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27、請君入甕

這個晚上,路昭終於看見黑暗的房間裏,先生明確抬頭看向了攝像頭的方向。也就是說先生是透過屏幕在看向他。

路昭便明白,這終於是先生給出了信號。

路昭忙親自去打開了門。

走出門來,皇甫華章沒說話,抬步朝向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去。

那間房是坡屋頂,進去都站不直身子,於是也是整個地堡中最不起眼的一間,平時隻用作倉庫,就連路昭都沒親自走進去過溲。

可是先生走得堅定,路昭便也趕緊跟了上去。待得走進那房間才知道別有洞天。先生親自挪開了一個櫃子,地麵露出一道鐵門。

路昭跟隨先生走進去,忍不住悄然吞了口氣。

陳舊的氣息,伴著金屬氧化的氣味撲麵而來恧。

先生用圍巾捂住了口鼻,立住,回眸看向他。

路昭也趕緊掏出手帕捂住鼻子。不敢直接問先生,而是蹲下仔細觀察。

那些有了年頭的古老木箱上都打著時間戳,路昭心下便一跳:“先生,這是二戰時候留下的炸藥?”

皇甫華章挑了挑眉,微微點頭。

這樣的老建築,在當年都是巨商富賈的家宅,要麽就是機關部門的辦公場所,於是在戰亂的年代自然也都做好了萬一的準備。一旦被攻破,便引爆炸彈,玉石俱焚,不讓任何東西落入敵人手中。

隻是玉石俱焚的心願沒有達成,戰火遠去,可是這棟老房子卻帶著裏麵隱秘埋藏的炸彈一起穿越時光,存留了下來。

路昭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兒:“不時之需?”

先生不會平白無故帶他來看這些東西

皇甫華章微微點頭,沒說話,徑直轉身走了出去。

先生的意思已經明確,接下來路昭就在安排最後的事。

而坐在電腦前監控的任務就落在了李樂文肩上。

先生的意思自然是隻需要他來監視同樣被拘禁的湯燕卿和向遠就夠了,可是李樂文卻不時忍不住打開先生房間的畫麵。

雖然暗,可是他看得專注,於是接下來的幾天漸漸發現出了不同。

是那個女生對先生的態度不同了。

原本的防備和抗拒一點一點地瓦解,變得乖順和甜美下去。仿佛她真的已經開始將先生當成了湯燕卿,她已經能用對待湯燕卿的態度去對待先生。

這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也許會當成是先生手腕高明,終於騙過了那個女生。

可是李樂文卻知道不是。

他更相信是先生開始用了催眠的手法。

他多年不在先生身邊,具體不知道先生催眠的能力。可是他卻聽m國那邊的人說過,先生曾經有幾年極為癡迷此事,在幾乎閱讀了所有關於此事的文字資料之後,還曾親自拜訪過許多這方麵的高手。

直到那一刻,他看見時年竟然主動踮起腳尖來,含羞帶怯地吻上先生的唇……他便更加確定,此時的時年已經失去了自主意識。

這樣的畫麵、這樣的發展趨勢也讓他更加煩躁。

一切安排就緒,路昭依照先生的吩咐,用許心箴絆住了向景盛。

這個過程不用費太多周折,隻需無意中透露,說醫院說許心箴的情況十分不好,隨時有崩潰的危險……向景盛便無法全身心顧著自己的兒子,轉而悄然守在醫院裏。

如此一來,便所有的局麵都已安排好了

路昭和李樂文得到了先生的明確指示:翌日晚,執行行動。

李樂文忍不住問路昭:“為什麽是明晚?今晚就不行麽?”

路昭笑了下,看了看監控屏幕,沒作聲,隻是搖了搖頭。

有些事心照不能宣。

在先生的努力之下,時年終於主動吻上了先生的唇,那麽此時的先生怎麽能忍心立即啟動行動呢?這個晚上,是先生想要好好與她親近的一晚。

路昭的沉默不語,路昭的眼中隱隱笑意,便讓李樂文更為難忍。

地堡外的山林裏,不負湯燕卿和皇甫華章的期待,時浩然果然已經尋來。已經在山林裏守了兩天兩夜,以確定是否就是這裏。

這個晚上天地安靜得有些可怕。明明滿天密密麻麻的星子,卻看不見月亮的影。甚至遠遠近近的村鎮裏,平素不肯消停的狗叫雞鳴都沒有了。

這樣偏遠的山林,連手機信號都不穩定。時浩然悄然後退,準備撤離遠一點,好與警方取得聯係。

就在此時,山林裏忽然閃出一個人影來。黑衣白麵,森如鬼魅。

時浩然忙握住配槍。

卻在看清了那人的臉時,微微鬆懈下來。

“年輕人,怎麽是你?”

那張九成酷似的臉,在暗夜裏,即便是時浩然也將喬治當成了皇甫華章。

喬治無聲地笑。拜私生子的驕傲所賜,他那樣的人出現在哪個村子,哪戶人家,一點都不難打探到。然後他再頂著這張臉去詢問,便也自然從房東那打聽到了當晚皇甫華章與“一位風塵仆仆的老爺子”的共酌、對談的情形。

喬治輕拉了一下時浩然的手肘:“老人家,我是來幫你的。”

喬治將時浩然帶回靠近那地堡的山林裏,指著遠處的建築物:“我要開發這塊地皮,卻發現這地方還留著一棟老房子,有些紮眼

。便請人私下裏調查這房子的情形,結果發現這房子最近有些異常。”

喬治說罷轉頭望住時浩然:“老人家,不是晚輩眼尖,而是您實在是本城的大名人。雖然您老故意弄得風塵仆仆,灰塵滿臉,可是我還是認出來了,您就是電視新聞裏那位警方英雄,也是那位丟了女兒的老人家。”

時浩然聽罷,黯然神傷。

喬治垂首:“咱們爺倆也算有緣,那晚您不告而別,我就想著盡我所能幫您一把。於是結合那房子的情報,以及這些日子來媒體上的報道,我便擔心您女兒就是被藏在這裏。”

喬治說著掏出幾張照片,都是用遠焦鏡頭遠距離拍到的畫麵,裏麵影影綽綽有幾個人的身影。時浩然借著微弱的光亮定睛一看,便是一聲低呼:“我認得這個人!”

他認出了顧勇。

多年連續十數次的抓獲,兩人之間早已是老冤家。

上一次顧勇曾滿臉猙獰地痛罵他,說:“老不死的,這次你不弄死我,等我出來,我特麽就一定弄死你!”

這樣的話,時浩然聽得多了,也沒放在心上。卻沒想到這次果然應驗到了顧勇的身上。

喬治便滿意點頭:“看來我給老人家帶來的消息沒錯。”

喬治又如變戲法般掏出一張地圖:“我聘請的調查員從檔案管理調出來的老圖紙。有了這圖紙,這房子裏的一切結構就都明明白白。”

時浩然如獲至寶,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喬治滿意一笑:“不瞞您老,我的調查員還給了重要的消息,說這幾天這房子不斷有車子出入,尤其今晚安靜得叫人心悸。我擔心他們恐怕也發覺了有人在調查,所以很可能今晚就會將人轉移走。”

喬治的這一說法倒也與時浩然自己的觀察吻合。

這幾天的確是不斷有車子進出,比如路昭,比如李樂文。

時浩然便沉一口氣:“好

。多謝你。麻煩你先退回去,幫我通知警方。”

喬治眯起眼來:“那您老呢?”

時浩然深吸一口氣:“我要去救回我的女兒。”

從這裏向後撤,不能確定要撤回多遠才能尋到手機信號,而這時間他消耗不起,唯恐女兒被轉移走,再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找不到了蹤影。所以就算明知前麵是龍潭,他也要闖進去。

多日的心力交瘁,多日對女兒的歉疚和牽掛,讓老人的警惕性已經有些遲鈍。於是時浩然沒看見喬治在黑暗裏的詭譎一笑。

喬治篤定地答應:“好,您老放心,我立即就去通知警方。我有車,很快就能撤回村子裏,警方也很快就會趕到。”

喬治滿意地離開山林,冷笑著走向自己的車子。

通知警方?他會通知才怪。

無論是時年,還是時浩然,都與他喬治沒有半點關係。可是對於私生子卻不同。

如果時浩然是死在私生子手裏,最好那個女孩兒也一樣死在私生子手裏……那麽今晚過後,他倒要看私生子還怎麽活下去。

私生子親眼看著他母親黯然慘死,卻什麽都做不了;如果再親手斷送了自己的愛情……嘖嘖,那該是一場多值得唏噓的戲碼。

到時候等私生子自厭自棄發瘋而死的那天,他會記得到私生子的墓上,擠出一滴同情的眼淚。

---題外話---

謝謝如下親們:

1張:manystars+鮮花、寅悅、18646738588、dllwsq、deepblue8888888、如果月球、地球上的土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