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不知道文圖與畢子的感情究竟深到什麽程度,威嚇道:“這是朝廷律例,孫兒身為太子,理應遵守,怎麽說出這種話來?”

“皇祖母!”畢子不理這茬兒,憤然喊道,“若是皇祖母不放了文圖,孫兒這太子也不做了,我要回去找我娘!”

“胡說!”太後惱羞成怒,更是加恨起文圖來,“回去後殿,小小年紀不得幹政!”

畢子氣呼呼跑向後殿,頭也不回。太後茫然坐下,忽覺大殿更加空**,強堅持著,再次拾過佛串,急速地轉動起來,哪怕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也要保住先帝的皇朝。

文圖被五花大綁推進牢房,他一聲不吭,自己死不足惜,符柔也不會因此受到傷害,隻是任務尚未完成便半途而廢,心有唏噓。眼下縱是有三頭六臂也逃不出賓王是手掌心了,太後決意殺自己,任何人都保全不了的。客死異土,這本是穿梭師未盡任務的歸宿,可是賓王能放過皇上一家嗎?

“文……大……人!”一聲微弱的聲音傳來。

文圖一愣,猛抬頭看過去,隻見一人被困在刑架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滿臉腫脹,根本瞧不出模樣,詫異問道:“你是誰?”

“在下……敕安。”敕安艱難說著,伴著話音,嘴角又是冒出一股濃血。

敕安?!

那不是替自己通傳皇上手諭的侍衛嗎!

“敕安?”文圖被綁在另一處刑架上無法動身,哪還有敕安的模樣?“是誰,到底為什麽!”他怒吼道。瞬間,他明白過來多此一問,除了賓王還會有誰!

一定是賓王發現了皇上手諭的端倪,拷問了敕安。

“對不住,敕安!”

“對不起……文大人……”敕安想要搖頭,可是已經沒有了力氣,“是我,出賣了你!”

文圖連忙搖頭,小小侍衛焉能出賣府督,即便是說了自己假傳聖旨,太後早已心知肚明,要是降罪早就動手了。

敕安以為文圖責怪自己,欲哭無淚,將雙腿緊緊並攏在一起夾緊,試圖喚出一絲氣力,泣不成聲說道:“一開始,我並沒有說,可是,可是三王爺,三王爺竟然砍斷了家母的手臂拿來,那是老母親的手沒錯,我,還有,妹妹,弟弟,爹爹,所以,就說了,文大人,殺了我吧……”

文圖五髒六腑一陣翻動,惡心欲嘔,恨得賓王咬牙切齒,忙安慰道:“這不關你事,都是我的不對,連累了你……”

牢門一開,滿臉陰笑的賓王走了進來,鄙夷地瞧一眼敕安,踱步走到文圖眼前,上下打量一番昔日的死對頭,忍不住笑出聲,不屑地說道:“文大人,沒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機關算盡,終落天牢,哼哼!”

至此沒有太後懿旨,文圖明白一切已被賓王掌控,更是懶得瞧他的嘴臉,側過臉同樣以譏諷口吻說道:“三王爺,此刻砍掉我的頭猶如探囊取物,要是取笑文某,大可不必,不過你別忘了,你隻是監國,若是我不認罪,你無權斬殺朝廷重臣!”

賓王擺擺手,似是客套說道:“非也,太後娘娘已經降職,著本監國拿

問於你,你說這峰回路轉,屢屢羈絆本王的政機府府督,還不是任由本王宰割?”

文圖冷哼出聲,敲打起賓王:“太後娘娘信賴你,才讓你審查文某,不過你要記住,倘若本官一個字都沒說,你就殺了我,你如何向太後娘娘交代?說不定娘娘以為你公報私仇,不分青紅皂白呢,別得意的太早,這是太後娘娘在考察你,有沒有那本事令本官認罪!”

賓王一怔,隨後陰險一笑,他不信文圖那麽嘴硬。

“忘了告訴你,文某沒有家人,還有,敬梓已死,本官本就抱著必死的心念來這裏的,”文圖提醒著賓王,徹底打消他逼供的詭計,“不過,若要令文圖認罪不難,你即刻放了敕安,詔令封賞,我便依你意願。”

賓王心性孤傲,在這般情形下,哪能受文圖的要挾,抬手一掌擊過去,文圖頓覺胸內冰痛,喉頭發緊,嘴角泛出一絲血跡。

“你瞧瞧,本王想放他,他還能走得出去嗎?”賓王譏笑聲出。

文圖知道敕安已經奄奄一息,恐怕難能支持,惡狠狠瞪著賓王閉口不語。

“你別忘了,還有聶良!哈哈!”賓王揚長而去,狡詐的賓王立刻窺透文圖的弱點,一個小小侍衛尚能如此,何況是聶良!“教訓教訓逆臣!”

文圖一凜,不錯,聶良雖非家人,可是勝過親友,隻要賓王花舌一轉,輕而易舉就會將聶良作為同犯押進大牢。

緊接著,一陣皮鞭劈頭而至,文圖閉上眼睛,毫不皺眉。

死便死,絕不能拖累聶良!

如今敬梓已逝,符柔也會伴隨著自己的死亡而回歸原世界,隻剩下聶良自己!

拷打過後,他強忍傷痛望著氣若遊絲的敕安愴然悲戚,枉自小說閱讀師,心藏無數計策,隻可惜時運弄人,變不得定數,到頭來終於被一心輔佐的皇朝索拿,隨時麵臨殺頭之災。

政機府內,符柔久久不歸廣慈殿,無數次試圖告誡自己,文圖乃是薄情之人,可是心內那般酸楚一直遊**,心亂如麻,無所適從。

聶良更是如坐針氈,倘若文圖有個三長兩短,不但政機府形同虛設,皇朝也是岌岌可危。

“公主,”聶良俯身說道,“我們不能這麽眼睜睜瞧著文大人被困啊。”

“活該!”符柔脫口而出。

聶良不知其意,驚慌之下撲通跪在地上乞求道:“公主,有了文大人,才有屬下的今日,也多虧他,太後娘娘才免了東土之難,郡主得以身歸皇室,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符柔再次想起廣慈殿內文圖斷然拒絕迎娶自己,又見聶良苦苦哀求,鼻子一酸,眼淚滾動而出,恨恨說道:“文圖乃是薄情寡義之人,本宮不會救他!況且母後已經下令,誰人也幫不了他!”

“公主!”聶良咬著牙關,顧不得公主生氣,“文大人絕非薄情之人,他無時不刻惦記著太後娘娘,掛念著公主,心係皇上與皇後,疼愛著太子,屬下願意以性命擔保,絕無絲毫妄言!”

“胡說,”符柔聽到文圖掛念自己,心中又是一酸,淌出兩行淚

水,瞧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愛將,終於發出肺腑之言,“你哪裏知道,昔日母後欲賜婚本宮於文圖,誰曾料到,卻被他一口拒絕,你口口聲聲為他辯駁,如果他心中有本宮,哪怕稍微推遲一下,也好令本宮存住顏麵啊!”

聶良大驚失色,沒想到因此事二人弄出隔閡,連忙說道:“公主誤會了,文大人豈能不鍾情公主,那日在本府庭院,文大人也一再囑咐屬下,在皇上未痊愈回宮之前,絕不可迎娶皇族女子為妻……”

“為什麽?!”符柔一聽花顏陡變,一下子站立起來。

聶良艱難答道:“文大人說,三王爺心胸狹隘,毒辣異常,絕不配為一國之主,可是他早已看出三王爺的野心,決意與三王爺抗爭到底,保住皇上回宮的坦途。若是娶入皇族之人,即刻變成皇室中一員,再與三王爺鬥起來,便成為同室操戈,極有可能被外人利用,對太後娘娘和公主不利,會動搖大皇朝的根基呀……”自此,聶良為文圖徹底放棄了對公主僅存的一點眷戀!

“你?你!”符柔終於明白過來,臉色瞬間煞白,“為何不早說?”

“公主……”聶良哪裏知道有此變故,一時無言以對。

符柔慌張地擺動雙手,忽定住身子厲色看向聶良道:“聶良,本郡主代父王令你!”

聶良一下子跪趴在地道:“屬下聶良,謹遵族王旨意!”

“你,即刻宮外備馬,記住,一定要守護好太後娘娘,哪怕是三王爺,倘若加害太後娘娘,殺無赦!”

“遵命,屬下絕不負大王囑托,以身護主!”

主仆二人頓時回到了東土一般,一聲喝令,性命便交給了太後!

符柔忙不迭奔向紫城天牢,為了心中的文圖,決意放棄公主之位,也是自此離開了皇宮多年!

“公主,”牢衛恭維行禮,“恕在下不能從命,監國大人嚴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天牢半步!”

符柔裝作無事一般,淡淡說道:“本宮豈能不知此令,太後娘娘有旨,即刻提文圖覲見,告示皇威,擇日處斬!”

侍衛們麵麵相覷,公主絕不敢假傳懿旨,照這麽說,一定是太後有令。

“公主請!”

牢壁蒼黃,刑架赫立,眼前的文圖傷痕累累,符柔痛得心如刀絞,撇嘴流下淚水,揮揮手示意身後的牢衛回避。

“公主?!”文圖惶然起來,“快快離去,囑咐聶良護住太後娘娘,隻有他才能引領皇上回宮,不可大意,萬一被……”

“唔”一聲,符柔撲入文圖懷裏失聲,見他如此模樣,堪比當年喪去父王那般難過,她一手抱著文圖,一手解開鐵鏈,拉起文圖道:“快走!”

文圖稍一思忖,隻好如此,老婆救老公天經地義,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他立即撲到敕安身前,抬起的手卻又縮了回來。敕安僅存著一絲呼吸,哪怕一動就會喪命,他轉向符柔求助,符柔卻難過地搖搖頭。

“皇上……皇上真的在,”敕安用最後的氣力含糊不清說著,“謝文大人……不殺之恩……”

(本章完)