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434是為霸業,還是為心愛的人(2更)
皇甫華章眯眼望來:“你是說,你是我眼下唯一能選的人?”
說罷便是一哂:“你方才的話沒錯,卻也並非那麽絕對。縱然是以一敵二,看似情勢不利,可是倘若那一個‘一’自己夠強大,那麽以一敵二又有什麽可怕?”
他挑眸瞭了湯燕卿一眼:“再說我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以一敵二,從來不用聯手誰人,卻也能製衡他們兩兄弟整整15年……”
他說到這裏猛然頓了頓,眯起眼睛來:“錯了,不是15年,而是17年了。”
都是說習慣了,忘了這後來的17個月。
可是這個念頭一起,他的眉心反倒攢得更緊鰥。
17年、17個月,這兩個數字竟然這樣巧地重合。
他不禁再抬眼盯住湯燕卿。他號為“燕七公子”,到中國去用的假名也是“燕七”……他不相信什麽上天冥冥之意,他不願再想下去。
他便輕哼著抬起下頜:“以一敵二,我早已習慣了。我很享受這種局麵,不用借助旁人之力。”
遭遇拒絕,湯燕卿依舊不慌不忙:“是啊,17年來大表哥始終是勝者,所以才絕沒想到最後的最後,竟然給了詹姆士機會奪走解憂。”
17年看似勝利又怎麽樣呢?最後的最後,還不是被人狠狠地掐住了七寸去?
以這個結果來回推那過去17年的布局,難道還會是從前看起來的輸贏麽?
皇甫華章被刺得心髒縮緊,要大口呼吸來平複心痛。
湯燕卿不慌不忙坐回去,跟湯燕犀一樣,下意識抬起腿來,伸手撣了撣褲腿上的塵灰:“其實我完全可以作壁上觀。等你帶人全力去跟喬治、詹姆士較量,以求救出解憂,那你背後一定會露出空當。我自趁機帶走時年就夠了,還跟你費什麽事?”
“甚至,我也可以在帶走時年之後,殺一個回馬槍,將你後路截斷,客觀上跟喬治和詹姆士聯手將你給包了餃子。前後夾擊之下,要你的命當屬不難。”
皇甫華章心下也是陡然寒涼。
湯燕卿看著空氣裏輕輕飄舞的塵埃:“可是我卻還是放棄了那麽做,我還是來見你。大表哥,如果你自覺以一敵二不足懼,你也可以嚐試一下以一敵三。”
皇甫華章眯起眼來:“你在威脅我?”
湯燕卿攤手:“情勢明擺著,已經不存在威脅之說。這都是困境之下,人自然的選擇,你說不是麽?”
皇甫華章垂下眼簾,“可是你現在就在這裏,我現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以一敵三,根本就沒機會出現。”
湯燕卿笑了:“你是可以這樣做,你幹脆真的就讓我這麽死在這裏好了。”他含笑轉眸望向房門:“反正她在這裏,我便死得心甘情願。”
皇甫華章砰地拍案而起:“你休想成為她心裏的第二個時浩然!”
湯燕卿攤手:“隨你嘍。反正我的意見都已經攤開在你眼前,看你怎麽選。”
聽見裏麵的拍桌聲,夏佐開門來看,謹慎問:“先生,可有吩咐?”
隻需先生一聲令下,湯燕卿這便有來無回!
皇甫華章深呼吸,然後緩緩又坐了回去,揚了揚手:“沒事。先送湯公子出去。”
“逐客?”湯燕卿挑眉望著他。
皇甫華章用力平複,然後淺淺淡淡抬眼迎上來:“我需要想想。你先回去,我想好了會致電給你。”
湯燕卿便也點頭,然後抬步瀟灑而去。
直到湯燕卿走出了門,夏佐還在回頭看向先生。隻要先生此時下令,還來得及。
可是終究,先生垂下頭去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裏,並未下達命令。夏佐隻好一聲歎息,帶上房門,然後親自押送了湯燕卿離去.
湯燕卿出了旅店的大門,湯燕犀便離開吉普車,疾步上前來護住他。
湯燕卿立在車邊,回頭望向那旅店的窗口。
雖說防衛甚嚴,可是這幢建築的外牆也同樣是千瘡百孔。就在這樣的牆壁之間,那一扇一扇都擋上了窗簾的窗子就更像是一隻隻孤單又絕望的眼睛。
他在猜,時年正在哪一扇窗內。
而她又有沒有也正在看著他。
湯燕犀手上掛著AK47,小心護著弟弟,以防何處打來冷槍。
弟弟在做什麽,他又豈能是猜不到的。他便哼了一聲:“刨除走廊和洗手間等公用部分,一共有47扇客房的窗。你猜中了麽?”
湯燕卿又掃過一眼,目光便定在了居中的一扇上,微微一笑。
人在絕境裏,想要保護一個人的時候,會下意識將她放在最中間兒,周圍布置防線。這種心理潛意識,也許是來自原始的狩獵時代,總要將最弱的人放在隊伍中間,或者要圍成圈兒來護著最要緊的人才行。
果然,雖然看不見人,卻分明看見窗簾仿佛被微風拂過,漣漪而動。
他便毅然轉
身上了吉普車。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而所有的短暫離別,都是為了更為長久的相守.
夏佐送完湯燕卿,回到房間複命。終是忍不住道:“先生不如狠心,那現在他已是一具死屍。”
那先生的心結就解了,又何必還要苦苦籌謀。
皇甫華章抬起頭來:“鴻門宴,知道項羽為何終究沒有殺劉邦?”
夏佐蹙眉:“屬下隻知道一句話:不可沽名學霸王!”
皇甫華章笑了:“是啊,項羽沽名釣譽,縱了劉邦去,實則也是斷送了自己的江山霸業。”
“那先生還這樣?!”夏佐都急了。
皇甫華章卻笑了:“雖然項羽因此而丟了自己的江山霸業,卻也成就了他烏江邊別姬的千古佳話。”他挑眸望向夏佐:“你說項羽這個人究竟是成就霸業,當曆史上無數個帝王之中的一個好呢,還是,永遠成為才子佳人們吟詠的那個懷抱著心愛的女子,生死與共的男人好呢?”
夏佐隻覺兩耳嗡地一聲,忍不住急喊:“先生!”
皇甫華章卻錯開了目光,麵上重又恢複無喜無怒的神態,淡然擺了擺手:“你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漫天火燒雲,皇甫華章無聲走進時年的房間。
她靜靜睡著,眉心卻緊緊鎖著。
眼瞼之下,眼球急速滾動,看得他連連皺眉。
剛到床邊,他想伸手替她理開眉心的緊皺,卻不想指尖還沒碰觸到她,她便猛地坐起,圓睜雙眼瞪向他。
她的麵色一片蒼白,額角的碎發全被汗濕。
他黯然收回手,凝視著她:“怎麽了?”
時年見是他,也十分尷尬,急忙解釋:“……是做夢了,噩夢。不是怕先生。”
皇甫華章在床邊坐下來,回眸望她:“什麽夢?”
時年咬住嘴唇,緩緩道:“我……夢見了我爸。還有,當年的事。”
皇甫華章垂下頭去。
時年道:“沒想到有一天我自己的女兒也會遭遇了我從前的噩夢,而我自己則是站在了我爸的位置上。”她伸手一把攥住皇甫華章的手臂:“答應我,去救解憂的時候,帶我一起去!”
“會很危險。”他直言相告:“而你沒有經曆過任何的訓練,去了也未必幫得上忙。”
時年輕輕咬唇:“我知道,而且我去的話還要先生分心,甚至還要格外分出人手來保護我。可是我不會拖大家的後腿,身為母親的直覺在關鍵的時刻也許會幫上大忙。”
不知為何,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總是不自禁地想起母親。
方才夢裏又是當年的事,可是卻不像從前總是纏繞在與黑暗中那個人的相依相伴,而是直接跳到了最後的階段,跳到了大決戰爆發前的那段叫人窒息的寧靜。
她恍惚在無邊無盡的黑暗裏聽見了母親的呼喚,然後下一秒她竟然就從那困住她的房間裏走了出來,繼而走進一條狹長黑暗的走廊,仿佛沒有盡頭。
夢裏幻聽了麽?
皇甫華章盯著時年的眼睛:“如果我拒絕,你是不是還會自己設法跟上來?”
時年毅然點頭:“沒錯,先生就算把我留下,我也會盡我所有的力量逃出去。然後自己設法跟上去。”
她說著眼圈兒已是紅了:“我錯過了女兒的成長歲月,我不想讓她在危險裏還沒看見媽咪去救她。我要她第一眼就看見我,知道媽咪永遠都會陪在她身邊。”
皇甫華章也動容。
曾經,他自己也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多希望自己的母親也是如此。再苦再難,如果母親能在身邊陪他一起度過那些漫長而孤寂的歲月,而不是自己逃進了病裏,那他也許對這個世界,對那些人,就不會那樣恨了——
題外話——【稍後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