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夜半,人色稀少。北城與北土之疆瀕臨,自然添上一層陰暗,眼下凜冬嚴寒,更是顯得淒涼,沿街的門窗緊緊閉著,極少透出光亮,冷風不斷吹襲沿街的掛物,一些牌坊和垂燈便發出叮當響聲,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文圖停馬一家酒店門前,小二立即跑顛上來侍奉,像是現代泊車一般,將紅圖駒牽至馬棚喂理,引領二人入內。

“客官要些什麽,本店應有盡有!”

“來兩份……”文圖剛想說意大利麵,這裏絕對沒有,也絕對沒聽過,“兩份熱麵,二兩白酒!”說著,便將背帶鬆解,抱過符柔一起坐下。

“二兩?”小二大為不解,“本店的酒是上好的十年秋梁紅白酒,二斤一壇,不可拆封。”

“來一壇,再上些肉來!”他已是數日未曾粘葷。

“文圖哥哥,”符柔聽見二人談話說道,但很是膽怯,“父親大人說,禦馬之人少飲烈酒。”說罷,伸出胖乎乎小手習慣地摸索開去,不過很快又縮回去。

文圖一怔,如此小小年紀,已然懂得如此道理,甚感欣慰,剛想說無妨,今晚就在此停歇,又一想,老婆的教育責任在自己,兩人不可能在大王圖長留,便低下頭俯在斧頭耳邊換做白話說道:“父親說的對,以後呢,還有飲酒不駕車,駕車不飲酒;沒事,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裏住下!”

符柔沒聽明白這句話,但還是點點頭,不再說話,因為眼睛看不見,點頭方向正好對著提酒而來的店小二,好像很滿意好酒上桌,弄得小二偷笑。

文圖自知不能先吃,便將熱麵翻攪,盡快冷卻,隨後用嘴唇試試,證實溫度適中,並將麵條用竹筷夾斷,一點點喂符柔;隨著,夾起一小塊牛肉試圖喂給符柔,可是她斷然咀嚼不碎,可以後單單吃麵,豈不毫無營養?

一咬牙,文圖夾起半點青菜和牛肉放在一起,自己咀嚼幾下,定是可以下咽,便喂將過去,符柔痛快嚼食幾下,吞進肚內,粉紅胖嘟嘟小臉笑著,“好香!”

弄得文圖倒是一陣臉紅!若是正常小兒,自己咀嚼喂食自無恙狀,可這畢竟是自己將來的妻子,不知很多年以後,她知道自己小時候曾經如此這般,是如何狀態?

文圖打開酒壇,細品一口,立即凝眉,此酒定是以清純山泉之水,經過製曲酒母,最後釀造而成,清爽不膩,似甜似澀,絕對是長久蒸餾之尾酒,使得酒精含量大大降低,按照現代方法計算不會超過20度。

他終於明白,在諸多書籍小說中有壯士數杯不倒,這酒自己也能引得下兩壇;也是了,若是烈酒,那《水滸傳》中的武鬆,定不能十數碗不醉。

想著,文圖捧起酒壇,不一會兒將壇中瓊漿喝得一幹二淨!

店小二驚呆,旁邊驚叫:“好酒量!”

文圖暗笑,不是我酒量高,而是南國王朝內的人酒量低而已,若是自己身旁無符柔,恐怕五壇也攔之不住。

酒足飯飽,文圖結賬,遂問小二:“樓上可還有房間?”

“客官,看來你是外來之人,本城之內戌時之後,若要住店,必須前往衙門核實身份,以免匪徒作惡!”

靠,這不是和現代的派出所登記製度差不多麽!

店家見文圖遲疑,

以為帶著盲童不便,又怕丟掉這份生意,近前勸道:“要不這樣,客官將小姐留在店內,我好生侍奉,此去往東不遠就是衙門,也好辦的快些……”

去你的!文圖暗道,我才不呢,這是本爺的家內,豈能說放你這就放你這?

再者說,現在早已被通緝,去衙門他確實不敢,隻好問道:“哪裏有歇息之處?

“青樓!”小二立即露出詭秘笑容。

你娘的!文圖暗罵,再怎麽說,也不能抱著老婆進妓院吧,看來酒家是住不了了,總得尋個地方讓符柔睡上一覺,便問道:“可否將馬匹存放你處?”

“當然可以,一晚一兩銀子,客官大可放心,我們一定喂給上好飼料!”

文圖立即掏出二兩銀子,意思存車加洗車,囑咐道:“將我的馬存至隱蔽之處,找馬倌好好梳理!”

“好嘞!”店家一把抽過銀子,大笑著跑去。這大半夜的,即便是留下二人暫住,也隻能收一兩銀子,拿起布帚等物打理打理馬匹就多得一兩,自然不虧。

文圖再次背起符柔,步入月染長街。

通道之上,寥寥無幾的路人匆匆而過,自不停步,偶有幾隻馬匹飛身而去,禦馬之人也是低聲驅使,免得驚擾街臨。夜色甚是清透涼凜,無一絲雜味,在大王土,麵街傾倒贓物即可入獄,哪裏有半點汙染?

空月皎潔白光,映射著文圖身影,如此孤單無助。

文圖抬眼望去,見自己已經步入商街,紅燈搖曳,人頭晃動。

“文圖哥哥,我想睡覺!”符柔已經睜不開眼睛,含糊不清說道。

文圖立刻停住腳步,這確實是一道難題,自己身上銀子不多,哪敢步入青樓,那裏是高檔豪華會館,不開個奧迪之類估計進不得。但再回頭觀看,心裏難過,隻見小符柔低頭歪腦,似睡非睡,很是憔悴。

這可如何是好!

文圖忽見前方有一賭坊,狠下心來,今晚便帶著老婆先飲酒,再去賭,然後入紅樓,即使她長大,獲曉此時此刻的境遇也埋怨不得,再者這種事情,恐怕常人想都不敢想呢。

文圖一進賭坊,便被夥計引領到賭桌前,不過眼神中充滿著怪異,怎麽大半夜的帶著孩子來賭?以為眼前壯漢一定是輸急了眼,便給桌主遞個眼色,文圖立即看明白,無非是此人已瘋急,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全殺。

賭坊內雖然擁擠得很,但不像賭場那般無狀,人們各自忙碌著自己銀子,雜役也是往來穿梭,迎送賭徒,打掃坊間,看上去倒是秩序井然。

賭客們也是紛紛詫異,見到文圖陰沉著臉色滿嘴酒氣擁進來,身後還背著個孩子,一定是將家中喝個透底,輸個精光,連孩子都無處存放,這等狂徒誰還敢碰一下,無形中給文圖讓出很寬闊的一個位置,說話聲音也小了起來。

正中下懷!文圖暗道。

“文圖哥哥,這是什麽地方?”小符柔被吵鬧聲驚醒,問道。

“這是賭場,是壞人來的地方。”文圖回過頭小聲答道。

“那我們為何還來?”

自然是需要銀子,文圖暗想,可是不知道怎麽回答,轉過頭去悄聲搪塞道:“沒事,哥哥就是來看都有什麽樣的壞人!”

文圖仔細

觀看,賭法非常簡單,隻是猜出賭壇之下彩色棍棍的單雙,他當然能夠極快知曉壇下有幾隻彩棍,可是他發現,總是在掀開刹那被桌主做手腳。自己絕不能再生出事端,心中有數之後,便將自己銀兩全部壓在冷口之上,哪方注小,就押哪方,果然是次次猜中。

兩刻之後,文圖手中已有大把銀兩,見桌主已經開始注意自己,便抽出一小塊扔給桌主,桌主會意,立即低頭謝過,文圖揚長而去。

他明白,在這裏,永無贏家!

有賭癮之人,一眼便會被賭家看穿,小賭會讓你贏,大賭立即掃光你銀兩;癮君子便再來,還是如此,小贏大輸,深淵無底;無賭癮之人,賭家會察言觀色,衡量局勢,贏的自然是賭家權衡之下,令其作為陪襯,引誘他人,如果加注,自會血本無歸,因為賭家自知此人賭一把便走,哪能施舍這等機緣?

他步出賭坊,深感自責,沒想到養活妻子竟然靠賭,怕自己以後上了癮頭,便摸摸符柔小臉心中發誓:此生絕不再進賭場!

符柔被文圖碰醒,剛想睜開眼睛,可著實挺不住,又瞬間耷拉下頭去,可能是感到這樣不好,費勁地想抬起頭,還是伸出手把住文圖衣服,將腦袋靠在他後背上,想靜靜睡一會兒,可是隨著文圖走路,仍是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符柔,我們現在就去一間睡覺之地。”文圖小聲說道。

“嗯,”符柔含糊不清答道,最後一絲好奇令她嘟囔出聲,“酒家不行,去哪裏……”明顯已經不在乎答案。

“找一個……一個好看的地方。”文圖澀澀答道,反正符柔眼睛看不見,自己進去也不嫖,隻是休憩一晚,很容易就蒙混過去。

青樓非靑,上下三層均是被大紅燈籠籠罩,由樓頂垂下幾丈紅色幔帳,隨著寒風瑟瑟抖動,那節奏很是令人遐想,足以見得老板費盡了心思;紅毯鋪地,暖門幽開,在這嚴冬裏果然是引人垂涎。紅樓之下,搖擺女妓粉狀盡染,極盡身段,唯恐放過一個男人,凡是有掏銀子能力的男人。

文圖慢悠悠走近紅樓,眼前的男人分為三等差別,正人君子者避之繞行,目不斜視;好事之人觀而不入,心猿意馬;決意消遣者或左顧右盼,或半推半就,或**,兩腿早已酥麻不直,急匆匆進去,無一人抬頭挺胸,心思早已飄到了輕歌曼舞之中……

他故意放慢腳步,臨近樓前伎女,眼睛也裝作遊離模樣,仿佛憧憬著裏麵的一切,等候伎女招呼,畢竟自己不是來此消費的,隻是暫住一晚,以後或將長居於此,被人認出了可不好。

可是無論如何做作,仕女們絕不搭理他!

文圖將步子放到極慢,眼看就要漫門而過,還是無人前來搭訕,隻好硬著頭皮調轉身子向妓院裏麵走。

“這位客官,等等!”一名伎女伸手將他攔住,眼睛裏充滿著迷惑。

文圖立即惱怒起來,你們不來拉扯我,還不準我自己進去?狠狠瞪著眼前女子,氣衝衝說道:“本公子今夜來此消遣,有什麽理由不準進去?!”說罷,一把撥開伎女,徑直衝向大堂,那小伎女也是隨著跑了進來。

“公子留步!”老鴇急速迎來,張開雙臂攔住文圖,做出一副禁止入內的神態,不過臉上還是笑嘻嘻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