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敬梓看出端倪,忍不住插言道:“娘娘說的極是,公主正值婚配之年,這檔子喜事說不定會引回皇上呢!”

太後倒是沒想到這一點,聽見敬梓如是說更是來了興致,一眼瞥向文圖,文圖渾身一顫驚住。這時,太後又將臉轉向敬梓,以征求的口吻說道:“敬梓啊,哀家瞧著文府督才貌俱佳,對朝廷也是忠心耿耿,倒是與公主很是相配呢!”說著,卻不去瞧文圖。

“正是,正是!”敬梓蒼老的臉上綻放出笑容。

畢子一聽喜不自勝,連聲嚷著:“皇祖母說的對,說的對!”

符柔沒想到太後竟同意這門子婚事,小心髒撲撲猛跳,跳得滿麵桃花開,扭過身子躲開文圖的視線,再也不反對母後的提親。

文圖大驚失色,慌忙跪將下來,可是難以啟齒,這符柔本就是自己的老婆,可是婚嫁之地絕非恭旦帝國,更非眼下的局勢所能,自己最擔心的就是此事。

太後見文圖跪地不語,許久沒有聽到謝恩之聲,臉色沉了下來,沉聲問道:“怎麽,哀家的公主配不上你麽?!”

文圖艱難出聲:“回太後娘娘,絕非如此,卑職乃是一介武夫,豈敢高攀公主,令天下人恥笑;況且文圖一事無成,眼下並無成家之意,還望娘娘三思……”如果皇上回宮,自己巴不得如此,此生在大皇宮舉辦一場婚禮,將來定是回味無窮!

一片驚秫!

太後猛然間瞪大了眼睛,明明是兩情相悅,卻直言拒絕!

符柔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可是兩人期盼已久的事情,這個卑鄙的文圖竟敢當著自己的麵抗婚!

敬梓嚇得倒退兩步,費解地瞪著文圖的後脊梁,儼然那是個陌生人!

畢子三步兩步跑到太後身邊,不明白爹爹為什麽不喜歡姑姑,見祖母憤怒的樣子,趕忙拉起太後的手,輕輕搖著下氣,嘴上卻不敢出聲。

太後震怒之後麵呈惶恐,嘴蠕動數次方才出聲:“看來文府督誌向遠大,非哀家能料啊,好,哀家不強人所難,你們好自為之,都下去吧。”她難過地瞧一眼自己的女兒,懶得去看文圖,握著畢子的手微微抖著,已經把持不住。

“是,太後娘娘!”文圖的臉色甭提多難看,明明知己,卻娶不得,他不敢看眾人,甚至無法去瞧一眼畢子,灰溜溜步出廣慈殿。

符柔僵愣在那裏,半晌回不過神,別說是兩人情投意合,即便是陌生官員,也不敢當著太後的麵拒自己於千裏之外啊,堂堂公主被一個小小的副府督斥婚,臉麵往哪裏擱?驚愣之餘方發現敬梓在喚自己,慌忙向母後告辭,腳下頓時失去方寸,不知道是如何辭離廣慈殿的。

敬梓發現太後神色異常,忙俯身道:“太後娘娘息怒,卑職想文大人一定有什麽難言之隱,不如先放放再說,容卑職去打探打探……”

“不必了!”太後思忖一下繼續說道,“沒想到小小年紀竟有這般定力!”

敬梓不明其意,以為太後馬上就要遷怒文圖的抗旨之罪,立

即跪下身來道:“啟稟太後娘娘,文大人絕無惡意,卑職與他相處多時,了解他的為人,文圖絕不會對抗朝廷,對抗娘娘啊,望娘娘明察!”

太後掃了敬梓一眼,將驚恐的畢子摟在懷裏,又看看周圍,覺得空空****,難過地搖搖頭,像是在傾訴,又像是自怨,“敬梓啊,你戰功赫赫,這皇朝有半壁江山都是你隨著先帝打下來的,而你終生未娶,甘願陪伴哀家左右屈居侍官,將一輩子都獻給了朝廷,獻給了皇家,哀家豈能不相信你,可是此事種種,你哪能端詳得清清楚楚?哀家要問你,那文圖,可有鍾意於公主?”

敬梓憑心而答:“卑職不敢說謊,文大人與公主確屬兩情投合!”

“既然如此,你卻答來,文圖為何一口拒絕哀家?”

“這……”敬梓張口結舌。

太後令敬梓起來,安撫道:“你放心,哀家若是降罪於他,剛才就令你將之拿下了,哀家隻是在想,他文圖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抗旨不尊,除非有天大的事情不得不為。那又是什麽?他機智聰明,心計甚多,與公主主掌政機府,功名卓著,而一切都是在抗衡賓兒,既然不想成為駙夫,隻能證明他決意與賓兒抗爭到底,不想讓哀家作為家主卷入其中,也不想連累公主,這些都好,可是哀家卻分明看出,他沒有必勝的把握,才斷然拒絕成為皇族一員!”

敬梓一聽,知道文圖無恙,方才暗出一口氣,勸解起來:“太後娘娘,恕卑職多嘴,臣下以為,三王爺雖然行事果斷,但有些事情卻稍顯魯莽,也許是文大人擔心於此,才苦苦支撐著,等候皇上回宮,剛剛散去的書言之禁就是個例子啊。”

“皇上回宮自然是好啊,”太後何嚐不是日日苦盼,沒有反駁敬梓,說著不禁再一次摟緊畢子,“這眼下的爭鬥已經觸目驚心,哀家也覺得精神疲累啊。”

敬梓突然發現太後蒼老許多,祖孫二人是那般無助,憐憫之心油然而生,又恨自己太過無能,低聲安慰道:“如今有太子在,隻要等到太子長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太後的臉色稍稍緩和下來,看一眼畢子,忽然想起什麽,再次探向敬梓問道:“賓兒已經二十六歲了吧,哀家與公主多次勸其納妃生子,為何他卻一直拖延不肯?”

敬梓立即警惕起來,悄聲答道:“定是三王爺怕旁人說三道四,有了已出便會對太子不利,所以決意不娶吧。”

太後未置己見,又問敬梓:“太子殿的事情查得如何?”

“回娘娘,卑職暗中發現的密孔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添堵,如今已是固若金湯。”

“賓兒,賓兒,”太後重複著,她早已探明太子殿有機關,故將畢子留在廣慈殿,若是被人廢掉了暗道,那隻有賓王,究竟是為了什麽,她再次陷入沉思,忽然抬頭問道,“負責賓王府的太醫和膳食官是誰?”她決定要尋出蛛絲馬跡,堂堂監國,怎會無故不納妃子?為何對太子心存歹意又中途放棄?

“回娘娘,分別是太醫府的江太醫和膳食府的周掌事

。”

太後又是沉思一陣,終於下定決定,低聲吩咐道:“你去籌備一下,今晚哀家要微服出宮……”

“是,娘娘!”

聶府內突起波瀾!

文圖無顏麵對符柔,倉皇逃回聶府,而倔強的符柔那肯就此罷休,硬是追回家中。

“倉啷”一聲,符柔從聶良腰間抽出虹陽劍,怒指文圖喝道:“小小府督,竟然當著母後的麵折辱本宮,說,到底意欲何為?”

涅帝與卓姬紛紛愣住,瞪大眼睛逼視文圖。聶良則一個箭步衝到文圖身前,他知道公主的脾性,萬一發作起來,虹陽劍可是要人性命的。

“發生了什麽事情?”卓姬略帶責怪的質問文圖。

文圖無地自容,含糊不清答著:“回,回夫人,沒什麽,文圖衝撞了公主,確屬本人不對,本人不對……”

這兩人萬萬不能出現衝突,涅帝知道二人一定有誤會,連忙走到中間麵對公主調和起來,“文大人一向持重,心胸寬大,斷不會無緣無故頂撞公主,果真有什麽不妥,不是迫不得已,就是無心而起,還望公主多多包容,多多包容……”

符柔氣得抬手指向皇上,瞬間又撤回胳膊,氣呼呼道:“連你,連你都向著他說話,要是你曉得是什麽事情,一定會……一定會訓斥他的!”她險些說出一定會殺了文圖的言辭。

“那,到底是為什麽?”卓姬越來越糊塗。

符柔粗粗喘口氣,欲言又止,在皇上和皇後麵前說出口,豈不被笑掉大牙,小小詭計出現腦海,一手指向文圖道:“你們要他說!”

聶良終於按捺不住,跟隨公主這麽多年,從未見她如此震怒,甚至舉劍相對,連聲勸解,“公主息怒,公主息怒,”隨著轉過身,看向文圖,不說話,卻是問詢的樣子。

文圖哪敢道出實情,瞧著符柔的臉都發紫了,恐怕經此一遭,她會引人非議,自己更是慚愧至極,嘴上仍然堅持著:“小事一樁,小事一樁,都是我的不對,都是我的不對……”此時的文圖,心裏冰到極點,並非為拒婚,而是已經看透太後的心思,意欲將自己納入皇族,保全皇室,無疑已經被賓王的手段嚇到,潛意識裏有著放縱之念。而,此念越強,皇上回宮的阻力就越大……

“小事一樁?”符柔越聽越氣,瞬間舉起虹陽劍!

聶良驚恐變色,撲通跪在地上,阻住公主哀求:“公主息怒,萬萬不可啊!”

“公主,”涅帝見公主不依不饒,定是氣壞了,忙上前再次阻攔,“文大人乃是朝中官員,公主不可貿然行事,若是氣不過,聶某這也給你跪下,替文大人賠罪……”

符柔驚得鬆開虹陽劍,一把扶住皇上,這可了不得!

哪能讓皇上下跪?!

文圖見這招好用,順勢拉起聶良,恬不知恥來到皇上身邊,裝作委屈模樣道:“涅公子,千不是萬不是都錯在文某,日後我定不會再犯,一心一意輔佐公主,效忠皇朝,還望公子說句公道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