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429是人是鬼(1更)
燕翦拚命忍耐,努力去想T台後台的那些模特兒們。幸好她自己是學服裝設計的,所以見識了不少模特兒們在後台換衣的場麵。為了趕時間,模特兒們根本沒時間猶豫和羞澀,即便是對著異性設計師和助理,也能坦然地輕解羅衫。
她就將自己當成模特兒好了。這一刻的她不是湯燕翦,而隻是為了一種責任、履行一種使命罷了砦。
詹姆士眯眼凝著燕翦,眼睜睜看見她由最初的羞澀、輕顫,漸漸眼神堅定了下來,最後更是坦然地鬆開了想要遮擋的雙手,然後在他的注視裏昂然抬起了下頜。
他反倒皺眉。
他想看到的是羞澀神秘的東方少女,而不是視死如歸的女烈士。
他便咬了牙對手機說:“真不好意思,孩子不在我手裏。”
“你說什麽?”湯燕卿在手機彼端也是一急,燕翦則瞪圓了眼睛,一副想撲上來活撕了詹姆士的模樣。
詹姆士眯眼盯著燕翦,傲慢地對手機說:“那個孩子又不是我想要的,是喬治要的。小孩子那麽麻煩,我留在自己手裏做什麽?所以得到那個孩子之後,我的人就交給喬治的人了。”
湯燕卿聽著手機,忽地問:“有誰在你身邊?”
詹姆士也小小嚇了一跳,目光劃過燕翦,然後盡量平緩地說:“沒人。鰥”
隨即他又反擊回去:“怎麽,擔心我身邊有喬治的手下?那你還這麽冒失地直接打電.話過來?不是應該先查明白了再說麽?”
湯燕卿輕輕歎了一口氣:“你說的沒錯。可是那個孩子的安危,比什麽都要緊。”
詹姆士眯了眯眼:“比你自己的性命還要緊麽?”
湯燕卿毫不猶豫說:“是的。為了她,就算要我的命,我也毫不猶豫。”
詹姆士霍地怪聲而笑:“那又不是你的女兒,是那個私生子的,你又何必?”
湯燕卿聲音平靜:“那孩子是時年的女兒,這就夠了。況且沒有警員在救人之前,還要問問她是誰的孩子的。”
詹姆士微微揚了揚眉。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當年。當年他受了傷害之後,知道不能去向母親哭訴,也不能去告訴喬治,可是他也沒想過要去報警。現在聽見湯燕卿這麽說,他忍不住做了一個假設:倘若當初他去報了警,警方會不會保護他,會不會幫他懲治了那個老東西?
想了一下他就笑了。都過去多少年了,這種假設還有什麽意義?
湯燕卿追問:“依你來看,喬治的人最可能將孩子帶到哪裏去?”
既然喬治和詹姆士還能心意相通,也許詹姆士的意見會更有參考性。
詹姆士再眯起眼睛來,目光落在燕翦麵上,一字一頓說:“我,不知道。”
燕翦惱極,彎腰抓起自己的鞋子便扔向他。
她可真是不留情,鞋跟直刨向他麵門來。詹姆士蹙眉,一個閃身,堪堪避了開去。
湯燕卿也聽見了,再追問一聲:“詹姆士,你身邊有誰在?!”
行為分析不僅僅是用眼觀察,聽其聲息也可判斷。他此時跟詹姆士談論這樣要緊的話題,他自己都是全神貫注,可是顯然詹姆士卻在分神。
這種分神不是來自詹姆士的傲慢和輕視,而是客觀情形之下的分神。他能憑借詹姆士現在的聲音情態想象到詹姆士此時所處的場景:詹姆士的眼睛一直在目不轉睛地望著什麽。
詹姆士對那個人所投入的專注,分明比對他還多。
湯燕卿是不自覺地想到了燕翦.
在辦案過程裏,燕衣提出了也不能放鬆對詹姆士的警惕,而派出去的人手並未發現詹姆士有何異常。在彼時警方沒辦法再調集更多人手來監視詹姆士的情形之下,燕翦在一個夜晚不聲不響地遞給他一個移動硬盤。他打開看,裏麵是密密麻麻的音頻文件,點開聽,竟然是詹姆士在辦公室裏所說的話。記錄十分詳細,幾乎一天24小時都囊括了,不管何時,隻要詹姆士出現在辦公室,說過話,便都被記錄了下來。
燕翦悄無聲息地幫了他大忙。而城堡裏有時候是喬治,而不是皇甫華章本人;以及莫涯村的名字便是這樣被他知道。
他大喜過望,也小心地追問過燕翦是怎麽得到的,燕翦隻說因緣巧合替詹姆士裝修辦公室,就這麽埋下了竊聽設備。至於燕翦跟詹姆士之間是怎麽認識的,燕翦就不肯多說了,隻是說在店裏偶然認識罷了。
對此,湯燕卿心下情知有事,可是這一段時間的實在太多,他就沒能找出一塊獨立的時間來跟燕翦說個清楚。隻是心下一直存著歉疚,從當初處理小聲的事情的時候就開始了。
那時候大姐忽地被卷進案子,便所有人都同情大姐,都設法想將大姐營救出來,於是在大姐、小聲和燕翦的三角關係上,便無一例外都站在了大姐一邊,心下未免對燕翦有所指責。
其實現在想來,燕翦愛上小聲,這也是最樸素的感情
,與心機無關,本來也並沒有什麽錯。更何況她是家裏的小妹妹,從小都習慣了被長輩和兄姐捧在掌心的,當初她孤立無助的時候又該是多麽悲傷……
可是她沒有就此消沉,反倒自己扛起了大姐的店,更悄然無聲地拿出了詹姆士的錄音。這叫他這個當哥哥的,總覺情有不堪。
於是直覺地,他十分擔心燕翦和詹姆士在私下裏還有交易。詹姆士也是佛德家的孩子,他絕不可能是燕翦能這麽簡單就能對付得了的,他最怕的是燕翦受詹姆士蒙騙。他絕對不希望為了自己的案子,為了自己的事,而讓自己的家人、尤其是這個最小的妹妹付出什麽沉重的代價。
他便沉聲問:“是燕翦麽?”.
詹姆士也嚇了一跳,不由得望住燕翦,朝手機冷笑一聲:“你瘋了麽?”
湯燕卿朝手機大聲喊了一聲:“燕翦,是不是你在?”
房間裏好靜,盡管詹姆士沒開免提,可是燕翦還是聽見了小哥那一聲厲喝。
宛如重錘砸下,她的淚唰地就流了下來。
她不想被家人發現的,盡管此時小哥並不是就在眼前,而隻是在手機裏猜測,可是她也覺得無地自容。
她真沒用,竟然沒辦法瞞過小哥。小哥現在正是這樣生死關頭,她怎麽能還叫小哥為了她分心?
她含著淚用力朝詹姆士搖頭。
絕不能被小哥發現。
詹姆士便冷笑著朝手機嗤聲地笑:“湯sir,你真是夠了。我身邊是有人,女人,花錢買來的那種。我剛剛的好事被你突然打來的電.話給攪了就算了,你怎麽還能胡亂猜是你妹妹?”
他頓了一下,說了一句狠話:“難道在湯sir你的心裏,你妹妹就也是那種可以出來賣的?”
他說罷就掛斷了手機,直接關機。
扔下手機,卻看見燕翦絕望地望著他,目光破碎。
他便是一皺眉。
他方才說出那句狠話,也不過是想要打消了湯燕卿的念頭,不讓湯燕卿繼續猜是燕翦……他真的不是想故意羞侮她。
可是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她此時也還是誤會了。他解釋還有什麽用。
他便冷笑一聲:“怎麽,又覺得委屈了?既然委屈那當初就被答應我,答應了我就得忍著委屈也得做到了。我沒興趣對著一個隻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本來是件應該開心的事兒,你如果這樣,就沒意思了。”
燕翦又抓起另一隻鞋來朝他丟過去:“你去死!”
詹姆士又是微微側臉就輕鬆避過,燕翦顧不得自己未著寸縷,隻絕望地流淚:“你帶走了時年的孩子!你不是人!”
詹姆士眯起藍眼來盯著燕翦:“什麽是人呢?我也想知道。我想也許是你這種的:父母雙全,家庭和睦,兄弟姐妹彼此關愛;而不是像我這種,有爸等於沒有,有媽也完全無法依靠,有哥哥卻反要勾心鬥角……”
還有一句沒說話,都湧上了舌尖兒,他自己卻心驚膽戰地狠狠咽住。
他還想說的是:“有想愛的人卻偏偏要彼此仇恨”……
他自己也被嚇到了。他想到的字眼是“愛”麽?他難道覺得自己已經愛上眼前這個小姑娘了?
他瘋了麽?這是湯家的小孫女!
他蹙眉,連忙後退一步,捂住嘴轉開了頭去。
不會的。
就算是……他也絕不會向人承認。
他眯起眼來望向窗外的夜色,目光和夜色同樣地幽深迷離:“所以也許你說得沒錯,我這樣的存在不該是‘人’,或者適合當鬼。”
是鬼就不必擔心她會不會傷心,是鬼就隻知道將她生吞活剝就夠了——
題外話——【稍後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