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聞皇孫現,躊躇布老顏,渴知人存處,道貌詢神仙。一代英後,已知道涅帝在位十載,後宮之內再無可能生出太子,聞聽符柔所言,更是急不可耐尋到孫兒,可是泱泱人海哪裏去找?

一知大師仿佛知道太後要問,又懼怕太後問詢的神態,臉色急劇變化著。

太後見道師為難之狀,以為是矯揉造作,遂起身向前,撥開發髻去掉金釵,將一頭濃發披落,衝著大師俯下身去。

“太後娘娘……”眾人無不驚怕,這是不顧太後身份謝發為民之請!

太後緩緩求道:“一知大師,家夫英年早逝,後子不安,引至家內動**迭起,恐殃及鄰人,眼下喜聞民婦竟有一孫漂泊在外,唯有此子才能安定家邦,民婦恭旦氏在此懇求仙師指點迷津,日後定為大師高造法台,家人膜拜,絕不食言……”

眾人一見高高在天的太後娘娘以民婦祈願,紛紛跪將下去,肯乞大師發話。

一知大師立即起身,雙眼轉向窗外梧桐,喃喃道:“嗬嗬,太後娘娘言重,天既造我,必有其用,當用不用,何謂之人?意在如此,貧道又有何話可說?臘月十五日巳時初刻,娘娘口中的皇妃與太子將現身京城,到時候貧道自然會引領你們相認,不過,貧道有一言相告,宮中雖小,可是危機重重,又有讒言蜚語,世外雖險,卻隨遇而安,該歸者早晚會回來,不該入者天自有願,還望太後放過他們母子,相處之時萬不可超過兩刻……”

“全聽大師教誨,恭旦氏不敢不從!”太後謙恭應道。

一知大師麵色蒼白,緊皺眉頭,低聲吟著“貧道告退”,緩步離開廣慈殿。

眾人散去,太後娘娘開始靜下心來,盼著臘月十五到來,要親眼驗證這畢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皇孫,當今的太子,一絲希望也再度來襲。

殿外,文圖攔住符柔,不假思索問道:“郡主,你可是逐離了皇妃與太子?”

符柔欲言又止,憤憤問道:“你不也是暗藏心機,隱而不發嗎?”

“哪裏是?”文圖焦急說道,“那日火場機緣巧合,我救了卓姬出去,不見其夫,以為公子,不,太子,不,是皇上遇難,可是見卓姬一口一個相公,才知她並不曉得皇上模樣,將我當做了夫君,可是我能怎麽辦,隻好應下來,又遇到多次非難,才逃到山中……”

符柔大吃一驚,這麽說兩人都不曉得那是皇妃與太子,有些怨恨自己起來,挪揄說道:“誰讓你一開始就欺負我,令我覺得你是個卑鄙小人!”

文圖一見話中有音,又見符柔委屈模樣甚是可人,不自覺伸手抓住符柔,剛想安慰幾句,不料被一聲幹咳聲打斷,連忙鬆手。

兩人驚異抬頭,竟然是潘王!他手中提著厚厚一本抄錄之書,看來是臨摹《孝經》結束,前來向太後複命。

“哼!”潘王鄙夷瞧著文圖,“你身為母後貼身侍衛,可要潔身自好,如此形狀可是有辱後宮清聲!”

“是,王爺,”文圖謹慎答道,“卑職隻是情急之下有事相求芙兒,日後自不會造次。”

潘王不禁笑眯眯瞧著符柔,口中甜滋滋重複著:“芙兒,芙兒,好!”說著,便向符柔身前走去,那模樣卻似要出手撫摸安慰似的。

文圖一見立即衝到符柔前麵攔住,他知道此時符柔的脾性,心中早已恨透了這潘王,若再有輕浮舉動,她絕不會輕易罷休,遂低頭說道:“王爺,太後娘娘在殿內候著……”

“嗯?”潘王有些惱羞成怒,沒想到小小侍衛竟敢攔住自己,眯起眼睛陰陰說道,“一介狗屁侍衛,也敢在本王麵前大呼小叫?”

“王爺,侍衛雖小,也是太後娘娘的人,切不可口出瑕疵,以免汙了娘娘的耳朵!”

“混賬,廣慈殿大,那是母後的居所,你這侍衛再高,也是母後的下人,你若再強詞奪理,本王定要治你的不敬之罪!”潘王見那芙兒低頭不語,怕在這嬌娃麵前辱了自己的聲威,威脅文圖說道。

“王爺有所不知,太後娘娘深喜王爺胸襟大度,方才準監國之職,王爺若是還未曾監國,就要到廣慈殿治罪娘娘的侍衛,恐怕大有不妥吧……”

“你!”潘王啞口無言,狠狠瞪一眼文圖,轉身走向殿內,心裏暗暗下了殺機:你就等著死吧。

符柔知道此時後宮紛亂不能出手,聽到文圖的嘲諷心中受用,不禁嘴角一挑,露出千載難逢的笑意。

“霍!”文圖立即感歎道,“郡主這一笑真是好看,簡直是閉月羞花!”

小佳人也是狠瞪一眼文圖,連忙轉過身離開文圖,自己也不曉得為何臉卻燒起來。

“不錯,不錯,”廣慈殿內太後娘娘翻閱著潘王的手抄,看上去甚是滿意,“看來吾兒甚是用心啊,這一字字都是方正順暢,看來也深諳《孝經》之理啊,”說著,又看向潘王讚不絕口,“瞧瞧,潘兒這樣子也是越發成熟,看著就知道將來必成一番大業啊。”

“謝母後誇獎!”潘王喜不自勝。

“皇兒啊,”太後臉上絲毫看不出厭惡,竟伸手撫著潘王的肩頭,“這《孝經》裏麵有四個字,皇兒一定要牢記,那就是大孝為民,順了父母兄弟遠遠不夠,還要時刻惦記著天下子民,他們吃不飽穿不暖,你也就形同碩鼠,取人之食;而這天下呢,又能反過來孝順朝廷,長此以往,才能江山永固。”

“母後說的是,兒臣一定謹遵母後的教誨,視天下百姓為己出,為其籌謀決斷。”

“這就對了,”太後忽然神色凝重起來,“身為監國,統領文武百官,那可不是居家過小日子,你一句話,可能就讓無數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一道旨意,就可能令一方百姓豐衣足食,齊聲謝天,所以呢,做什麽事要先琢磨琢磨,這天下的民眾才不管你是皇上還是監國,隻要他們的日子好了,五湖四海安寧了,你就是大天,高高在上的瞻首!”

潘王聽到這裏,心裏別提多高興,這可是為皇的口氣,立即手舞足蹈應道:“兒臣一定謹小慎微,以母後的懿旨號令天下,安邦定國!”

“嗯,母後自是相信你。你皇弟恐怕短時間內不能理朝,不過呢,萬事不可莽撞而為,一定要先順著當下朝綱之製,切不可大刀闊斧更換朝製,那樣的話,一定有人讒言,說你不敬皇上,肆意亂為,擅立聲威,到時候母後恐怕也會為難。”太後旁敲側擊,在為皇上回宮這渺茫的希望奠基。

“謹遵母後懿旨!”

太後停頓了一刻,看似非常

心愛地拾起潘王手抄的《孝經》,不斷摩挲著,偶爾翻開一頁,又連連點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潘兒啊,母後年老了,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定,十多年前你的王兄賓兒離宮出走,也不曉得最近出了什麽事情,總是夢見他,估摸著是當下皇上病重,你又將上朝理政,必是心裏空的慌,真是一籌莫展啊。”

潘王剛要說什麽,忽然看見麵前孝經二字,又聽到母後如是說,反正自己即將是監國,皇上也死了,還怕他王兄如何,立即拍著胸脯說道:“母後請放心,王兄在外闖**了這麽多年,也應該回來孝敬母後了,兒臣一定派人四處打探,一經發現二弟,立即將他接回宮中,決不能輕饒了皇上,必令他好好給母後叩頭謝罪。”

太後一聽,立即高興起來,佯作迷惑地瞧著潘王道:“呦,看來哀家這潘兒並非日日浪**啊,心裏頭還是有點腸子!”

“嘿嘿嘿。”潘王竟有些得意忘形。

太後抬手欲令潘王告退的樣子,忽然又放下,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對了,母後前些日子去你府裏,驚聞哀家的孫兒們竟口口聲聲稱作自己是太子,這要是傳揚出去,別說你的監國,即便是你的人頭,也要哀家去前朝給你提回來,”說著,已是憤怒不堪,逼視著潘王,“此話怎可在門敞四開的情形下說出?!”

潘王一下子跪在地上,慌張地搖著頭,臉嚇得煞白,連聲道:“母後息怒,定是兒臣教妻無方,是那幫無用的妃子口無遮攔,昏頭犯上啊。”

“回去好好教訓教訓,”太後餘怒未消,“提起這太子一事,母後倒是想起來,昔日你的皇弟為太子之時,在東土之內曾納過一妃,就是卓妃,隻可惜當時有人暗中下毒手,令母後至今唏噓不已,好在最近有人回報,那卓妃並未喪命,甚至為皇上誕下太子,哀家正在查實;如若有此好事,也是你的福分,將小太子接回宮中,自然你就有了後盾,腰杆也直起來,畢竟身後有著皇上的氣脈支撐,等你羽翼豐滿了,哀家自有打算,所以一旦有此事實,一定要想盡辦法帶回太子,免得被他人利用,”太後轉過身去,故作深沉令道,“回去之後,盡快要那雅妃給哀家生個皇孫出來!”

潘王簡直氣暈,怎麽橫生一個太子出來,可是聽見太後最後這一句心花怒放,高聲道:“是,母後!”

他返回王府,立刻喊出自己的王妃,隻聽見一記記耳光出去,四個王妃紛紛捂臉哀叫,潘王破口大罵:“你們幾個賤貨,太子,太子,終究是讓你們喊出了太子!滾!”他有連忙拉住雅束,笑嘻嘻摸著她的腹部說道:“我的小娘子,什麽時候這裏給我冒出一個王子來!”

不刻,潘王便喊來隋侍衛吩咐道:“給我派出人去四處打探賓王的消息,一旦有結果速速來報,酌情而定;還有,卓家莊內的卓妃可能是沒死,你給我聽著,掘地三尺也給我挖出來,記住,一旦發現她身邊有孩子格殺勿論,等等,不要在京師內動手!”

“是!”隋侍衛應聲道。

潘王眼睛又眯起來,不斷搓著手說道:“你派人暗中查探廣慈殿侍衛文圖和一個叫芙兒的宮女,本王懷疑他們私通,有什麽異狀立即拿下!”

“卑職遵命!”隋侍衛折身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