“小姐是來修車麽?還是這裏的哪輛車是你的?”
時年尷尬搖頭:“不好意思我是來找個人。”
時年再環顧左右:“請問你們今天所有的員工都來上班了麽?沒有休班和輪班的麽?";
“有幾個,”工頭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時年:“你究竟是找誰?”
皇甫華章緩緩走上來,站在了時年身邊,輕輕伸手拍著她肩頭。
說也神奇,時年的心便安定了下來。不再質疑之前的推測,也不再擔心工頭會做出什麽來。
時年便將推測出的那個人的特征大致描述了一下,皇甫華章等她說完,微笑著補充一句:“是個東亞麵孔,更有可能是華人。”
那工頭這才恍然大悟:“哦,你找王川啊。真不巧,就在大約十分鍾前,他剛被警方帶走去問話。”.
“什麽?”
時年驚訝,與皇甫華章對視一眼。
“不好意思能問問,那個王川為什麽會被警方帶走問話麽?”時年忙問。
工頭聳了聳肩:“誰知道呢,來的那位sir實在太酷了,根本就不回答我的提問。按說王川不可能做什麽違法的事,他向來安分守己的。”
時年心下悄然一動:“你說那個阿sir很酷?”
工頭聳肩:“可不,你瞧這車間裏光線多暗,那阿sir進來還戴著墨鏡。而且二話不說直接走進人群,毫不猶豫地就按住了王川。我們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王川就被戴上手銬了。”
時年不知怎地,忽地覺得臉上有些臊得慌,虧心似的抬眼看了一眼工頭,又望了一眼皇甫華章。
果然,皇甫華章的嘴也緊抿了起來。
十分鍾之前……也就是說,恰好在他們第一次來這間車廠問是否能噴藍色的寶馬車漆,到這又掉頭回轉來之間。
他們如果能上一次來就確定是這裏,或者這次回轉來能加速一點的話,就也許能比警方更早地找到王川.
出了修車廠,時年向皇甫華章躬身:“謝謝您陪我一路找來。還有點事,先告辭了。”
皇甫華章眯起眼:“你有什麽事這麽急著走,難不成是要去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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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e?某人的存在感,哢哢~早上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