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雖未天寒地凍,冷風也開始開始席卷京城,沿街樹木上最後一批枯葉紛紛飄落,皇宮四外顯得毫無暖意,紅牆綠瓦雖錯落有致,但顯得突兀淒涼。

皇上一直杳無音信,失蹤已有月半,一路路疲憊的馬蹄馳回皇宮,均是無功而返。

廣慈殿內的香氣依舊,幔簾依舊,可是氣氛卻劍拔弩張,聞聲即警,太後的咳嗽越發厲害起來,但她拒絕尋太醫診察,眾人皆知是怕引起動**,權當心焦所致,侍女們便弄來清爽瓜果,供太後消渴。

巳時初刻,總侍衛官敬梓急返皇宮,顧不上饑腸轆轆,直入太後殿,忽然發現殿內多出一個宮女,俯首不言。

太後的最後一絲希望破滅,猛地咳出聲來,符柔急忙上前為其捶背。

文圖見敬梓幾近蹣跚,麵色蒼老許多,雙目無神,知道毫無喜訊,忙示意符柔出去,事關重大,定不能定她知曉。

“不必了,”太後抬手止住剛要出殿的符柔,“哀家若是怕一個小小宮女,怎麽能輔佐皇上治理天下,倘是有心聞之,曉得又何妨,如若無意,又何必故弄玄虛,敬梓,你說罷,哀家聽著呢!”

“稟太後娘娘,”敬梓邊擦拭汗滴邊俯首稟報,“京畿之外派出的人馬均已返回,即使皇上快馬加鞭也能夠尋到,可是……”

“那就是說皇上再也尋不到了!”太後不想聽到下麵的話,幹脆代替難言的敬梓說出來,立即迷目沉思,緊捂著胸口壓製咳嗽。

“太後娘娘息怒,卑職定當再做打算,一定會尋到皇上!”敬梓的話語仿佛從牙縫中擠出。

符柔心裏暗自一驚,這時才知道潘王並未當場射殺成功,皇上逃出了別府,可眼前形勢十分明朗,皇上已經不見人影,凶多吉少,瞬間內心矛盾起來,竟不知道結果如何才為上上:皇上活著,父仇未得報,可是東土安然;若死了,恐怕會殃及東土,忽然又想起文圖之言,也許這**徒說的沒錯,並不一定是皇上殺了父王,於是冷冷向文圖瞧去,雙眉緊鎖,愁容滿麵,加上最近幾日的觀摩,總是不像自己想的那樣邪惡。

文圖知道皇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一定出了什麽事,連忙上前秉道:“太後娘娘,如今形勢不明,屬下以為皇上一定會回來,天下大事一切仰仗著娘娘,千萬要保重身體,屬下看還是傳太醫……”

太後立即揚手製止,皇上不歸自己絕不探視太醫。

屋漏偏逢連夜雨,一聲“潘王到”令整個廣慈殿如臨冰霜。

潘王一向大搖大擺,可是入得太後殿還稍有收斂,他徑直來到太後身前跪拜:“皇兒拜見母後!”

郡主驚愣不止,終於目睹這一代梟雄,與聶良說的一模一樣,麵帶笑意,眼睛迷迷,一瞧就知道是個詭詐人物,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太後立即抬手道:“起來吧,看吾兒這精神,一定是反思有悟啊。”

潘王一怔,這才想起自己還在反省期間,起身說道:“多謝母後誇獎,這

幾日兒臣確實有所悔悟,皇上臥病在床,身為皇室弟子,竟然無動於衷,豈不令人笑話。這不,自打五王妃入府,孩兒一次也沒出去過,可是總不能眼看著母後一人疲於朝政,兒臣日夜睡不著覺,趕緊趕來問候母後,探望二弟,當麵向皇上賠罪,同時也惦念著前朝,希望為母後與皇上分一些憂愁,還望母後成全!”

文圖大驚失色,這是逼宮的口氣!

敬梓身子僵直,不自覺將手臥在了劍柄之上!

“咳咳,”太後捂嘴咳嗽幾聲,“是啊,潘兒也三十歲了,也長大了,是該曆練曆練,”太後一改往日的威風,低聲問道,“不知吾兒誌向如何,可有看中的職位?哀家也好懇求老丞相美言幾句,為我大皇朝效忠盡力。”

潘王沒想到這麽痛快,眼睛一轉說道:“兒臣豈敢討官,隻是想跟母後和皇上當麵為老丞相訴訴苦,閔相年邁,操勞乏累,多有不支,潘兒隻是想幫襯幫襯老丞,為朝廷盡一份薄力!”

文圖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去擰斷潘王的腦袋,他一定曉得皇上不在後宮,口口聲聲麵見皇弟,這無非在威脅太後,而且已不把輔政虛職看在眼裏,直抵副丞之職,加上王爺身份,直接可以與閔丞相平起平坐。

太後毫不動聲色,看似滿意點點頭,轉過身去背對著眾人,喃喃道:“好啊,潘兒終究是有了出息,你暫且回府,待哀家與老丞相商議之後,過兩日自會給你個答複。”

“多謝母後,今日便不再打擾皇上靜養,擇日弄些個上好的參蟲良草,兒臣定要親自煎熬為皇弟喂下,也好令皇上早日康複……”說罷,轉過身來,剛邁出兩步,突然發現大殿內立著的符柔,潘王竟似忘記這是廣慈殿,僵愣原地,這是哪裏來的仙子?自己所有的王妃加起來也不及這宮女萬分之一!瞬間,潘王眼睛又眯起來,狠狠盯著符柔,仿佛吃人一般。

“王爺,請!”郡主發現潘王**相,連忙低頭禮讓。

“母後,孩兒告退!”潘王心神**漾,瞟著符柔舍不下移開眼睛,暗暗點點頭邁步而出。

太後艱難抬起手一巴掌落在禦桌之上,口中憤憤出聲:“逆子!”緊接著急促咳起來,身體不斷抽搐著,痛苦難堪。

“太後娘娘!”三人驚叫起來。

文圖明白,太後不但氣這潘王興風作浪,更是懊惱明知自己有恙卻不曾問候一句,如此大逆不道之人可謂人間蛆蟲。

“不好,太後娘娘……”符柔剛要伸手撫摸太後前胸,驚秫地退回手來,眼見潘王忤逆,太後痛苦,自己還是於心不忍起來,皇上是皇上,太後是太後,入宮多日來太後雖苛刻,但從未為難自己,而且深深為太後的處境感到難過。

“大膽!”敬梓瞪起圓眼怒視符柔,“胡言亂語!”

文圖連忙上前打圓場道:“芙兒,什麽不好,可是太後娘娘急需用藥?”

符柔搖搖頭,連忙將太後扶至睡榻上,不顧宮中規矩,硬是將手向太後腕上探去,太

後剛要說話,忽見符柔離得如此近,竟似凡間仙子模樣,索性閉了嘴,任由這侍女把弄。

文圖二人見太後默準,也不好說話,緊張兮兮望著符柔,隻見她的臉色逐漸慘白起來,雙唇也開始微微顫抖。

“太後娘娘,”符柔見太後雙眸發黑,氣喘雜音,指甲之上也微微發暗,悄聲問道,“你可曾進食其他異物?”

太後閉著眼睛搖搖頭,平靜答道:“哀家所有膳食都是你與文侍衛驗明,哪來的異物?怎麽,哀家有什麽恙狀不成?”

符柔鬆開手,嫋然跪地低頭說道:“回太後娘娘,卑女不敢說。”

“哼!哀家什麽場麵沒見過,小小病疾算得了什麽,放心,哀家死不了,說說看,究竟是怎麽了!”太後睜開眼睛,側過臉瞧著跪地的符柔。

無奈之下,符柔也不知道為何,還是抬頭看了文圖一眼,不過看完便後悔起來,又看向敬梓。

敬梓已經有些慌張,立即吩咐道:“快,快說!”

“太後娘娘,中了毒!”符柔堅定口氣答道。

“什麽?!”敬梓與文圖同時驚撼,聞聽此語搖搖欲墜,廣慈殿哪來的毒?這兩名大侍衛輪番守著,怎有毒物入內?

文圖趕忙立在符柔身邊,似是守護一般,這可是馬虎不得,若是有毒,眨眼間就會有無人頭落地,若有虛言,這符柔馬上會被關進大牢!“芙兒,你可要拿捏準了,萬不可妄言啊!”文圖沉聲囑咐。

太後卻閉上眼睛,絲毫沒有發怒跡象,微微抬手又放下,緩緩道:“起來吧,哀家不怪你,你便說來聽聽,是何種毒,如何進入哀家體內的?”

符柔半晌方才鎮定下來,搖著頭道:“卑女不知如何進入太後娘娘體內,可是這種毒乃是響蛇、黑蛙、白蠍之劇毒,這三種毒物隻有在北域寒地一帶方有,其毒汁斜猛無比,可是常人食之一滴便會殞命,而且其味辛辣無比,絕不可能沾染太後娘娘的玉體!”

敬梓絕對不敢相信,這種東西能進入廣慈殿,再次將懷疑目光停留在符柔身上,隨後低聲請旨:“太後娘娘,還是傳太醫吧……”

太後坐起身子,凝視著符柔,見她毫無愧疚與遲疑之色,連連搖頭道:“此事萬不可傳揚出去,哀家倒是信這個娃子,你等先查查在做打算吧。”

一時間,敬梓與文圖懊惱起來,怎麽想也不可能有這麽犀利的毒汁進入廣慈殿,遂秘密搜索殿內及四周,毫無奇異之處!

文圖立在涼風中悵然思忖,依照符柔所言,此毒食之即死,而老太後咳嗽之症已有幾日,即便是中毒,也非口入,那麽是如何進入體內的呢?他忽然明白過來,衝進廣慈殿,顧不上男女之嫌,一把拉住符柔急促問道:“芙兒,你且聞聞,這屋內有無毒汁的味道?”

符柔連忙掙脫文圖的手,小心翼翼在殿內踱步聞嗅,許久方才搖搖頭哀怨說道:“沒有異味!”

文圖頹然坐下,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