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贏得青樓薄幸名
“你娘已經去了,可是你還在呢,放心吧!既然你娘不能守諾,就讓她的這些花,陪我一生一世吧……花死尚可發……人去歸丘墟……”
想到這裏謝湘莫名的笑了笑,站在花圃前,扯著嗓子喊了聲:“老爹,你要餓死你兒子啊!”
“禮儀!修養!你們夫子就是這麽教你們大聲說話的?怎麽越來越不像樣了!讓人不省心!”謝夫子在大堂裏帶了些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飯菜在廚房裏,自己去吃了然後休息。該帶的東西放到你房間了,我約好了的車行明天上午會過來,到時候你自己走吧。”
“哦,知道了。”謝湘把書箱放在廊前,往廚房走去。找到了灶上熱著的熱水,洗去了身上的灰塵。揭開鍋蓋,果然發現裏麵全是自己愛吃的東西。
拿出了飯菜,就擺在廚房的桌子上,謝湘默默的在心裏說:“不省心就不省心,總比生無可戀好……。”
吃完了飯,收拾好東西。自從謝夏氏突然離世之後,家裏的一些瑣事都是不遠的劉婆婆做的,她是早年寡居,家中帶有一個孫子,幫忙做點事也算是多了份收入。所以平時謝家的做飯洗碗洗衣都是劉婆婆按時來做的,謝家出錢她出力。故而謝湘把碗筷都收拾好放在一邊也就可以了。
謝夫子坐在大堂供桌旁邊的椅子上,用手撐著發際,偏頭看著正中供著的靈位,有些唏噓。春日遊時,靜女猶在。現兩處茫茫,皆不能見。縱使相約白首,卻不過須臾。而今短短數十載夫妻,卻是緣分早盡。想來也隻能在那奈何橋上,匆匆再見一麵。
正了下腰,謝夫子微微在椅子扶手上拍動著,門外春光已成,稚兒已長,現在也能獨自出門遠遊。雖說而今世道不穩,但是如果蕭玉一直都被拘在學院裏,縱然真的有天蟾宮折桂了,那到時候也不一定能好好應對。索性還不如趁他沒有功名富貴在身的時候,好好地,徹底的看看這個凡塵俗世。
牆頭樹影婆娑,微風襲來,日頭正好,填飽了肚子的謝湘眯著眼看著院子裏的一大片陽光,頓時覺得心情十分明朗。上天是慷慨的,最美好的東西都無私的奉獻給了世人。呼吸的空氣,照耀的陽光,飲下的清水。最賴以生存的,最舒適的,永遠都是大自然給予的。所以,還有什麽理由不好好的活著,好好的看看這個世間,看看那些自然呈現給所有生靈的鬼斧神工。謝湘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再緩緩的吐了出來。想來,隻有那樣,才能不負這滿園關不住的無限春光。
謝家廊上攀著幾株爬山虎,平日裏倒是沒人打理它們,不過向陽的地方全長的鬱鬱蔥蔥,綠的十分喜人。且中間不知什麽時候,生了幾枝金銀花,不經意間,就是一股香氣襲來。更是為它平添了幾分野趣。
謝湘看著開的相得映彰的花的葉子,壞心眼一起,嘴角一挑,彎下腰,順手想折斷一支銀花的藤蔓。扯了一下,沒斷。他皺了眉頭,又扯了一下,還是沒斷。這下他詫異了,這細細的一截,看起來這麽脆弱,可是他廢了老大的力氣都沒折斷。
“古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誠不欺我也。”謝夫子倚在廳前的門上,閑閑的說道。
謝湘看著自家老爹,覺得自己牙疼的厲害。眼前這位讀了幾十年的老學究,說的好像自己是街頭那殺豬的王二狗似的。他慨然一歎,十分寂寥的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上站的葉子,果然是人生何處不惆悵啊!
“對了,你此次出門,記得去拜望一下為父的座師,戴公。”謝夫子彈了彈手裏的一封蠟封好的信,“你常帶的那枚玉佩,就是戴公當年所贈。”
謝湘遲疑了一下,有些不確定的說:“戴公,爹你不說告訴我說他老人家已經卸任歸家,頤養天年了嗎?”
“正是,所以你此去才不會惹些口舌之非。”
“戴公老家……”
“山西太原。”
謝湘默默的咽下了要出口的話,在心裏有些抓狂的咆哮道:說是遊學其實小爺是想出門公費旅遊啊,江南水鄉軟妹子才是小爺的歸宿啊……太原我去的是什麽概念,好遠好遠啊……
“等下記得把這封信放好,丟了被戴家人打出來被怪為父事先沒告訴你。”
謝湘又默默的咽了一口血,什麽人家沒有介紹信就會執行暴力啊。一聽就好坑啊!
“對了,為父幫你雇的車夫隻是到下一個城鎮的,到了之後剩下的可就看你自己了。”謝湘心裏跳了跳,不是長期雇工啊。不過他轉念一想,也好,免得老是有老爹的人跟著,有些事不方便做。
“而且給你準備了一共20兩白銀,至於其他的一些瑣碎的,想來你平時也有自己的花銷。所以從明天你走開始,不論你在外多長時間,除非是你人都搭進去了。否則這20兩就是家裏給你的全部。”
“噗!”謝湘聽見自己心髒中刀的聲音。他臉上掛起了得體的微笑:“那是當然了,20兩夠了,我又不做什麽,綽綽有餘了。”
謝夫子滿意的一挑眉:“那就最好。”說完他就把信遞給了謝湘,轉身進了屋裏。留下謝湘獨自站立在庭院當中,頭頂飛過一隻小鳥,帶來一陣清風,剛剛謝湘久折不下的金銀花,在花枝上輕輕的打了個旋,掉在了他的靴子上。無聲的發出了嘲笑……
自從朱家坐了天下,沒過幾年,因為老是有倭寇騷擾福建沿海一帶。還秉承著一種兵來我躲,兵走我來的沾略思想,很是讓大明王朝的統治者們煩心。既然逮不住又殺不死,最高統治者朱元璋大筆一揮,那我們就從源頭做起。封鎖海上貿易,禁止與外交往。誰要是想私自出海,那就是裏通外國,叛國者!殺!
如此一來,倒是清淨了不少。隻是這種清淨換來的,卻是給了自宋元以來昌盛發展的貿易行業,帶來了沉重的打擊。不過中華民族最偉大的力量,永遠都是人民的力量。這個是不論在什麽時代,什麽地方都不可反駁的。縱然朱重八同誌嚴重的鄙視從商者,頒布了各項打擊商業的法令。但隨著時間的發展,到了現在,明萬曆年間。那些所謂商者不得穿絲,不得科舉的條令都是名存實亡了。
謝湘現在最想做要的,就是自己的產業。
不論以後到底想做什麽,錢,都是必不可少的。在中國這個地方,沒錢,真的可以說是很難做成什麽事。尤其自己將來必定從官,就官府給的那點俸祿,估計打發一些小鬼都不夠。就算隻從眼前來說,自己出門在外,20兩加上自己原有的雖說已經不少了。但是若真的想幹什麽,這些是遠遠不行的。所以,與其把這點錢生著慢慢花完,還不如用這些做點能生錢的生意。這個世界上,能變得真正有錢的方法,永遠不是節省,而是創造。
傳說天地洪荒之初,大禹自父親鯨之腹中墜地,即在神州疏導江海湖川。治了水,又請各路諸侯到會稽山一聚。一路水行,來到吳越懷山襄陵之地,便舍杭登陸。從此浙江東北的這塊被後人稱為人間天堂的地方,便有了一個";杭&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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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謝湘喃喃而語,他坐在書房裏的椅子上,用指尖輕輕摸著桌上遊記裏這頁記載的文字。蘇杭,真是讓人心馳神往的地方。不論是哪裏的蓮葉何田田,還是路上行人欲斷魂的清明雨,抑或是凝霜雪的皓腕。哪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讓人想去探個究竟。
蘇杭,是無數文人墨客必去的地方。而謝湘這個半路出家的書生,又怎麽能錯過了那個能為他贏得青樓薄幸名的地方呢。更何況,從臨淮去揚州,必定要經過的十裏秦淮河,作為一個慕名已久的人,更是讓他非向東南行不可了。
想到這裏,他彎了嘴角,拿起手邊的茶壺斟了一杯。聞著嫋嫋升起的茶香,他享受的喟歎了一聲。自家老爹就是好,嘴上沒說什麽關心的話,但是這些瑣碎的事情都交代婆婆辦好了。這茶應該是今年新春的新茶,就是可能是跟藥材一起放過,帶了一絲藥味。不過謝湘也沒放在心上,茶香加藥香,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啊。
遠山如黛,近忘煙塵。幾座南方的小山腳下,蜿蜒著一條道路,大約是年代已久,路上倒是寸草未生,隻是山的另一旁,陡然矮了好幾丈,一些亂七八糟的雜草從下麵伸了上來,張牙舞爪的好像在爭奪著每一份雨露陽光。
突然,遠遠的聽到幾聲馬蹄聲,越來越近了,車輪快速滾動的聲音也慢慢清晰。伴隨著幾聲馬鳴,拐彎處突然出現一輛青色車身的馬車。車轅上是一位神態輕鬆的車夫,約莫知天命之年,不過真實年齡倒是說不準,畢竟在外麵討生活的人,虛勞上幾年倒是正常的。
路把式坐在趕路的那輛馬車的車轅上,小心控製著快速奔跑的老夥計。他在車行裏也算是老字輩的了,多的不說,20年的駕車經驗總歸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