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陰溝裏翻船
隨即,就傳來吳氏帶著哭腔的乞求聲音:“老爺息怒,妾身該死……”
黎雪薇頓時吃驚瞠目,不由地握緊了手裏的一條須臾不離的絹帕,旋即便反應了過來,如果不是吳氏失手打碎了藥盞,便是老爺拒絕服用……
黎雪薇忍不住暗暗地恨聲咒罵道:“該死!”
但是,她卻不敢再回身去查看,免得會惹火燒身,她本能的覺得,現在還是故作不知趕緊退出去,再另作打算的好。
裏麵房間裏,躺在**的李洹驚恐的瞪大眼睛,看著故意摔碎托盤裏藥盞的吳氏。
做出一副哭腔的吳氏,高聲說過乞求的話語之後,須臾之間臉上已經掛著不屑的笑容了。
她看著驚恐萬端的李洹用極低的聲音戲謔的說道:“老爺您別怕,這盞可不是什麽毒藥,不過,您要是真的服用了,以您現在的身體,定然也會一命嗚呼的。”
吳氏的臉上出現了一抹輕蔑的笑,“而且,還會連累上妾身……”
李洹抖抖嗦嗦伸出一隻枯瘦的手指著地上黑色的藥汁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哼,我告訴您吧,這不過是您的二姨太心疼您,給您準備了一盞會叫您欲死欲仙的**……別看您的二姨太隻是一個目不識丁的鄉下丫頭,這借刀殺人的把戲可是深得您的真傳啊!”
“毒婦,毒婦,你們都是毒婦!”
李洹發出一種歇斯底裏般的低低痛苦**,接著便雙眼一翻,徹底的昏暈了過去。
吳氏掛著冷笑的臉上全無一絲的同情憐憫,她站在李洹的床前饒有興味的看了一會兒昏厥過去的李洹,然後便拉過旁邊的一把椅子慢慢地坐了下來。
她不是要等李洹趕緊蘇醒過來,她要坐在這個房間裏,耐心的等著天黑。
……
就在艾葉,也就是如今的李信眼巴巴盼望著的時候,他和謝湘都不知道,陳剛已經往落芳院跑了三次了。
三次陳剛都未能見到那位謝公子。
想不到這烏州城首屈一指的落芳院,前麵勾欄畫宅無論是哪個男人都可以隨意進出的,後宅卻禁衛森嚴,陳剛跑了三次都是被那些身著黑衣的精壯護衛給毫不客氣的擋回頭了。
那些手裏扣著護院大狼狗的黑衣人還不像官衙裏的差役,給些銀子錢就可以打發買通,往裏麵傳話;他們簡直就是一群刀槍不入的門神惡煞,連正眼都不看陳剛一下,一點的通融都不肯給。
不但不讓進,連通報都不肯,對陳剛陪著笑臉的問詢,直接用嗬斥招呼。
“我們不知道這裏有什麽謝公子花公子的,趕緊走開,快走,這裏不準閑雜人等走進!想逛落芳院找姑娘相公,前頭大門敞開的很!”
那些大狼狗更是齜牙咧嘴躍躍欲試,也得虧陳剛這樣膽大壯漢,換成一般的人,早就給嚇得抱頭鼠竄了。
由此可見,落芳院的那個妖妖調調的老鴇子其實還很是有一套的。
陳剛第三次去的時候,那些不耐煩的黑衣人直接威脅他,再來糾纏就放狗撕爛他。
但是陳剛知道那個叫艾葉的孩子一直被那位謝公子帶著,現在就住在落芳院後宅。
今天夜裏,無論如何都得見到那位謝公子,並且請求謝公子把那個叫艾葉的孩子給帶出來。
陳剛專門的去了飄香閣見黃真,就是想請求黃真去夜探謝公子的。
他和吳氏商量之後覺得,隻有黃真的功夫才能出入那個禁衛森嚴的地方,像陳剛這種凡夫之輩,別說窗戶了,連門都沒辦法進去的。
黃真卻在心裏苦笑了一下,確實,落芳院後宅,在烏州城沒有人不知道,等閑人還真是進去不得的。
但如果李府的那個孩子現在真的陷在那裏,又是必須得趕緊給弄出來的。
否則從他掌握的消息來看,一旦府衙準備對驕橫的落芳院動手,難免會殃及池魚,玉石俱焚的。
現在,那個孩子又是能掐死李洹的主要命門,萬萬失去不得。
和黃真一樣,吳氏亦正是深知這一點,所以才令陳剛緊急之下來求助黃真的。
在吳氏得知當年知紅真的已經生下了一個孩子,並且已經長大,現在竟然正被人帶著居住在吳大娘那裏,震驚之後,便答應陳剛要帶她隱退遠遁的請求。
人算不如天算,當年她下了那樣的狠手也不過如此,既然天都不絕李氏,她再執迷不悟的強求下去也屬無益。
吳氏迅速的調整了當初那種魚死破玉石俱焚的打算,想竭力的尋求到一種功成身退的最佳結果,畢竟,她也隻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子,盡管她確實是攜著巨大怨憤而來。
雖然吳氏可以遣婢女小竹自由進出吳大娘那裏,陳剛和吳氏卻沒辦法叫小竹進到落芳院,然後設法替他們向謝湘通風報信。
且不說小竹能不能見到謝湘,盡管小竹認識也謝湘;在謝湘進烏州城的時候,搭了吳氏的順風車,所以和小竹有過一麵之緣。
因為吳氏沒辦法去明明白白的告訴小竹關於知紅孩子的事情,那種節外生枝的事情是不能隨隨便便去做的。
吳氏早就知道小竹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如果給她抓住什麽把柄,說不定她還會索性的投靠吳大娘,與吳大娘狼狽為奸,那時候,局麵就更加的不好控製了。
知紅的孩子又必須得盡快的帶到苟延殘喘的李洹麵前,否則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可能就是死也不會吐出當今那個巨貪令他隱匿看守的錢財和能扳倒那個誤國巨貪的有力證據。
吳氏和陳剛隻覺得以黃真的本領,進到落芳院後宅,見一下那位和氣的謝公子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何況,他們又拋出那樣巨大的利益**,黃真不是鐵算盤不是愛錢嘛,那麽事成之後,李洹手裏的那些錢財就給他好了,她隻要其他的一些東西,這才是她進入李府真正的目的。
殺死李洹全家,拿到可以扳倒巨貪的證據。
吳氏曾經對自己的美貌很自信,以為李洹會對她寵極無防,告訴她一些什麽的。
後來她才明白,她是太自信了,李洹怎麽會輕易的就把他活命逍遙的稻草透給她看呢。
最後破釜沉舟的動手是她已經實在的忍無可忍了,而且她還知道,如果她再忍耐下去,恐怕黎雪薇連她都要給幹掉了。
這個女人是不管不顧的,根本不講什麽策略隱晦,殺死一個是一個。
也難怪,黎雪薇已經等得太久了,已經比她要不耐煩的多了。
黃真卻深知這個小小烏州城看似風平浪靜的水深。
現在的落芳院後宅更是輕易出入不得的,除非你真正是一等一的高手。
吳大娘的人已經難以對付了,又加上五毒教的公主何紅藥,還有何紅藥帶著的那個白衣少年,都不是一個人隨隨便便可以對付得了的。
而且夜探落芳院後宅,又不能帶著陳剛一起去;他和那個孩子並不認識,如果搞得不好,混戰起來更是糟糕,但事情已經是很緊急了,容不得再猶豫推諉,不說是為了幫助吳氏,還有他耗費了幾年的精力。
所以,黃真略加思索之後,便也就點頭答應了。
陳剛走後,黃真很快等來了另外一個叫王自勇的人,並且把眼前的事情和王自勇細細交代商量了,才送走王自勇,自己收拾束紮停當,彼時已交二更。
……
許是經過昨天一夜驚天動地的折騰,落芳院後宅今天晚上倒是難得的安靜了。
小郎君吹奏了半晌的簫聲嫋嫋餘韻猶在,覆蓋著整個的落芳院後宅逐漸的落入涓涓暮色裏。
剛剛在前頭和客人打情罵俏時還是滿臉花枝招展笑容的吳大娘走進落芳院前頭的一處議事廳裏,坐下之後便滿臉陰沉下來。
十數個黑衣衛士垂首而立。
“查明了嗎?那些人到底是不是東廠的人?中原皇帝讓那些錦衣衛跑到這小小的烏州城來幹什麽?”
幾個黑衣人麵麵相覷,都有些答不上來的意思。
一個黑衣人上前一步,低聲答道:“已經得到了一些線索,那些人訓練有素身手矯捷,且服飾異常整潔,確實像是京城裏過來的人……是不是何姑娘把那個府衙太爺給惹惱了?”
“什麽?那個狗東西敢對老娘下手?”
吳大娘頓時挑起描繪精致的丹鳳眼,惡狠狠的說道。
“就算是何姑娘吊打了他,那又如何?老娘給了他那麽多東西壓驚還不夠嗎?你們都給我好生防備著,別叫老娘陰溝裏翻船。”
“是,主人!”
十幾個黑衣人異口同聲的低聲答應道。
說話的黑衣人又說道:“這幾天李府奶奶身邊的那個男人老是來後宅兒糾纏不休,執意要見謝公子,被兄弟們給嚇唬回去。”
吳大娘臉上頓時掠過一種古怪的神色,口中卻說道:“嗯,不管是誰,後宅是絕對不允許靠近的……我知道了,不相幹的人確實不應該叫他延捱在那裏的。”
說話間,忽然聽得前頭一片吵嚷之聲,很快就有一個當家的**小跑著進來向吳大娘稟報道:“老板娘,您快移步前頭去看看吧,有兩位外麵慕名而來的客人爭奪靈靈姑娘,鬧得不可開交了。”
吳大娘瞪了**一眼,訓斥道:“多大點的事兒啊,瞧把你給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