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爸,我們都回來了(3更)
卻也知道,他沒辦法出現在這裏。
時年努力控製情緒,扭頭衝祈修齊紅著臉說:“一定是你安排的。”
這真是絕大的驚喜。
祈修齊抱著解憂,麵上有些尷尬:“不是我安排的。”
時年便又險些落淚。如此說來,那就是這些故人聽說了媽和她回來,於是自動自發聚集而來了吧?
當中又有好些人都不在本地了,甚至那幫子後來出息了的失足少年,有些都做生意做到國外去了,可是竟然都能在今天自動自發地千裏迢迢匯聚而來,那的確是太難了鋒。
祈修齊也看懂了她的心思,抱著解憂走上來,有些不情不願的嘟噥了聲:“也不全是自動自發的。比如那些在外地的、國外的,都是通知來的。”
時年又是想流淚,又是懊惱,忍不住想要踩祈修齊的腳。
“方才說是你安排的,你說不是你;這會兒又說是你通知來的了?”
祈修齊忍不住騰出一隻手來給了她額頭一個栗鑿:“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笨了?是有人安排的,不過不是我安排的,懂?”
門內的大家都在看著時年,她卻站在門外一時走不進來。
大家都明白她的心情,卻也都更多地是充滿了期待。
就連許心箴都走過來向時年伸手:“念念,家裏來了這麽多客人,你快進來呀。在想什麽呢?”
時年悄然攥緊了兩手,鼓勵自己:走進去,你行的。
就在此時,一個慵懶的嗓音從人群後麵傳進來:“她在找人。”
這縷聲音不大,可是卻叫時年雙耳瞬間轟鳴。
幻聽了是不是?怎麽可能?
她抬眼望過去,隻見一個頎長的身影從人縫兒裏鑽了出來。脖子上竟然套著條圍裙。
解憂便歡聲叫起來:“小燕子!”
時年則傻了。
那雙剛攥起來的手,趕緊抬起來去抹了抹眼睛。
這個朝她慵懶地越走越近的人,不是湯燕卿,又是誰啊?
門廳的距離其實就那麽短,他的腿又那麽長,三步兩步就已經走到了眼前。時年視野裏還在模糊著,手腕就被他捉住了。他輕哼了一聲,手指穩定有力地便捉了她跨進門來。
原來跨回記憶的距離,不是長長的六年,也沒有那樣的遠隔重洋,而隻是這樣的隻需一步而已。
爸,還有曾經的自己,我回來了。
我很好,你們,也好麽?.
時年走進門檻去,大家便都迎上來。她一一握手、鞠躬、致意。他則一點都不麵生,就大方地陪在她身邊,還順手從祈修齊的懷裏接過了解憂。
故人們跟時年說完了話,自然地問到解憂,他便再自然不過地代為解釋說:“我們的女兒。”
客人們寒暄過後,終於一個一個告辭而去。時年還有些眩暈,回眸看他,總有些如在夢裏般的不真實。
他便笑笑地挑眉:“要捏捏麽?”
時年這才臉紅起來,垂首問:“你怎麽會來的?你怎麽能來的?”
就算那邊的工作難不住他,可是身為警員要堂而皇之地入境,總歸需要個理由啊。
祈修齊站在門口送完了最後一位客人,回來將門鎖好,才衝湯燕卿翻了個白眼兒,然後走過來報功:“是我跟局裏打報告邀請他來的。誰叫人家是m國警方著名的年輕華人行為分析專家呢,咱們這邊相關的科目剛起步,我就請人家過來講兩節課。”
“人家出身好,局裏也賣他二大爺的麵子;況且當初因為father的事兒,咱們兩邊也有過合作,於是這事兒就這麽順當批下來了。”
祈修齊說著湊近時年耳朵:“當然,紀律還是有的,所以局裏要求得有人24小時‘陪同’。”
時年一挑眉:“人呢?誰陪同?”
祈修齊深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自然是苦命的我唄。”
他一臉哭相:“師妹,你說我這叫不叫替他人做嫁衣裳?”
祈修齊唱念做打夠了,湯燕卿已經看不下去了,便上前用肩膀隔開了祈修齊,說了聲:“沒錯,齊齊繡花繡得挺好的,跟東方不敗有的一比。”
祈修齊也不客氣,揪住湯燕卿的圍裙問:“你的飯也做的不錯啊,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別光說不練,怎麽樣了,飯做好了沒?”
時年紅著臉,兩眼亮晶晶地觀賞他們兩個鬥嘴,看完了便抱過解憂來,兀自陪著母親去了,不理他們兩個碎嘴的男人.
回到家的第一個晚上,盡管湯燕卿兩眼亮晶晶地,時年也沒理他,陪母親一起睡。
母女兩個帶著解憂睡在爸媽曾經的主臥,將她的房間給了湯燕卿和祈修齊。
可憐的祈修齊,既然答應了局裏要24小時“陪同”,晚上就也得跟湯燕卿共枕而眠。
夜色深了
,可是除了解憂之外,其實誰都睡不著。
時年輕輕握住母親的手:“媽,咱們回家了,真好。是不是?”
許心箴輕輕地哽噎了一聲:“從前不敢回來,是因為覺得你爸不在了,我怕這房子裏空落落的……可是回來了才知道,你爸他,其實還在這裏。”
時年的淚便又滑落了下來。
再加上此前關於皇甫華章的種種,便也更覺媽的話說得對。
兩人又說了關於當年,關於爸的許多事,母女兩個一起流淚,一起笑,也一起唏噓。終於都說累了,時年猜忽地咕嚕翻身過來,在夜色月光裏盯住母親的眼睛。
“媽……你竟然都記得;而且,竟然全都說得這樣清晰。”
許心箴登時有些尷尬,想要轉過身去,像個小姑娘似的害羞。時年卻一把抓住,低低地笑:“媽,我沒猜錯,是不是?”
“其實,從上回媽有意無意說出段勝軒來,讓我留意到他有可能就是協助皇甫除了老佛爺的人……我就覺察到媽也許已經康複了;或者說沒有之前表現出來的那樣病重。”
夜色月光裏,許心箴幽幽地歎了口氣。
“終於回到家了,就也終於可以說了:沒錯,我已經好了。最初的一年病得很重,可是我知道你爸爸不在了,如果我也跟著這麽倒下,就更沒人能護著你。所以我總在跟自己說,我得好起來,趕快好起來。”
“可是等我好起來才明白你還是已經跟向遠結婚了,而且當時看你的模樣是很愛向遠,很依賴他,所以我也就想那也許沒關係了吧……”
時年點頭,想起皇甫華章在“回響”裏留給她的話,才對母親的所作所為更為理解。
“媽,我知道向景盛其實一直身在曹營心在漢,他是有自己算計的人……可是在向家的四年,他卻對我真的是比較嗬護,才讓郭正梅沒機會更傷到我。現在想來,媽其實是早看懂了這些,於是用自己的病情來讓向景盛覺得於心不忍,來換取女兒的平安吧?”
許心箴輕輕閉上眼睛:“……還有,原來向遠到中國來師從你爸的時候,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是向景盛的兒子。等到了m國,知道了這層關係,我便對向景盛心生了警惕。最開始我甚至以為當年的事與向景盛脫不開幹係,所以我繼續裝病,我需要借此來觀察向景盛。”
時年深深點頭,伸臂抱住了母親:“媽,都過去了……我們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再也不用活在曾經的夢魘裏了。如果爸還在的話,他也一定能聽見。媽,安心地睡吧。”.
翌日時年一家人去了時浩然的墓地。
時浩然因公殉職,犧牲後享受到的是烈士的待遇。這塊墓地上沉睡的都是氣質高潔的人,時年心下也略覺欣慰。
時年先將解憂帶到墓碑前,告訴解憂這是外公,然後說:“爸,不孝的女兒回來了。爸您看,這是解憂,是我的女兒呢。爸,您的女兒也有了女兒啊,您都作了外公呢。”
解憂還好說,介紹到湯燕卿的時候,時年還是有了一點小小的猶豫。
他當年還是燕七,如果一切果如他自己所說,她被顧勇他們抓走是他的授意……那麽爸的犧牲,便與他脫不開幹係。
那她該怎麽跟天上的爸解釋,又該怎麽對媽解釋?
湯燕卿看出了她的為難,便走過來。
他今天還正正經經地穿了全套警服來,還將他所獲得的勳章全都掛上,然後脫帽,鄭重向墓碑裏的時浩然敬禮。
然後,他托著警帽,竟然雙膝跪倒在了墓碑前——題外話——【還有一更,稍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